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珈霓深深低着头, 想到自己曾经想要谋害林瑶, 林瑶却不计前嫌冒险救她。她羞愧难当, 后悔听大祭司的吩咐。
家乡大水时, 爹娘合力把她推上浮木, 自己却被洪水卷走了。自那以后, 她颠沛流离, 更是落到了大祭司手里。
大祭司从来没把她当人看,这个衣冠禽兽顶着神圣的光环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而林瑶身为司乐和大漠圣女, 完全没有架子,从一开始就待她像亲姐姐一样好,甚至让她有种亲人又回到身边了的错觉。
“玉琼宫怎么会失火, 圣女呢?来人!快把圣女救出来!”大祭司一来就大叫着, 紧张的喊人快点救林瑶。
这火就是他放的,为了既能杀死林瑶, 又不让事态扩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见他惺惺作态的拿着水桶等一切灭火工具卖力的救火, 林瑶心中冷笑, 这蹩脚的表演太假了, 一点也不到位, 大祭司要是反穿去2018年做演员肯定会被喷子们喷死。
“大祭司!”林瑶咳嗽了一下,嗓音有些嘶哑, 虽然她恨透了大祭司,但还是有必要友情提示一下, 她还没死呢。
“你是何人?”大祭司蹙眉。
林瑶一脸的灰头土脸, 跟个包公似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大祭司认不出她来。
耶律珈霓连忙道:“大祭司,这是圣女。”
“有劳大祭司挂心了,我从火场逃出来了,没受伤。”
“哦?”大祭司眉毛一挑,极力压下心中的失望和恼火。
“皇上驾到——”这时,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玉琼宫怎么会失火?”尉迟连赫匆匆赶来,声音里带着疲劳和怒意。
“皇上,是有人刻意要谋害微臣!”
“你是?”林瑶这张黑脸分辨率太低,尉迟连赫盯了半天都没认出她是谁。
“微臣是住在玉琼宫的司乐林瑶。”林瑶说道。
“原来是圣女,你能安全无虞就好!你说有人要谋害你,到底怎么回事?”
“圣女,御驾面前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大祭司沉着脸看了她一眼。
“大祭司,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信口开河?”林瑶回击了他一句。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也没必要再客气什么,“皇上,我逃出来之后发现主殿的殿门和全部窗户都被人从外面钉死了。敢问大祭司,这不是蓄意谋害是什么?”
“荒唐!竟有此事?”尉迟连赫既震惊又愤怒。
“皇上,千真万确。”
“是不是真的先把火扑灭了再说。皇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龙体为重啊。万幸圣女平安无事,您还是先行离开,至于是谁要谋害圣女,等火扑灭了再查也不迟。”大祭司在官场生存了这么多年,政斗经验丰富,话说的一丝不漏句句在理。
尉迟连赫看着冲天的火光,皱眉,“也好。”
林瑶正要开口,大祭司抢在林瑶前面继续说道,“皇上,此事发生在圣宫,圣女才住进玉琼宫没几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微臣责无旁贷,请皇上把追查元凶的事交给微臣。”
事情发生在圣宫,圣宫是大祭司的地盘,他对这里的人员也比其他人要熟悉,交给他看似确实很妥当。“准了!”尉迟连赫金口一开,此事就这么定了。
林瑶心里一沉。她明白,此事交给大祭司处理最终就只能不了了之,但皇帝金口玉言已经答应,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尉迟连赫离开后,大祭司洋洋得意。那副阴险奸诈的样子被火光一映,显得更是油光水滑,“圣女你放心,本祭司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
林瑶瞥了他一眼,冷冰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凶犯大半夜放火这么缺德,这么丧尽天良,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猪狗不如!长得肯定贼眉鼠眼的,鱼见鱼翻白,雁见倒头栽,猫见吐白沫,狗见狗上树,生个孩子肯定没□□。”
耶律珈霓低着头,差点没笑出声来。
大祭司脸上的得意完全不见了,林瑶这一字一句骂的可都是他,骂的他体无完肤。死丫头算是原形毕露了,又是如此的牙尖嘴利,偏他又发作不得,不然岂不是自认了她口中那凶犯是他?只能把火气硬生生憋着,脸气的比一身祭司长袍还绿。
林瑶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当着大祭司的面骂他可真是痛快!
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大火虽无法将玉石玉器烧毁,这玉琼宫中的其他物件却是烧的一塌糊涂,一间偏殿更是坍塌了。
林瑶不好再住,大祭司沉吟片刻,“圣女,玉琼宫修缮需时,本祭司给你另外安排一个住处如何?”
林瑶指了一个方向道:“那风水不错,我就住那吧!”那里是离大祭司最远的宫室,不能摆脱毒蛇,能保持些距离也是好的。
“那里是圣宫中废弃已久的宫室,十分破败,连宫门牌匾都没有。”
“破败没关系,只要能住人就好,至于牌匾……玉琼宫的牌匾不是没烧吗?正好挂到那里去,物尽其用。”
“既然圣女你执意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好了。”大祭司目光变换着,扬声道:“来人啊,帮圣女把那处宫室收拾收拾!”
……
林瑶和耶律珈霓搬到了新的玉琼宫,不过这里却和“玉”、“琼”二字毫不沾边,宫内油漆斑驳,打开大门有着许久没住过人的陈旧气息。就事论事,大祭司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这么会功夫宫室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林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正要入睡,耶律珈霓扑通一声跪在床帐外,“圣女,让奴婢为您守夜吧。”
林瑶累死了,摆了摆手随便她。
一觉醒来,耶律珈霓掀起床帐挂在乳燕金钩上,“圣女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林瑶双目前视,“耶律珈霓,你回大祭司身边去吧。”
“奴婢曾经有害圣女的心思,自知罪责难赎,但圣女救了奴婢一命,耶律珈霓的命从此以后就是圣女的了。圣女如果要赶奴婢走,请让奴婢先报答了您的救命之恩。”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我的面忠诚宣誓,背后却帮着大祭司再来害我?”
“奴婢在大祭司身边既是心腹,也是他的性/奴。”耶律珈霓跪倒在地,耻辱难当的低着头,“奴婢也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奴婢太懦弱了!奴婢不会再帮大祭司了,奴婢已经死过一次,在火海里的时候奴婢甚至想要是就这么死了未尝不是解脱。是圣女救了奴婢一命,今后奴婢只听命于圣女,就算你让奴婢现在就去刺杀大祭司,奴婢也不会犹豫!”
“起来吧,我再信你一回。”
“谢谢你圣女。”
“还有一事,我不喜欢你自称奴婢,这不是说说而已。”林瑶相信经过此事,耶律珈霓已经被她拉拢住了,不会再有二心。不过,她不能掉以轻心,大祭司还是会出手对付她。
“是,奴……不我记住了。”耶律珈霓脸上展开了笑容,这是自从她到大祭司身边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
深夜,静悄悄的,姜太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来人!哪里来的小孩在哭?快去看看!”
无人响应她,凤祥宫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除了风刮过空旷的大殿没有任何的声音。
姜太后凝眉,仿佛有雷霆之怒要爆发。婴儿还在哭,她仿佛在哪里听过,这哭声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她的心。
许久,殿内仍然空无一人,姜太后从凤座上站了起来,循着声音找去。她离开了凤祥宫,很奇怪,明明前面什么也没有,可婴儿的哭声始终环绕在她耳畔。
偌大的皇宫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宫人太监好像全都消失了。
姜太后一直走,走到了过去她还只是妃子时住的宫殿。她推开了沉重的宫殿大门,经过一重重的帐幔,一个小婴儿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看到她婴儿就不哭了。
姜太后心中钝痛,像是塌了一角,“毛毛。”
婴儿笑了笑,伸出手来要她抱,她连忙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婴儿只穿着一件红肚兜,长得健壮结实,古铜肌肤光滑的像最上等的绸缎,脖子后面有一块暗红色胎记,乍一看像凝固的血。
在姜太后的记忆深处,总觉得当年从昏迷中醒来过一次,是亲眼看见过这个婴儿的,她的毛毛不是奄奄一息的女婴,就是她所期待的小男孩。
唯一的一眼似是而非,却那样深刻,和那块血红色胎记一起深深的留在了母亲的心底。
“毛毛,娘对不起你!”姜太后紧紧抱着她的孩子,嘴里不断呢喃着。
“太后!太后!”秋月小心翼翼的轻唤着。
姜太后缓缓的睁开眼睛,眼角泪水未干。她脸上的软弱乍然消失,目光锐利如电,声音低沉如雷,“下去!”
秋月一惊,连忙后退,退到了帐幔之外。
姜太后闭上了眼,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脆弱封存。她再睁开眼,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她姜露好不容易才坐到今天的位置,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她的地位!北宫胜的威胁响在耳畔,陈嬷已经死了,虽然不是她杀的,但也解决了她一个心腹大患。
她又想到了尉迟傲天,一想到那双鹰狼一样充满仇恨的眼睛她就后怕,胸口一阵闷窒。
尉迟傲天必须死,绝不能放过,只要他一天不死,她始终不得安宁!
宫外,姜氏病重,连夜请来了太医。
太医为姜氏把脉后叹息了一声,“府里有没有人参,给夫人含在嘴里,还是赶紧的通知皇后和太后吧。”
病榻上,姜氏紧闭着双目,脸如菜色,呼吸几不可闻,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油尽灯枯进入了倒计时。
深夜不知名处,传来一声夜枭的怪叫。
闻人旖嫣从梦里惊醒。林惜用火折子点亮了宫中的蜡烛,室内顿时明亮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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