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39章真实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君麻吕。”

    风雪中,凝视他固执的模样,辉夜宗信忽而沉沉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白发男人的样貌未曾改变多少,只是眉间疲惫更甚,叫人一眼便看得出来。

    药师兜不知不觉放下了棋子,默默无声地看向他们。

    他这样看着木叶的医疗队队长、自己曾经的养父,心里咕噜咕噜升腾起一些奇妙且古怪的莞尔。

    药师兜心想:但凡你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真情,都应当在这时放他走、放我和他离开。

    然而辉夜宗信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他抬手揉了揉银发少年的发顶,手指向下,又搭在他的肩上。

    他在微光下,注目外甥苍白却固执的颜容,将这反应理解为孩子长大后,为了那些在外面交到的坏朋友,而衍生的、对亲人的反抗。

    “衣服就不用换了……赫映在下面等你很久了,你是她心心念念盼着回来的,母子之间能有什么仇恨。”

    他说:“你与日向小姐,以及那些木叶的旧朋友的事情,只要跟她解释开了,就没有什么问题。”

    被叫舅舅的人,并不知道这是君麻吕给他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最后机会。

    也许有过担忧忧虑,只是事到如今,他只能无条件地去相信赫映命所做出的决定。

    十尾依旧被留在这座岛屿之上,以岛屿名字命名处所的辉夜,现在终于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中的堡垒。

    来的路途上,往日巡查的辉夜族的族人早已不见踪影。死寂的气息,比闻到死亡的乌鸦更早地到来、栖息在每一处庄严华美的建筑——

    维持六道阵法、带着族地靠近月亮,需要他们的牺牲、

    需要更多辉夜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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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释」「不会责怪」「没有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

    至始至终,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或清晰、或模糊,那些淳淳善诱的教导与劝慰、远比恶言更伤人,只有清空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才能遏制住心脏不正常的战栗。

    “你没事吧?”

    走向月夜见宫深处的路上,辉夜冬萤侧首轻声问他。

    “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岂止是疲惫,从银发少年身上传递而来的负面情绪,几乎化作实质、有了气息,叫人不由得去关注。

    ——当他伫立在你身边,就好像行走在一片沼泽中,只是没有意义的、机械地向前行走着。

    可供维持住精神的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垮下去了,在明白佐助死在了他手中的那一刻起。

    身后传来的风雪声渐渐泯灭,被房檐遮挡在外。

    他们从绑着白色御币的注连绳下走过,在被抛向后的栅栏的影子里,视野亦一同黑暗下来,月夜见宫内,置于神龛中的历代家主的石像,无声俯视着其下的引路人与被引路人。

    雪花融化作雪水,在地上留下湿痕。

    君麻吕没有回答她,只是脚步缓下来,一瞬不瞬地注目其中一尊雕像。

    卡卡西问他“这里也有你的父亲”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他同样没有出声。

    然而的确是有的,只是君麻吕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更不想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死去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在这峡谷最深处等待着他的母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已经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了。

    依靠樟子门散过来的微弱光线,他注视着这座石头爸爸的面容。

    为了表现出族长的英勇骁战,石匠刻刀下的爸爸样貌比「夜叉」更夜叉。

    注视太久,心中忽而涌出难以言喻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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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想见他么?”

    药师兜的问题像是被抛到空中,没有回信。

    秋日静谧的夜空下,沙地里混乱的战斗并没有影响这场对话的继续。

    影们作为棘手的对手、空降到了前方战场,后方的指挥部也正乱作一团地焦灼着,而在此处平台之上,始作俑者们的气氛却宁静得有如在进行着一场茶话会。

    红月的光芒下,宇智波斑慢慢收回了注目的目光。

    他仿佛并不在意,更对这种试探感觉索然。

    “按照你们的历史,我与他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这一点,你不知晓么?”

    甲胄在慢慢大起来的风中被吹拂起弧度,宇智波族长的口吻平淡极了,他好像阐述一件别人的事情,情绪犹如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

    远在辉夜的药师兜挑眉,狐疑道,“不,不应该是这样,你我都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一些重要的东西总是会掩藏在虚假的表象下。”

    “我走过很多地方,读到过许多不能为人所能接触到的历史,更比任何人都能了解——人心与感情。”

    “您相信吗?”

    在念出疑问的尾音时,他的嗓音并不停歇地紧接着道:“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纯粹的心灵,会有真正善良却残忍的存在。就好像相驳的两个个性,像半圆一样一丝不漏且稳定地吻合在一起。”

    “须知人与人的感情本就是矛盾的,在「爱己」与「爱人」之间……即使是他这样所心所欲的家伙,也必须逼自己做出取舍。”

    药师兜抑扬顿挫的语气就这样飘忽了一瞬,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渐渐讲远了,但也只是片刻。

    很快他就自己反应过来地接了回去,神态依旧谦和自若,“我的意思是在这过程当中,能做出牺牲的人很少,能够拥有觉悟的人很少,您的弟弟……就是这样一位。”

    他毫不介意宇智波斑近乎于漠然的态度,就像当初抬出后者的棺木、邀请宇智波带土与他同盟那样,这种事情再做一次,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信手拈来。

    “口寄せの術!(通灵之术)”

    「二代土影」手中结印,倏尔俯身,将手心蔓延开来的黑色咒印按住在地面,黑色纹路蚁群般向外扩散开去,升腾起的白色烟雾中,红褐色的棺木隐约可见其轮廓。

    宇智波族长猛地向后侧身,鹰隼一般的眼瞳斜睨而来,他浑身的势陡然地拔高开去,黑发也因此而向外散了一散。

    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联军总部中间又是一阵沉寂,没有人清楚继宇智波斑之后的棺材里存在着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一切都不过转瞬之间,在神经能够运转、分析起事态之前,棺木红褐的盖板与边板间赫然分开一道缝隙来,那道缝隙向外裂开,直至完全地露出其中空间。

    盖板碰到石面发出一声闷响,掀起的烟尘夹杂在白色烟雾中,又被风席卷着远去。

    “……”

    叫人耳鸣的、长久的沉默过后,总部当中,在众人的关注下,山中队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似经历一场激烈的斗争,他吊在空中的心悬而未决,迟疑道,声音干涩得仿佛田地被晒裂开来的裂隙。

    “……失败了吗?”

    战场上,沙柱平台之上,棺木中的黑影失去支撑地向前跪倒下来,跪倒在纷飞的纸屑之中,其中人面容陌生而普通……只是一具用来作为容器的不知来处的尸体。

    扶着棺木的药师兜眸光变换不定,终于是瞬乎地阴沉了下来,变得面无表情,他看着那堆「废渣」,脚步也不禁向前挪移了两步,不知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样致命的错误。

    “失败了吗?”他重复了远在天边的联军总部的人们,想要问出的话语。

    “宇智波泉奈,到底在哪儿呢?”

    本应该,被他从亡者世界召唤而来,助他牵制宇智波斑的他去了哪里呢?

    准备了这么久,十拿九稳会成功的秽土转生,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错误。

    在风声中蔓延开来的,与人们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后怕中,突兀响起来一声笑声。

    没有讥讽,包含的只是纯粹的喜悦,充沛得能为所闻者清晰地感知完整,宇智波族长原先只是低着头地轻笑,而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一般,仰起头地大笑起来。

    暗红色的甲胄在风中碰撞着发出一连串泠泠的响声。

    连发尖都调动起来、声音也沙哑,他这样全身心都沉浸、投入其中的狂笑来得莫名其妙,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药师兜下意识地并拢食指中指,向上推一推眼镜,然而用的是别人的身体,此刻便只能作罢。

    他的眉蹙得死紧,简直是遇到了自己在科研生活中的第二关卡、遇到了第二个难以琢磨透的人,下一刻,宇智波斑终于笑够了地慢慢收声,他全身的喜悦之意一丝不漏地敛下、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都收敛在那具躯壳中。

    与此同时,那张爬着裂缝、却无其俊美之姿的脸庞肃敛下来,只留下了那种适度的——傲慢且肆意的笑容在其上。

    跟散漫与无动于衷一齐消失,而在这具忍界传说身体上节节攀升起来的,是一股一往无前,将要搅动风云般的凛冽战意。

    比最锐利的矛还要锐利。

    层叠的甲胄部件与袴裙已经完全被查克拉吹得向上,深蓝色的查克拉火焰中,宇智波斑说道,他的眉宇破冰了,洋溢着跃跃欲试般的热烈。

    “不,这才该是正确的结果。”

    火焰以其为中心拔地而起、汇聚作巨人,破空落下的须佐之剑,落下握住在手中。

    凌冽的风以他在中心扩散开去,将沙尘卷抛到半空。

    特别准备的秽土转生,不输于全盛时期的力量。

    “就让你来看看,什么是全盛时期——”

    隔着燃烧的须佐巨人的肋骨,黑发青年虎狮一样躬起身,他的黑发完全地散开,在飓风中向上扬起,盔甲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积蓄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的力量。

    宇智波斑再次压低身型,深蓝的须佐巨人也摆出进攻的姿态。

    “趁着我心情好。”

    猩红色的写轮眼在空中溢出一道红色的流光,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太快,以至于连空间都隐隐撕裂开来。

    他的弟弟没有出现,可是他并不难过,反而有一种笃定了什么的喜悦。

    抬起手臂、以抵挡那阵下冲而产生的二次风暴。

    几息后,在剧烈的震动、响声,惊叫、怒吼中,药师兜缓缓放下手,他远远眺望核弹一样置于其下战场,将战线轻而易举撕裂开来的黑发青年,头一次产生了被人当做踏板、蒙在鼓中的错觉。

    打击联军的目的达到了,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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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你的手,没有问题吗?昨天的时候,我看到好像伤得很严重的样子……”

    在下去深谷中的入口前,辉夜冬萤再次问道。

    她宗家标志的纯白发丝束起在脑后,双眸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定。昨夜发生的一切,银发少年与赫映命的对质,木叶成员的潜入与撤离,都有些打击到她对辉夜的信心。

    “主母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她眼瞳转向下,去看路边的花草。

    ·

    不知为何,冰一样的女孩终于在他面前融化了。

    也许是君麻吕表现得太过安全无害,并不能威胁到另一位「辉夜君麻吕」地、让她卸去了防备,也许是另外的一些原因。

    总之,她能够不僵硬地自然地说话,全然恢复到正常女孩子的姿态。

    “自从你走之后,”辉夜冬萤犹豫道,“自从不顾长老的反对,将你送去木叶之后,迫于压力,没过多久,主母她、就与「君麻吕」的父亲完成了结姻……”

    “在这个宗族,天生战力比男人差的女人,是无法成为大家长的——这是长期以来,约定俗成般天然的偏见,。”

    “而在那个男人与其他人一样因为血继病而死去后,依靠着未长大的「君麻吕」,主母她才能够光明正大地干涉辉夜的运转。”

    “而在这之间,她完全掌握了逐渐完善的六道封印阵,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叫人难以看懂。”

    “看着她……只剩下满心的敬畏。”

    她的哥哥东临跟着宗信在木叶当间谍,陪在君麻吕身边的那段时间;年幼的冬萤也就作为侍从,跟在辉夜赫映的左右。

    她在那段最彷徨、最孤独的时候认识辉夜弟弟,长姐一般照顾着他长大。

    赫映姬心中只有远在木叶的大儿子,对于只是傀儡的小儿子,所施舍下的,永远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两个孤独的小孩彼此温度着一起长大,于是幼时短暂的悸动被遗忘的力量所冲散——那位长着独角的小少主被赫映命牵着手,消失在了秋季的水之国,冬萤的心也逐渐偏向了身边人。

    ·

    君麻吕看着陷入到回忆中的她,并不能被触动,他感觉落在身上的雪花在融化,顺着他的袖管,湿哒哒地一点一点滴落到地上。

    辉夜冬萤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她说话的人。

    ——不是她爱的那个「辉夜君麻吕」,而是一个与她足够距离,同时也经历了其中一切的人,她不想她爱的人因为她的烦恼而烦恼。

    “是啊,而且这一次,她已经完全对我生气了吧。”

    他感觉嘴唇蠕动,又好像没有。

    只是顺着辉夜冬萤的话,在附和,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心情了。

    “已经不会再原谅我了。”

    在漏下的阴影中,他苍白的脸仿佛浸在其中,柔软而浓密的银发如雪如花,一刀切平地堆砌在他百合花般洁白的双颊。

    那双翠绿的眼瞳明灭不定,如末日里最后一盏灯火,他的美透支生命,是一朵单薄绽放开的绮丽且惨白的纸花。

    辉夜冬萤怔住在支撑房梁的柱下,她的心脏瑟缩了一下,不知是难过还是怜悯什么的。

    女性天然且充沛的母性与爱怜填充了她的心房。

    “怎么会呢……她最爱的,就是你了。”

    “你还记得上次,你问了我的眼睛的事情吗……”她无遮拦地继续说道,抬手下意识地挨了挨自己的眼睛,“其实,那时是主母大人在用我的身体,替你实验计算日向血继与辉夜血脉的排异概率。”

    “我的血脉纯度在宗家里算是最高,是最合适的实验对象。”

    ……

    “本来,您的眼睛提供,该是那位日向小姐的,”辉夜冬萤低低安慰道,“她是宗家的大小姐,也只有她白眼的纯度、才配得上您,你却跟伙同木叶的忍者一起,放走了她。”

    “主母她会生气,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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