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子里没了人影,纪然和林歘才从院子一侧快步走了进来。
两人没有说话, 直接上了二楼。
踏上木质楼梯, 木板相互挤压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显得尤为刺耳。二楼和一楼是一样的布置,客厅里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旧桌子, 上面摆着早就枯败的黄色菊花。
菊花中间有一张照片,即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纪然看见秦钦的黑白照时, 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二楼屋子里挂满了白绫, 怪不得她不让别人随意到二楼来,如果外人看见一楼是红红火火的的婚礼准备,到了二楼又是这一片白色汪洋, 肯定会多想。
东侧屋子的门半掩着,林歘过去推开,看到床上睡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那人眼睛紧闭,端正规矩的躺在一床红色被褥之中。
纪然在外面还未进去,轻声问:“是她们宿舍的女孩吗?”
林歘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顺便又把门开成了原来的开合幅度。他指了指桌上的花丛:“是照片上的人。”
纪然心脏一滞,虽然预料到她会做什么,却没想到她会把秦钦的尸体放在自己二楼。如今她再做出什么纪然也不会觉得太过讶异了。
林歘走近那张桌子,从铺满黄白色干花的桌子上拿出那张遗像, 照片上秦钦依旧是一脸阳光的笑容,这黑白色都挡不住他的自信与快乐。
“他对她应该挺重要吧?”
纪然不假思索:“很重要。”
林歘头也没抬,“你知道我说的ta那哪个是男他, 哪个是女她?”
“不管男他女她,这俩人在生命里都对彼此有着无法磨灭的存在。小时候她有些自卑,因为碰到秦钦,情况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顿了顿,“或许秦钦对于她是拉出泥沼的存在,所以可能这是她执念太深的原因。”
林歘捏着照片的手指紧了紧,“那这魏灵真够深情的。”
纪然正在别处找东西,想到那五个无辜的女孩心里就憋了闷气:“深情是个褒义词,她用别人的命和善良来为自己的深情铺路,配不上深情这个词。”
他眼眸低了低,似乎陷进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你说的对。”
纪然转而推了推另一个杂物间的门,她探头进去,却发现上面有一个及其狭小的阁楼,逼仄的空间让人很难意识到前面还有这么一个小房子。
林歘紧跟了过来,阁楼里血液与发霉的气息混合交错,在黑暗里蔓延至两人的鼻腔内,嗅觉冲击让纪然停顿了几秒,她将手机手电筒照射屋子全貌,却看见了另一条红色的棉被。
只不过……这次是被血染红的。
裹进棉被的女人唇色惨白,看起来无声无息,纪然心里一紧,大步走过去摸了摸她脖子上颈动脉。
很微弱,却还在跳动。
她翻开女孩眼皮,用灯光照射后瞳孔还能收缩。直到这时纪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得抓紧时间找到另外三个。
“怎么样?”
纪然沙哑着嗓子,“还活着,不过看起来很危险。”
“我们得快点了。”
纪然点点头,她起身准备离开,又瞥见女孩手腕上还缠着绷带,纱布好像几天没换,已经被污染掉了。纪然忽然间想起来那盆被血浇灌的花来,莫不是用了这女孩的血?
林歘从一侧桌子上,找到一本破旧卷边的劣质书籍,他翻来其中一页,上面写密密麻麻写着一堆让人看不懂的言论。
纪然被这景象震惊到差些失语,她平缓了半瞬:“这也是仪式的一环?她自己想怎么做别人管不到,可为什么要相信这些虚幻缥缈的东西?”
林歘正翻箱倒柜找东西,“因为她找不到别的希望了,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总会想方设法拼尽力气抓住。”
他又翻了翻,其中有用彩色铅笔画了横线的。林歘重视起来,他掏出手机将这些东西拍在手机里,然后递给纪然:“你看看这个。”
纪然从床上覆盖在被子之下的女孩身上收回视线,伸手接了那本书。
“以处子之尸骨,锁六方之魂魄,满月丑时可进轮回,生生世世,同衾同穴。”
她手指忽然颤抖了起来:“魏灵这是要干什么?”
“用六个女生的命,保护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活着同床,死了同墓。永永远远时时刻刻不分离,死了不喝忘川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书上写着呢,你翻翻后面。”他将光线调低,“你这位同学我看是魔怔了,爱人死了,把希望放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上来。”
纪然也不是不明白,她只是很诧异。好歹魏灵也是接现代教育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轻信这些东西。
“且不说别的,就算真的杀了别人,他们下辈子就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吗?有没有下辈子谁知道,这辈子还没弄明白,就想着下辈子。”
“未知总比死局要强。”林歘知道纪然怎么想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陷入进邪教?”
未知总比死局强。
她细细品味这句话,未知代表着有万般可能性,可死局代表着无路可走。所以才会有病急乱投医的人。
可魏灵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曾经对她施以善意的人拿来当自己万般的可能性。善良不是软弱,更不是被骗的缘由。
那几个女孩看她辛苦劳累,才想着过来一起帮忙。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旧日同学情才答应了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
只有亲近的人,信任的人才会被骗。
林歘拿着手机里被拍的照片,皱眉思索:以处子之尸骨,锁六方之魂魄。满月丑时可进轮回,生生世世,同衾同穴。”
处子他知道,六方是什么?六个人?
他蹙眉,转身问纪然:“六方是什么?”
“方向吗?”她也是猜的。
“方向不是四个?细分一下有八方。那六方是什么。”
“阁楼为上,地窖为下。”林歘身影一顿,他脸上闪现出一丝凝重的神色:“我记忆不是很清晰,上次循环你在哪个房间住?”
那个地方都快要刻在脑海深处了,纪然道:“一楼西房,正对着大门,有窗户那间,我上次就是从那里跳出来的,循环点也变成了那个点。”
她一顿,“难道说……”
话音刚落纪然自己也瞬间了然,上。下,和西都有了。那么还东,北,和南。魏灵和秦钦的尸体在这六个方位的正中心,如果真要按照他们的什么说法来的话,这六个方位锁着两个人永生永世不分离。
林歘点点头:“其他三个人肯定在东和南,北三个方向,估摸着你们三个都是在她院子里,其他三个应该不会太远。”
纪然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人,“她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赶紧找到其他人。”下楼的瞬间林歘说:“我有点不明白,同学来这里肯定会和家里人说,一个人可以侥幸,六个人呢?她不怕警察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光线凝聚在他瞳孔里,林歘的脸上是看不透的深测。“她对结果不惧怕,因为她也不想活。”
所以也不是什么冥婚,更不是什么葬礼。她只是想和秦钦死在一起。用六个人的性命在立体的六个方位包围着他们两个人。
相信这么做会让他们生生世世,永永远远能够相遇。这辈子不可能白头偕老,下辈子因为她们的引路,能够完成这一辈子未能完成的心愿。
纪然咬牙切齿道:“魏灵这个疯子!”
“好在她很相信书里说的,所以这几个女孩才是被关起来,并没有被立即杀死。那么这也是个机会。明天晚上才是满月,到了丑时,她可能才会继续动手。”
两人匆忙下楼,还没出门口就瞧见魏灵背着一大包工具慢悠悠从黑暗里出现,她头发有些乱,手里和院子里的红纱飘舞纠缠在一起。
看见门口出现的二人,却还是保持着笑容:“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和好了?”
林歘眉毛心动了动:“锐哥呢?”
魏灵的头发还是很香,只是这头发中还混杂着其他古怪的味道。她擦了擦手:“不知道啊,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也没说跑哪去了。”
她抬脚进了一楼客厅处。把包扔在中间的时候,伸出其中一只手摸了摸头发,顺便抓住一缕嗅了嗅:“真讨厌,又要洗头了。”
看着她另一只手紧攥着铁锨,纪然忽然有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她是不是每次敲完人都要洗洗头,因为血腥味会混进头发里。
魏灵已经不想装了:“你们去二楼了?”
林歘也不想继续周旋了,“你也没退路了。”
“真是难搞。”她歪歪头,“我以为纪然来了就好了,刚好补足缺少的一个方位。没想到你也来了,还带着一个憨憨过来。”
“锐哥呢!”林歘又加重了语气。
“死不了。暂时晕过去被我藏起来了。”她啧了一声:“这人倒是会些功夫,就是对我没什么防备。要不是太讨厌他,我觉得我可能会策反他。”
“魏灵我太讨厌了你了!”纪然扑过去抓住她手里的东西,“我有多喜欢以前的你,就有多讨厌现在的你!”
及时魏灵力大如牛,纪然也不信他们两个人纠缠不过她一个人。
林歘过去帮忙,他锁住她的手臂禁锢着有些癫狂的女人。没想到魏灵一阵挣扎,居然把身后的纪然甩了出去。
她整个人硌在桌子上,腰顿时如断了一般疼痛。本来纪然觉得没什么大事,正准备爬起来继续,却不料又开始头晕脑胀,意识淡薄。
耳边是乱七八糟的声音,画面重叠在一起扑进她得脑海里。眼睛莫名其妙看不清楚,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白雾茫茫。
纪然跌倒在地上,她忍住意识的混乱,咬牙爬起来。睁开眼睛,猛然站起来。
四周很安静,只剩下厨房呼呼啦啦的流水声。
她看见锐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正讶异地抬头盯着她问:“怎么了?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纪然环顾四周,魏灵也不见了。刚还在搏斗的林歘此刻也安安静静地坐在她面前的四方桌前。桌子上还摆放着林歘来时带的礼物。厨房内的水声停止以后,魏灵才从里面幽幽而至。
难道今晚时间循环的点又往后延迟了?
延迟到林歘和锐哥刚进屋子那会儿。
这乱七八糟的时间循环让纪然心烦不止,“我受够了!”她没坐下来,而是和上次循环说了相同的话。
“我真的受够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锐哥吓得再一次把杯子摔在了桌子上,那潺流的水顺着痕迹延伸到木桌子中央。
魏灵此刻也不明所以。
林歘也站起来:“我也受够了!”
纪然看向他:“那怎么办?”
林歘掏出包里随身带的攀登绳,“别浪费时间了,这次直接绑吧。”
纪然:“好。”
锐哥没有记忆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记得来时这位老板说要见这位小跟女士一直出现在他梦里。
只不过这是什么玩法,锐哥手抖了抖,“捆绑……play?”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不敢让魏灵蹦跶了,不然评论里可能就是取消收藏警告。【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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