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很早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跟着同期的人一起去帮忙端茶送水。
卿酒送的那枚芍药玉佩,尽管卿酒口中谦虚玉质不好,但那也是卿酒看得上眼的玉,更何况刻工实在精致,挂在身上重笙到底不放心,所以想方设法塞到了腰带里面裹起来。
器归宗将讲课安排到了演武场,空旷至极的演武场站满了人。
其实重笙一直觉得器归宗的人挺少的,却没想到这些人仅仅是不爱出门罢了。
她人小个子矮,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可以说一直到卿酒离开都没看见她的影子。
但她还是听见了几句卿酒讲炼器的内容。
“众位炼器的时候容易发现,在我们入门的时候往往更加注重实质对炼器的影响……”
重笙不由自主地代入到自己修炼的模式之中,但时下容不得她细细思考。只能勉强记得一两句,更多心神都在专注于言行不出错上。
若非担忧重笙如今的状况,卿酒其实不必来器归宗一趟。她固然一向宠爱自己的攻略对象,却从来不会自诩宠爱压制她的成长。
重笙以那样大的代价和决心想要变得强大,卿酒除了帮她扫除一些困难之外别无他想。既然玉佩已经送出去了,她在台上讲课的时候,就没有多么的用心,反而讲到哪儿算哪儿,充满了一种熟极而流的自信。
入门的人只能听懂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有经验的炼器师却偶尔随着她讲课的停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入炼器这门课,首先要背好入器材料总编。这本书所有人都有,但是都是八百年前的版本了。天游阁前几天上架了一本材料书,我觉得比这一版本更有参考价值。”卿酒真不是来打广告的,属实是器归宗的炼器从基础上都有问题。
在一流宗门,每月都有人提示选修各门的弟子哪里除了新的内容可以学习。
“卿酒仙子,我们能不能看一下您炼的器,给我们参考一下。”
卿酒道:“看成品对锻炼自己的技能没有任何促进之处,你要学会去练基础练灵力控制背材料,运用这些东西。”
重笙好不容易抽空抬起的视线失落的垂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其实很想看她的作品。
腰间的玉佩咯到了一块软肉,似乎在提醒主人它的存在感。
重笙不可避免的出现一点小小的自豪,虽然这仅仅是一块卿酒雕成芍药的玉佩,但是她却有,这些人全都没有。
“卿酒仙子,这是我前段时间炼制的储物戒指,我不知道自己的炼器手法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您看看吗?”重笙面前的修士摆摆手拒绝了添茶,举起了一枚戒指。
重笙看着他举出的那枚戒指,只觉得看起来比罗长庚的都要精致一些,这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修士吧。但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戒指就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
卿酒摊开手道:“来我看看。”
还在挣扎的那枚戒指失去了束缚,就这样从空中飞到了卿酒面前,她并没有伸手去碰反而仅仅是用目光和灵力感知了一遍:“你的手法问题并不大,仅仅是里面添加的空间材料太少了。”
那人看着回到自己面前的戒指,面色绯红。
其实他是想听听夸奖,却没想到卿酒一下子看出他囊中羞涩缩小了戒指的范围。
一直持续到了午时,卿酒已经连续不停的讲了三个小时。但她依旧语气不急不缓,周围人原本充满惊艳的视线逐渐变成了入神和尊重。
重笙只觉得自己还没听够,器归宗宗主知道已经到时间了,上台朝着所有人鞠躬:“仙子来器归宗授课是器归宗的荣幸,但仙子去往古战场还有要事,诸位非常抱歉这堂课就到这里了。”
下面顿时全是不满的声音。
“我们还没看见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呢!”
“怎么就走了,还没看够啊。”
卿酒在旁边始终不发一言,等到器归宗的宗主和她说完话,她这才对他点了点头:“谢谢器归宗的配合,我还有事。如果下次我有时间会考虑再来的。”
卿酒这就走了。
但她给重笙生活留下了一场巨大的波澜和许多的话题。
至少在她辟谷之前在食堂吃饭那几个月,听到的话题全都是卿酒和卿酒的二三事,没有一丝一毫哪个老师讲课更用心的话。
重笙被迫知道了:
卿酒的父亲卿颜阁是当初修仙第一天才,九岁被挖掘之后帮助雪生门直接打断了一流宗门持续千年的格局。
卿酒本身也是天才,而她并不是众人以为的冰灵根而是风灵根的修士,一般来说五行会影响性格她却是一个例外,也许是从小容貌脱俗很讨厌别人用第一美人来评价她。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在修仙界的几个不知道算友人还是敌人的同期天才越发爱用这个称呼调侃她了。
卿酒在众位天才之中,她看似冷淡但其实性格是最好的,从无因为一时冲动而伤人之举。还有就是卿酒今年其实只有三十五岁,而她已经是金丹中期了。
重笙这个曾经的凡人,当时见她还以为她正值十七八岁。不仅仅是因为容颜,还有她的眼神之中全无一丝阅历的存在,反而都是清澈的温柔。
当然,其实里面流传最多的是关于卿酒追求者的八卦。
重笙听说过一则是这样的:飘渺仙宗的少宗主很喜欢卿酒,在一次秘境冒险之中公然对卿酒说,如果将此生秘境收获都献于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道侣。
而卿酒的回应是:“我看不上。”
所以重笙便不再去听了,她觉得这些人看了卿酒的课对她性格有所误会。或许在人多的地方她是很拒人千里,但是她讲课的时候其实态度非常细致,不能因为戴着面纱不露面,就觉得她肯定是那种冷漠的人啊。
如果有人跟她告白,卿酒应该是那样说:我不喜欢你,抱歉。
她其实是这样的人吧。
这些思考在重笙的人生中占比很少,不少同龄人都去辅修炼器赚灵石了,只有她还在自己的小屋专心致志的修炼。
因为修炼的痛苦对她来说逐渐加深,其实重笙自己已经开始不再有那样很难坚持的感觉。
但是她怕自己失去对痛苦的感官,所以修炼一段时间便会去看一看书阁之中人间的书籍。
修炼对于灵石的奢求是很高的,像卿酒那样不缺灵石的人从不会被灵气的稀少阻扰。但重笙哪怕刚刚到练气五层,她都能感觉到器归宗灵气稀薄为她带来的影响。
如果说到练气五层她用了半个月,那么再用半个月她的修为增长却是寥寥无几。
当初思虑自己走不到更远的宗门就近选择的器归宗果然是一种错误。
尽管重新回到那个时候重笙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因为很多人比她天赋更好却因为同样的原因难有寸进。
她不能得过且过,她还有一个目标。
如果罗长庚不死,她此生都难以安宁。
其实她最初是想过直接去找父亲,告诉他自己是玉娇,或者说直接说玉娇死前告诉了自己这些。
但是她想了想,她的父亲原本就只是看着躯壳的份上让她有个倚靠罢了,躯壳都没了,如今她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自己做些什么。
罗长庚再不是人,他现在要么是筑基巅峰要么是金丹了。
或许是过于悲观,总之罗长庚之后她已经不想再去依赖任何人,她要获得足以让别人敬畏尊重的力量,就一刻也不能放松。
不就是金丹期吗?她就觉得罗长庚绝没有她先跨进去。
也许是重笙的毅力太过惊人,连器归宗的宗主都听说了最新入门的孩子之中有一个不修炼器赚灵石整日修炼,而且也从不玩乐。
他难得起了兴致,让人把重笙叫到他面前。
小小年纪的重笙骨骼隽秀,却并没有水灵根的温柔和火灵根的热烈,眉目间全是一片冷冽的倔强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小姑娘。
宗主见她之后送了她一个储物袋,笑呵呵地让她继续努力:“有的时候限制人的并不是灵根,而是人本身。五灵根的一位散人曾经说过,当初他到金丹期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没想过五灵根还到了金丹期,但是却不知道每一天我都用来修炼终日不出山门,哪怕渡劫失败到了散仙,那我也是寿命无虞可以快活很久了。”
这个鸡汤,大概全天下五灵根的人都从小听长辈说,对它反而毫无感动。第一次听说的重笙反而引为金玉良言,郑重地跟宗主道了谢。
说实话,器归宗的这位宗主很多年没在器归宗看见如此有追求有目标,而且还能听得进去话的小姑娘了。
“卿酒仙子曾经跟我说,如果我在器归宗看见有前途的人可以知会她一声,她其实不吝惜于扶持我们的。”也是这句话让他心底原本跟卿酒疏远而冷漠的关系有了真正的温度,他也开始有些喜欢并尊重这个年纪很小的第一美人。
要知道,他那个时候公认的第一美人其实并不是卿酒啊。
他知道人客套和说假话的区别,那个时候卿酒的确是很真诚的。
重笙心里有些激动。
但他却只是说:“你要好好努力,如果到了筑基期秘境有你的名额,我都会努力争取的。”
秘境在修仙界是一个充满了死亡的词语。
但在有些人眼中,它又仅仅是个矿山。
在某个一流宗门之中,对待秘境就像对待一个还没解开的阵法,一个人解开了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在里面拿资源了。
望仙门这种做法被很多同为一流宗门的人诟病觉得这是在养废自己人,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人就是待遇更好而且更具有竞争力。
因为他们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竞争力,他们的佼佼者依旧是面对其他宗门的佼佼者进行比拼的。
雪生门则是鼓励所有人为了变强而修习,在雪生门之中不禁止修行邪道,却对弟子的品行要求更加的严格。这里的邪道甚至包括魂道也就是鬼道。
雪生门的门规:来这里是为了变强,为了变强你可以不择手段,但不可以失去任何一条底线和原则。
卿酒就被誉为,最遵循雪生门开创者精神的雪生门新一代领袖。
而对于器归宗来说。
是好是坏由你不由它,争取了名额给你已经是尽力而为,所有的一切你都要自己去拿到。
重笙认为,什么东西都不是白送上门的,理应如此。所以就算他的承诺如此空泛,这依旧是她变强的可能性之一,不能忽视和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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