第26章 问心

    问心台是先祖立下的, 用于惩罚修心不稳的弟子, 以免弟子滋生心魔。而方谦此时虽然未有心魔却已经滋生了心结,不上问心台他挺不过十年时间。

    问心台上,方谦站在巨剑之前, 一袭白衣猎猎仿佛随时羽化而去,苍凉的声音仿佛自苍穹而来。

    “一问修心可固”

    方谦目光平静“依旧。”

    “二问初心可改”

    “不改。”

    “三问修行为何”

    这一次方谦稍微停顿了一下, 目光依旧清明“为苍生,为仙门, 为自己。”

    方谦回答的先后是他心中位置的先后, 苍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像是在衡量他的话是否属心。

    很快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四问剑心为何”

    方谦的目光不自觉地偏向手中钧弘,嘴角微微勾起“是我的道。”

    “五问”

    “九问可有悔”

    前面八个问题方谦都回答的很快,一问一答不过一刻钟而已。直到这个问题时,方谦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却许久没有回答。

    直到空中乌云积聚,方谦才一字一字地说道“不悔。”

    乌云盘旋, 巨剑上隐有雷光闪过, 须臾归于平静。

    “十问可有愧”

    这一次方谦没有停顿太久的时间,他抬头看着苍穹,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问心台上无法用灵气遮挡, 雪花直接挂在了他的发髻肩膀、眼角眉梢上面, 更显得整个人如同冰雕雪刻的一样。

    “有愧。”

    空中再次凝聚出深黑色的云, 那巨剑上的电光闪烁, 凝结成利刃从他的肩膀刺了进去。

    方谦不自觉退了半步,他抬袖擦去嘴边溢出的鲜血,重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十问可有愧”

    “有。”方谦沉声说道“我有愧。”

    尚未散去的电弧重新凝聚起来,这一次打在了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见骨的血痕。

    “十问可有愧”

    方谦的白衣上已经染了血,像一朵朵红梅点缀其上,他笑了笑望着苍穹再一次开口说道“于仙门和苍生无愧,但于心有愧。”

    方谦是半年后离开的问心台,这是太桁弟子在问心台上最久的一次。

    进了问心台,除非自己渡过,否则旁人无法靠近。这半年来陆岳和陆澜换班蹲守在问心台下,就等他回来。

    方谦下来时刚好轮到陆澜守在下方,正一板一眼的舞着剑招,见到方谦忙收起剑快速迎了上去“大师兄。”

    陆澜在来到方谦面前时,原本露出的笑意变成了惊愕,他慌忙抓住方谦的胳膊“大师兄你的金丹”

    明明是结成了的完美金丹,怎么就突然有了碎丹之兆

    陆澜神色一肃沉声说道“大师兄我们去找掌门师伯,他一定有办法修补金丹”

    “不用,我回去闭关即可。”方谦安抚性拍了拍陆澜的肩膀,问心半年虽然金丹有损,但缠绕在心口的结已经散去。

    既然觉得没错,坚持便可;既然觉得有愧,弥补便是。

    虽然方谦拒绝了跟陆澜去见唐景辞,但唐景辞还是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藏镜峰。围着方谦转了几十圈,气的直跳脚。

    方谦早在唐景辞转到第十五圈的时候已经坐回了床榻上,撑着下巴委屈抱怨“师尊别转了,我头晕。”

    唐景辞终于停了下来,深呼吸了几次也没能平静下来,指着方谦的鼻子呵斥道“你还好意思说都多大的人了你现在已经是太桁的大师兄了,做事情怎么还这么没有分寸”

    方谦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九岁入的太桁仙门,如今多大师尊不是最清楚吗”

    他话音一落就被唐景辞敲了一下脑袋“跟我贫嘴,还当自己是小孩吗”

    方谦笑嘻嘻地凑过去“师尊,您老都快一千岁了,对比之下我不小吗”

    唐景辞叹了口气,坐到方谦旁边“你这性子结成金丹后倒是转变了很多,更像小时候的样子了,皮猴一个。不过那几年你为了担起仙门大弟子的责任,确实压抑的太久了,如今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跟为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心魔是和那个孩子有关”

    “师尊,我初心未改、天性未变。”方谦将头靠在唐景辞的肩膀上“我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所以需要再做一点其他的事来弥补和偿还。”

    唐景辞白了一眼,但到底没舍得推开方谦,他这个宝贝徒弟有多少年没跟他这么亲近过了“你一向最有主意,为师也管不了你,罢了”

    他嘴上说着罢了,却把一个储物戒扔给方谦。

    方谦接过来一看里面都是各种名贵仙草,数量之多让他怀疑自己师尊是不是搬空了整个太桁的库存。

    “你叶师妹等了你九个月后又等了三个月,实在没等到你下来,上个月和那个赵家的臭小子举行了道侣大典。”唐景辞干巴巴地说着,转开了话题。

    方谦愣了一下,在自己的储物袋中翻了翻,摸出一对透明的粉蝶。这是他在秘境当中得到的。名为一线牵,一只可以感应到另外一只的下落,还可以成像。

    只是样式过于粉嫩,但送给师妹刚刚好“送给师妹的贺礼,劳烦师尊帮忙给叶师妹带过去。”

    “好,为师也该回去了,你先好好静养。”唐景辞叹了口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他走到门前时突然停了下来“就算你这十年不打算突破了,也把金丹修修,这样多疼啊。”

    “为师也疼。”

    方谦愣了一下,下意识挡住有些酸涩的眼睛,嘴角却扬起了笑容“是,师尊。”

    九年后,长治镇。

    细密的秋雨打在屋檐上,砸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同时带出了路边青草的芳香。

    “净昙仙师有没有提到过这一次的献血是在什么时候”茶馆中,几个汉子脚踩在木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就在这个月初三,听说是仙师的师尊望舒仙君的寿辰。”

    “望舒仙君不是早就”

    “你这消息都落后了十年了,十年前那个什么望舒就已经突破了金丹,只是从此之后再没突破过,现在人人都说这修仙界年轻一代魁首也不过虚名罢了”

    娃娃脸的青年猛地拍了下桌子,还不等起身就被身边的人一把按住。

    “别那么激动,我们只是路过。”方谦一只手按住陆岳的肩膀,另一只手转动着茶杯,目光瞥向另一边说话的几人。净昙仙师他的徒弟

    他当年匆匆回仙门,一路下来风雨飘摇,倒是真把这件事给遗忘了,他或许应该去看看那个什么献血仪式。

    陆岳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大师兄,他们说的太过分了”

    “你就别给大师兄惹事了。”陆澜动作慢了方谦一步,单手扶额“这一年因为你冲动都惹出来多少事了”

    陆岳鼓着脸看着自家弟弟,却不敢当着方谦的面反驳“大师兄我们都出来快一年了,什么时候回去呀”

    季峥十六岁那一整年,都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就在方谦以为已经结束时,发现自己派出来的小木头人突然断了联系。

    为了调查清楚,方谦决定只身离开仙门,他在小木人身上留了一部分灵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查一下季峥的仇家。

    还没到山脚时就被陆家的两兄弟堵了个正着,死活跟着一起离开了仙门。

    这一年时间他带着两个硬贴过来的跟班,按着小木人走过的路,一路找了下来,至今没有找到小木人的影子。这是最后一个小木人曾走过的地方,若是还找不到就真的要返回太桁仙门了。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太桁仙门将会再次开启。

    陆澜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明明是你自己要跟来的,不想跟你可以先回去。”

    “怎么跟兄长说话呢而且大师兄不走,我绝对不走这不是快到大师兄的生辰了嘛”

    “即便现在启程也赶不回去,就不要给大师兄添乱了。”

    这山下一年,两人日常拌嘴活像两个小孩打架。

    方谦被吵得头疼叹了口气,习惯性按了按耳朵,起身走向旁边聊天那桌。

    “劳驾,你们说的那个献血和净昙仙师都在哪儿”

    正说话的汉子不耐烦地转过头,在看清方谦的模样时却不自觉地放下了腿,不然总觉得是一种亵渎“仙师就在青云寺内。”

    “多谢。”方谦拱了拱手走了回来“我们走吧。”

    “大师兄你想去看看那个敢冒充你徒弟的人,也是,不能让这个人在外面逍遥”陆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澜用手按了回去。

    陆澜隐晦地看了一眼茶馆中的其他茶客“出门在外别胡乱惹事。”

    陆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方谦身后走出茶馆。

    方谦走到茶馆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转头一脸懊恼看向迷茫的陆氏兄弟“我刚刚似乎忘了问那个什么青云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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