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的人真的很多,何府门前挤满了人流。
卿酒坐着何府管家找来的昂贵木材打造的扶椅,重笙坐着更矮一点儿的椅子觉得自己和卿酒简直不能更接地气。
她很久都没坐过这样质朴只有木雕的椅子了。
但是桌子旁边十米之内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么多人加起来的声音不比鸟雀大多少。
重笙侧头看了看闭着眼睛一脸冷漠的卿酒,微微起身在她耳边道:“你都把他们吓到了。”
卿酒睁开眼睛,周围的人全都是惊叹的表情。
玉白的容颜因为毫无笑意就像一尊冰冷的玉像,又因为其轮廓的精致和气质的绝俗令人生出这样的的感叹:
“是活着的仙人呢,听得到我们说话。”
“仙人都是这样美的吗?那我的孩子恐怕是没有灵根了。”
重笙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朝着这些人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没想到周围更加空的厉害,她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说:“旁边那个仙子对我们笑了,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们没救了吗?”
重笙:“………………”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吗?
卿酒摆出这样的模样,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凡人眼中的仙人就是这样沉默寡言高高在上。
她们更容易接受,也就更容易信任。
总不能让她当场表演仙术吧,他们没有动静的时候卿酒耐心倒是很充足,因为这件事没多久之后就有人接手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和重笙继续去游览了。
再烦烦不过今天。
她已经接到消息,卿颜阁带着人快到了。
重笙不经常这样被人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许多人其实都看不清脸,这种场景其实有些骇人。她紧张地微微抿唇,卿酒发觉之后看了一眼众人。
灵气顺着视线无声无息地蔓延而出,她很快发现了其中一个粉衣少女身上有着魔气:“绿色衣服的女人后面,站在短打的男人前面那个粉衣女孩,过来。”
绿衣服的女人全都往后看,穿短打的男人都往前看,大家很快发现了这个人:“仙人叫你。”
“还不快去啊。”
她站在原地头脑空白的咽了一口唾沫。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一步,直到她看见卿酒毫无耐心冰冷的眼神,这才倒吸一口凉气哆哆嗦嗦地靠近了卿酒。
还有两米远她就不敢再靠近:“为什么,叫我?”
“公告没看?”
“看了。”
“你接触过何家胜,对吗?”卿酒虽然是说对吗,语气却是你还想我解释什么。
她吓地憋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站到那里别动,我要给你驱邪。”卿酒看向其他人,又说了一遍,“被我叫到的人自己站过来。”
所有人都在听她的话之后连连点头,却保持了死一般的安静:“…………”
重笙差点儿笑出来,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怕卿酒啊,她明明是一个很可爱很温柔的人。
会给小朋友(她自己)送玉佩,会对救命恩人涌泉相报,会帮助器归宗这样的宗门给里面的孩子成材的机会。
场面因为卿酒变得更加安静了,因为中间有一个沾染魔气的中年男子看她入迷结果被她用风刃吓唬之后,几乎落针可闻。
但还好的是,柳镇的确是大多数人都来了这里,也都被检查过了。
“辛苦了!”重笙特别乖地给工作了一个上午的卿酒捶肩膀,“那接下来我们要在何府待着吗?”
“我们要去找魔气的源头。”卿酒已经在所有沾染魔气的人身上留了印记,这会儿他们回家之后就能为魔气的传播构筑出一条清晰的路线。
她一边在脑海中模拟,一只手自己都没发觉地慢慢罩在了重笙的手上。
卿酒的手指是细长精致的,重笙的手是柔软白皙的。
她不能完全将重笙的手拢住,却能带给她整个手背如玉冰冷的感觉。重笙也觉得很好玩,她自己本身是一个不快乐的人,遇到了一个比她看起来还不快乐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变得那样不像自己,荒废修炼不再认真,练剑修真都密意浓情。
重笙如果对衣长修说,卿酒她是那种会因为重笙对她笑了一下就一直亲重笙并且把一切的责任都耍赖一样推给重笙,说是她先开始的——她是这样的人。
衣长修不会信,卿颜阁不会信,修真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因为卿酒似乎只在她面前才会是这样的。
像一个孩子一样,会耍无赖。
重笙低头,把自己的手翻过来用手掌去触碰她的手掌,而后缓缓变得十指相扣。她想得入神,手的动作越来越缠绵。
卿酒刚刚好用灵气描绘出了路线,转头看向重笙笑着说:“我知道了。”
重笙的手立刻慌张松开,却发现她脸上不带那样平时捉弄的笑意,反而是冷静沉着的。怦怦跳的心缓过劲,才想起来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有关魔气的事情。
卿酒没发现重笙的心理路程,她巴不得事件快点解决好立刻这个没有美景没有故事的小镇。
“除却何家胜常去的地方之外,被魔气沾染的这些人离一个地方更近,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情况。”
“好……好。”重笙正准备不知不觉放下手,卿酒却自然而然地用手指拨开她别扭的手指,直接扣住了她的手。
重笙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现自己刚刚偷玩她的手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看我干什么?”
卿酒刚刚的确什么都没发现,因为灵气和注意力都散发出去了。但是如今已经收了回来,重笙的观察就显得那么明显。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既然你都看我了那我还不能看你吗?”重笙扭过头,不再看她。
实则脸已经烧红,努力在想其他事试图降温。
卿酒略微一怔,叹息笑道:“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是指责的话吧,为什么她说来那么温柔地就好像在说:我允许你对我强词夺理一样。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一看,还是要留在这里休息呢?”
重笙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何府里面除了她们还有一个修士。因为刚刚的事情她有点儿不想跟着一起去,总觉得有些害羞。
“我回去修炼吧。”
卿酒的确是给了她选择,但是却没有想过她会选后面那项,一想到何府里面的人她的目光微微一闪笑道:“再说一遍。”
“那我留在这里休息。”
卿酒微微靠近,微笑凝视她的脸。
重笙:“…………我跟你一起去。”
明明没有给她选择啊,为什么假装自己是个民主的人呢?
“乖。”卿酒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重笙表面上气鼓鼓的勉强跟上她,实则脚步都比之前活跃很多。
重笙之前听她说了很多魔人如何转化,但是却没有听她说过魔人转化之后是什么样子,在路上不由得问起卿酒。
卿酒自然是知之甚详,这些她告诉重笙的消息连各大仙宗的嫡传弟子也未必知道。
“把这种气息称之为魔,是因为可怕。他们把人性最难做出的取舍放在天秤之上让人选择。”
“比如,魔人会让人类选择有一个村庄和喜欢的人,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活下来。他们会让你看见真实的景象让你来做出选择。”
“这是魔人转化人类的一种方式,比魔气侵染要快得多。而且魔人本身不受五行约束,只有剑术阵法等等可以伤害他们。金丹期的魔人,有的连元婴期的修士都难以对付。”
用网络术语说,魔防太高只接受物理打击。
“没想到,这里还有知道魔人的人类。”
重笙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一瞬间头皮发麻。那是一种手指刮过粗糙树皮的声音,难听到了极致。
从大柳树的黑影之中走出一个紫色眼瞳的魔人,他的嘴唇是乌黑的颜色:“还是这么漂亮的人类,我都想现在就把你转化了。”
“筑基期的魔人也敢这么嚣张。”卿酒抬起秋离剑,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敢出来当然是有原因的,你又不能马上杀了我。而你旁边这个筑基期的小姑娘,是你喜欢的人吧。”
魔人道:“我见过很多人,一个人如果喜欢另外一个人的话就会有求必应,还会像你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过去,我都没办法直接攻击她必须和你打一架。”
“你话真多。”卿酒并不会被他的态度迷惑。
魔人竟露出可怜的表情:“我人人喊打,自然找不到人听我讲话。难得见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我太难了。”
“你听说过选择魔化,那你听说过……”
话至一半,他突然出手。
紫气弥漫,重笙看见一束血光朝着卿酒直射而去心里满是焦急,侧身却发现血光的目标……
其实是自己。
紫气之中,光芒被他用紫气控制折射迷惑了人的视线,但却无法迷惑卿酒。她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重笙面前的血光,这粘稠的液体很快侵入她的身体。
“啊?意外之喜。”魔人见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卿酒心神微微一晃,嗤笑道:“你高兴得真早。”
血光就像是心魔,会不断问你什么最重要,你只能做出最坚定的回答,否则它就会乘虚而入。
一般问到头,这个人也就成魔了。但是卿酒,她表面上是个仙,实则比魔还无情地多。
魔人之中,低级魔人就从来不会向更高的魔人投掷血光,因为这只会被他反向吸入自己的魔气。
路上遇见的无辜的人/师姐妹/宗门/师傅/父亲。
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一闪过,旁边永远是秀美温柔的重笙。
她全都选了重笙。
选择已经很快到了最后,卿酒的表情还并无变化,魔人的魔瞳却剧烈地痛了起来。
他沙哑声音“你”了一声,这一声带着强烈的怨念,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化作一具漆黑的骷髅。
他的魔气离体而出朝卿酒涌去,被卿酒收入鼎炉。
重笙上上下下地查看卿酒有没有出什么事,却同人被卿酒揽在怀中吻了下去。
选择并不是简单的两个字罢了,那是极度真实必须选择的场景。卿酒看了那么多次险境之中的重笙,心情一点儿都不稳定。
把重笙的唇都亲得像染了一层血胭脂,她总算是微微平静了心情,动作变得温柔起来。
重笙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好一边被吻一边用活动范围很小的眼睛看她的模样。看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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