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道闪电划过, 尉迟傲天胸膛上狰狞的伤疤让她停了停, 一瞬间的不忍。几乎与此同时, 狂风吹灭了原本摇摇欲坠的蜡烛。
这一刀还是砍了下去, 可是, 她的耳畔传来的却是布料划破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林瑶积压的恐惧一瞬间漫开, 刚刚还一直躺在床上的尉迟傲天竟然已经不在了, 她刺下去的地方不过就是床上的被子。
不可能!
林瑶刚才还分明看见尉迟傲天熟睡在她身边,眼前这一切该如何解释?林瑶心中大乱,脑海中忽然闪过尉迟傲天阴冷的笑容。
冷汗从她的背后缓缓流下, 她想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伸手去摸床上的那把短刀,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短刀的踪迹,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一片黑暗中, 林瑶的脖子上忽然一紧。
林瑶一惊:“你一直醒着?”
“躺在你身边本王如何睡得踏实,你以为凭你的那番话, 就能让本王失去戒备?”
“咳咳咳……哪番话?我神智不清时如果说了爱你想你的话, 都不是心里所想!”
他只是冷笑, 紧跟着那双冰冷的大手渐渐收缩, 恶魔般力大无穷, 对她一点也不手软,林瑶顿时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
还没挣扎几下, 随着“砰”的一声,她整个人直接被尉迟傲天翻过来重重砸到床上, 脖子终于失去了束缚, 她刚想起身想大口呼吸,他俯身压了下来。
在和她只剩连呼吸都滚烫的距离的时候,骤然停下。
林瑶的第一反应是抗拒的推开,但压在身上这个人是个久经沙场的军人,她这点小力气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
一切来的太突然、太突然了,她就这么直直的睁大双眸看着他,灵动的眸子里全是羞愤。
“怎么?报仇也不是你心里所想?”尉迟傲天带着一丝愠怒,重新捏住她的脖子,“这当然不仅是你所想,这是你一直的行动吧?你这丫头费尽心力接近本王,不是报答本王那天救了你,也不是想往宫里去,而是想杀了本王给你的亲人报仇,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他压低声音,冰冷,就附在她耳畔却几乎听不见,“瑶儿,我的俘虏,我们是同一类人。”
“咳咳咳咳!谁和你一路人,把你沾满鲜血的脏手拿开!别忘了你们这些屠夫践踏北溯那天我可杀了你两个人,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那天,”他却笑了,霸道而狂放,“你以为就凭你这点能耐,杀得了本王的黑甲将士?”
“咳咳!我管他黑甲银甲的,反正是你们东耀兵,我就是要把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全杀光!”林瑶本就是个直爽的人,将近一年伪装下的憋屈全聚集在眼神里,这目光仿佛要把尉迟傲天凌迟,努力抬起脑袋,同时她怒吼,“报仇!”
啪!一个耳光将她重新打回床上。
尉迟傲天目露凶光,凌厉而阴冷,嘴里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知道吗,本王早想杀了你!可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丫头给我捏着脖子使劲挣扎的样子,就像看那一场场战争捏着漠北人的命,你的亲人一个都逃不出本王的掌控只能慢慢享受死亡的过程,这种感觉很美妙。”
“你放开我!魔鬼!凶手!战争狂!你根本就是一个可怕的疯子!”林瑶转过脸,大吼!
腥红的血从她唇角淌下,比愤恨更多的是沮丧!面对这男人嗜血的笑颜,为一次次把握不住机会下不去手,抓心挠肝般的沮丧!
尉迟傲天拔出随身的锋利匕首,用它抬起她的下巴,忽然莫名的问出一句话:“想千刀万剐一个人,却什么也做不了,你说!这种滋味怎么样?”
林瑶愣了愣,“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下巴底下骤然一痛!是刀尖,轻轻划过,力气把握的很好,稍微手重一些能把她半个下巴卸下来!
林瑶懵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尖叫一声,然后捂着脸,哭了。
“疼吗,瑶儿?”他侵近,“知道疼至少说明你还活着,记住,要么成功要么别再有下次,不然,”尉迟傲天捏捏她的脸蛋,“本王让你连疼都感觉不到!听懂了吗!”
她居然机械性的应了一声,好没出息。她受不了了,只想赶快逃,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这就乖了,我的俘虏。”他眼眸微眯,苍鹰一样的目光恶鬼一样的心肠,浑身透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不!是不对劲。
林瑶从东耀入侵北溯那天第一眼看到他和他的铁骑,就总觉得哪里看似很平常其实并不对劲,要知道最深的恐惧并不是目睹了多么恐怖的事情,而是这恐怖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但它还没发生,而你只能隐隐感觉到它在等着你,却对它一无所知。
“滚。”不容她多想,尉迟傲天说出这个字,站起来,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林瑶从床上挣扎起来,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整理好,捂着脸就往帐外跑去。
……
“出去。”健壮的臂膀结实的胸膛上纱布层层缠好,裂开的伤疤重新上过药,尉迟傲天瞥了眼换下来那些沾满血腥的纱布,示意军医们都退出去。
他捂了下伤口。疼痛对于这种经常和死神擦肩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他痛,“为什么,居然会心痛,为了那么个丫头?”他低吼。
原本以为这颗硬如铁石的心早就麻木了,居然有这种痛感,仅仅是因为林瑶的背叛?他一直提醒自己对林瑶除了攻占欲再无其他情感,提醒自己林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直到此时才确定,一直以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时间林瑶说过的狠话一句句涌上尉迟傲天的心,他像头受伤的猛兽,沉默着,俘虏的真实目的是要战王的命,但他自问制造过一次次杀戮残杀无数人,何曾想过杀她,摧残她?
尉迟傲天拿出一个黑色盒子,里边放的镯子闪烁着黄金特有的光泽,这是上次庙会射箭比赛上赢来的那个镯子,本来打算十日内攻下中央三城赏赐给林瑶的礼物。
他苦笑,将它拿出来,放在手中。
这时副将进来了,笑眯眯行了个军礼,尉迟傲天既然找他过来想必有赏,毕竟这层窗户纸由自己捅破。然而迎来的不是什么赞赏,而是凌厉万分的逼视,这笑容立刻变成了惶恐。
“你给林瑶的那壶水里,掺了什么?”
副将唇动了动,低下头。
“说!”
“属下、属下知道王爷喜欢林瑶姑娘,可她也太不识好歹,居然看不见王爷的好,一直这么无动于衷!这镯子不是上次庙会林瑶姑娘很喜欢的东西吗,自从把她关进十九层地狱,几乎每天王爷都会把它拿在手里,一看就是好半天。属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既然林瑶姑娘又回到王爷身边了,属下决定推……推一把……”
“连你也知道了,她是本王喜欢的女人。”尉迟傲天苦笑一声,看来他自己反倒是最后意识到的人。
尉迟傲天逼视着他,将这镯子收回盒子里,转动了下手上的血红扳指,“这么说来,本王还应该感谢你的成全?”
“不不,属下方式不对,王爷不怪罪就好……属下这就去领军杖二十!”副将战战兢兢道。
“那好,现在就去。”尉迟傲天没有任何要宽赦的样子,惩罚的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必定会严酷百倍。
……
那天的暴雨里,林瑶漫无目的的一口气跑了好久,却也只是在军营绕着圈。
究竟是继续待在这样一个恶魔身边,再找机会下手,还是远远的逃、彻底的逃?林瑶心乱如麻一时间没了主意。
可是,当看到大雨里鬼哭狼嚎着却被死死摁着的受刑者,军杖一下下击打在他淋透的身上时,同样浑身淋透的她忽然不迷茫了。
或许是的,就像尉迟傲天说过的,从成为他俘虏的那一刻起,选择这两个字就已经不属于她了,操控她林瑶自由的人只能是他尉迟傲天,而不是她自己。
好在缇娅没事。她也被东耀兵抓回来了,却没受到严酷的刑罚,她们还是住在一起。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尉迟傲天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宽容。
“阿嚏……”
“林瑶你受凉了,快,这是刚刚煎好的药,快把药趁热喝了吧。”缇娅毁掉的脸犹如戴了僵尸面具般恐怖,紫眸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关切。
“缇娅我没事,这药是尉迟傲天派人送来的吧,我不喝。”林瑶别过头。
“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我们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这个仇,早晚能报。”
林瑶还未答,帐外一声男声的“阿嚏”传来,随后一个人掀起帐帘进来,“林瑶姑娘,这些食物和药是摄政王特别交代让送来的……阿嚏!”
林瑶抬眼,觉得这人怎么说不出的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忽然,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喝春/药那天,“喂!是你?”
“别走!快说那天你给我喝的是不是春/药?”林瑶愤怒的抓住他。
正是副将,他苦着脸使劲往后退,“林瑶姑娘饶了我吧,摄政王已经杖责我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呦妈啊……”林瑶一巴掌啪下去,他顿时杀猪般惨叫一声。
“我没使劲啊。”林瑶收回手,手上居然全是血。拉他转过来,只见他屁股周围和后背上全是新鲜渗着血的伤痕,那天暴雨里没看清受刑者的脸,原来就是他?
“尉迟傲天严刑罚过你了?往水里掺春/药不是他的主意?”林瑶心里一瞬间的触动。
“是的,林瑶姑娘就饶了我吧!”副将捂着屁股一脸痛苦。
林瑶稍松手,副将挣脱立刻就走,他没走几步却停下脚步,“摄……阿嚏!摄政王!”
是尉迟傲天,黑色皮靴触碰地面的声音传进耳膜,他一步一步向林瑶走过来。林瑶情绪复杂的看着他冰块般的脸,关心和冷漠,究竟哪个是真的?
他旁若无人的逼近,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可气又有些心疼,拿起桌子上的药碗往她身边一站,不由分说的将药喂给她喝。
林瑶别过脸,他便灌她喝,苦涩的药汁充满了林瑶的嘴,她没往下咽,忽然瞪视着尉迟傲天往他脸上喷去。
空气停滞了。
全部人都不知道如此冒犯尉迟傲天会是什么下场,林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这么做。也不知怎么的,只想看看尉迟傲天接下来对待她会是什么反应?
尉迟傲天居然没做什么,只是冰冷有力的手指捏她的下巴,却避开了上次划出的那道伤疤,林瑶的下巴微微一凉。
尉迟傲天只是沉着脸冷笑,瞥了眼站在旁边的缇娅,“不吃也不喝,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缇娅压抑着强烈的仇恨,“回摄政王,奴婢劝过她,没用。”
“那么本王告诉你,如果再不吃东西,本王就杀了缇娅,反正她的命比你的更下/贱。”尉迟傲天继续说道,透着威胁,这句话看似接缇娅话,却是对林瑶说的。
“你……”
“不必这样瞪着眼,本王向来说到做到!”他松开她,转过身就往帐外走去,话都没再多说一句。
林瑶一直瞪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这几个月她已经将缇娅当作自己的亲人了,尉迟傲天拿缇娅威胁她,只能再次服从。
“瑶儿。”
“没事的缇娅,我会保护你的。”
“我是想说,尉迟傲天禁锢了你的自由,可又对你一再这样宽容,我害怕自己的直觉,也越来越想不明白!说说吧,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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