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高涵在看到楚映的时候, 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可能是他把厉彦北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所以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不似往常那般浪。荡。
他看见楚映,转身就想走, 顺带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刘紫倩一番,不声不响把这个麻烦带到了自己面前。
“邹高涵, 等等!”楚映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气色一直没养好, 瘦了很多, 她本来就不胖,现在看上去更加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我有话要问你。”
她展开手臂拦在邹高涵前面。
邹高涵急着走,生怕撞到她, 急急地刹车, 他不说话, 绕着楚映走。
可他走哪边,楚映就拦到那边, 今天是铁了心不放他离开。
“小姑奶奶,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邹高涵高举双手,认输了。
这人是说也说不得, 更是碰也碰不得,不然叫厉彦北知道了,非得让他没了一层皮不可……
楚映不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你知道厉彦北在哪里吗?我想见他!”
邹高涵不做声, 将沉默贯彻到底。
不是他不知道,是他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厉彦北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让楚映见到人的,就连他,到今天也只见了厉彦北一面。
楚映盯住他,将他一点儿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因为邹高涵不说话,她眼睛里氤氲起水雾,声音哽咽,“他是不是……是不是……不好?”
楚映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在看见邹高涵听完他这句话仍旧不出声时,她受不了心里面的压力,崩溃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邹高涵慌了,周围都是人,楚映哭成这个样……影响不好。
他赶紧安慰,“你别哭了……”
楚映在心里憋了好久的情绪这一刻统统爆发,她哭得很厉害,凭邹高涵怎么劝都没有用。
“厉哥他没事,你不要哭了!”
邹高涵忍不了了,反正得罪了谁都是死,告诉她就告诉她吧。
“唉……”邹高涵觉得小小年纪的自己承担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责任。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邹高涵想了想,把他知道的基本都告诉了楚映。
厉彦北伤的到底有多重他说不上来,但至少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唯一见面的那次,说了还不到十分钟的话,就被赶出来了。
这十分钟里面,邹高涵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弄清楚,仅此而已。
想要他再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却是不能够了,因为后来几次他去厉家拜访,都没能见到厉彦北。
“你要知道他的情况估计不容易,厉家现在看得很严,只有医生会固定进去检查,别墅里的其他人,对于厉哥的事情他们都闭口不言。”
邹高涵就挑楚映听得懂的说,其实这段时间厉家发生了不少事情,厉老爷子前段时间做了大手术,还在恢复期,近来厉渤动作频频,像是有争家产的意思。
甚至有外界的人猜测,厉渤会取代厉宏成为厉家的掌权人。
这些流言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总不会空穴来风,厉家内部肯定是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楚映简单听过他的描述之后,更为担心了,“我想见一见厉彦北,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邹高涵非常为难。
要是普通的小忙,他说帮也就帮了,可楚映提出来的这个难度实在有些高了。
“不是我不帮你啊,我也说了到今天我就只见过厉哥一面,估计事情没这么简单。”
楚映点头,她刚哭过,眼睛还红肿着,“我知道,你能想想办法吗?求你了,就这一次,我见他一次就好了,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的,只有见了他我才能安心。”
看着楚映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铁石心肠的人也动容了,更不用说最是怜香惜玉的邹高涵了,他挺心疼楚映的。
瞧瞧人瘦了这么多,就知道他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犹豫了好久,邹高涵长叹了一口气,就当是做善事了,“行,我帮你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机会带你进去。”
得了他的准信,楚映有了盼头,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等着那个机会。
一周之后,邹高涵说到做到,两人约在了厉家老宅不远处的路口见面。
厉家老宅守卫森严,光是保安检查就有好几轮。
楚映是以邹高涵表妹的身份进去的,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遇上什么人,到了主宅,有管家看见他们,上来询问。
邹高涵不慌不忙道:“我爸妈让我们给厉爷爷送点儿补品来,听说你家少爷想见我,顺便来看看他。”
管家不疑有他,将邹高涵手里的补品接过,带着两人上二楼去见老爷子,“邹少爷,我家少爷你恐怕是见不成了,他身体还没好,最近一直在休息,不见外客。”
一模一样的说辞,前几次他过来管家也是这么说的,邹高涵没有反驳,朝楚映使了个眼色,回答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们想单独和厉爷爷待一会儿,你暂时不要让人来打扰。”
他说着,塞了一包东西给管家,里头沉甸甸的,显然金额不少。
管家秒懂,不动声色接了,笑道:“这是当然,我们按例是十五分钟去观察一次,既然你们有话想和老爷子说,那我们二十分钟之后再进去。”
邹高涵点头,“谢了。”
他这是为楚映争取到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到了二楼的楼梯口,邹高涵便对管家道:“你去忙吧,我知道厉爷爷的房间在哪里。”
管家收了好处,没有为难,颔首说道:“好的,有事可以按铃,我们随叫随到。”
没有了跟屁虫在身边,邹高涵放松了不少,他按照之前和楚映说的,“厉哥他在后面那栋楼的三楼,这里有个走廊直接通到那边,我现在去帮你把那些佣人引开,你抓紧时间,二十分钟之内一定要回来!”
楚映点头,按照计划顺利进了三楼,并且找到了厉彦北的房间。
她进去得很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楚映心脏跳得很快,也许她就这一次机会能够见到厉彦北,如果扑了个空的话,估计再想混进来就更难了。
房间门没有关,楚映在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时,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厉彦北正偏头在看窗外的景色,听见有脚步,他动也没动,烦躁道:“我说过了我现在不想吃药。”
楚映的抽泣声叫他察觉出几分不对来,扭头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时,厉彦北缓缓坐直身子,有一瞬间觉得是他太过想念楚映了,才会出现的幻觉。
直到,温热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才有了这不是梦的实感。
后背的一阵阵疼麻叫厉彦北确定了,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
她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啧……”厉彦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映原本哭得很厉害,听到这声音,急忙从他怀里退出去,“我碰到你伤口了?你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楚映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
厉彦北摇摇头,重新把人抱进怀里面,只有这样他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我伤得不重,倒是你,怎么进来的?”
“邹高涵带我进来的,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就是想见见你,知道你没事就好。”楚映既喜悦,又难过,说的话也么有什么逻辑。
厉彦北却是听懂了,他摸了摸楚映的发顶,“我和他说了不要告诉你,他还真是嘴快。”
“我担心你啊!”楚映闷闷道。
厉彦北抬起她的脸,好好审视了一番后,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脸色也很憔悴,一看这段时间就过的不好。
在他看自己的时候,楚映也在看着他,看到了他手上被烫伤的地方,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也是。”
她轻轻碰伤厉彦北烫伤的那一块,道:“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这都过去多久了。”厉彦北笑,故意刮了刮她的鼻子。
楚映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你还有没有哪里伤了?”
她最后盯着厉彦北的腿瞧,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他下床,不会是腿上受了严重的伤吧。
厉彦北察觉到她实现的位置,不由失笑,掀开被子,说道:“放心吧,我好着呢,能跑能跳,半点儿事都没有,要不要我下来蹦一蹦给你看看?”
楚映被他逗得,终于露出了笑脸,“不用,你好好躺着吧,你这么久不到学校里来,我真的很担心,你还不让邹高涵告诉我情况,你怎么这么坏!”
厉彦北环住她的腰,“就是怕你担心,才不让他告诉你的,没了我这个烦人精,你不是应该高兴么?以前写作业老是嫌我烦?”
“我哪有!”楚映撅嘴,她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好,你没有。”厉彦北把头埋进她的肩膀,“楚映,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想你。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你,但是一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楚映知道他的感受,因为这段时间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也好想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呀,见你一面好不容易。”
“再等等吧。”等他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
楚映抬头望他,“可是还有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了。”
他迟迟不回学校,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放心吧,快了,事情不解决,那个人不会放我离开厉家半步,你以后不要冒险来见我,万事一定要当心,知道吗?”
厉彦北不放心地嘱咐。
时间已快要到了,外边传来了邹高涵给的信号,楚映知道自己该要走了,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厉彦北。
走之前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楚映的这一举动叫厉彦北着实惊了一番,他还没来得及细品,楚映便已经抽离,飞快地朝门口跑去,然后小心地拉开门。
她走之前厉彦北的那一眼,叫他心里狠狠的动了动。
门重新合上,屋内又只剩下厉彦北一人。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刚才楚映碰到时残留的触感还在,又软又甜,带着她特有的香气,萦绕着,还未散。
这不是一场梦。
厉彦北缓缓的笑开,他的心情许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早该想办法见楚映一面,痴痴地想了这么久,他应当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的,二十分钟不到,实在太短了一些。
可……厉彦北抬起自己的左手,那只手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这段时间来,不管他想什么办法,左手还是这个样子,使不上力气。
火灾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其他的伤都恢复的差不多,唯独这只左手,仅能拿起一些轻的物件,稍微重一点儿的都拿不住。
这只手是在他把楚映送出去之后伤到的,本以为只是轻伤,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隐患。
医生很含蓄地告诉他,这只手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好不了,再也不能用力。
想到这儿,厉彦北垂下眼睑,在抬起眼时,里面都是恨与怒。
厉渤趁厉宏出差,将他还有厉老爷子软禁在家里面,并且拿他们威胁厉宏,要他交出厉氏的大权。
这一举动,厉渤算是正式和厉宏决裂。
从佣人的只言片语当中,厉彦北知道厉老爷子情况并不算好,厉宏是个孝顺的,再三抉择之下只能答应了厉渤的要求。
这也是厉彦北为什么伤好了却不能回学校上课,甚至连探望的人都不允许有。
厉渤拿他当筹码要和厉宏谈判呢。
在养伤的这段日子,厉彦北一直在想,指使夏烟做这些事的人到底是谁。
他不信夏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放火杀人,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很可惜现在他被软禁着,想要查也很困难。
好在厉宏半个月之前通过一些渠道和他取得了联系,要他再稳住厉渤一段时间。
厉彦北得知厉渤的意图后还反抗过一段时间,所以厉渤派人守得特别严。
在与厉宏联络上之后,他就扮演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比之前听话了很多。
外面看守的人因他配合的态度松懈了不少,是以今天楚映才能成功混进来和他见上面。
在和楚映见过之后,厉彦北等不及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别墅里面待下去,可是他能走,厉老爷子却走不了……
厉渤已经彻底疯了,他丧心病狂起来也许真的会对爷爷下手。
这个风险厉彦北不敢冒,厉宏同样不敢,所以才会表面装作被厉渤拿捏在手里的样子,背地里动作。
现在这个时候,厉彦北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他除了待在这像牢笼一样的房间里面,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人,只有变得更强,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到点了,外面的佣人端着盘子将药送进来,他二话不说倒进嘴里面,等人走了才吐到马桶里面用水冲走。
药有问题。
他受的大多数时外伤,不用一直吃药才对。
厉彦北保持着该有的警惕,除了一日三餐没有办法选,像这种不知道来历,不知道作用的药还是别吃为好。
如今一切就要看厉宏了,希望他别让自己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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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耽搁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总算在管家上来之前和邹高涵碰上了面,两人顺利出了厉家。
“怎么样,见到厉哥没有?”
楚映点头,回答:“见到了,他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放松且愉快的。
邹高涵就没有这么开心了,他刚才在厉老爷子房间里得知了不少事情,没想到如今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厉渤居然丧心病狂到软禁厉彦北还有厉老爷子!
而厉老爷子也拜托他做一些事情,所以在把楚映送走之后,他急忙赶回了家。
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小事,邹高涵自己做不了主,还得和家里人商量。
两家说来是世交,关系极好,邹家父亲那一辈就受到了厉家的帮助,此时厉家有难,他们是肯定要帮的。
虽说厉家现在是内部的动乱,但厉老爷子对他们家有恩,即便是有些困难,邹家也会亲全力去帮助。
厉宏私下与邹家交流过后,知道了别墅内部的一些情况,觉得事情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解决,厉彦北那边也在催促他,再等下去没有多大意义。
王烟柔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厉渤的事情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暴露。
她生完孩子之后就住在厉宏购置的一处别墅里面,除了那天去书店里探过风后,哪里也没去。
这场经过策划的火灾,就是警察都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来,王烟柔按理说不该这么担心。
可厉彦北被救了啊!另一个小姑娘也被救了,这就和他们预料中的相差太远了。
人没死,总是祸患,王烟柔为此夜不能寐,还好,厉渤的行动比他想象中快,把夏烟送出国,还将厉彦北软禁了起来。
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要让厉彦北成为傻子,一个傻子或者说是精神有疾病的人,就算到时候指证他们,也不能作数。
厉渤是怕王烟柔太过紧张坏事,才将计划告诉了她,却没想到火灾后的唯一一次见面成了事情的□□。
在厉渤想要拉拢股东的一次大会上面,厉宏出现了。
不光是他,还有王烟柔,连带出生不久的女儿一道儿在股东大会上露了面。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拖家带口到这种地方来恐怕不妥吧?”在外人面前,厉渤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厉宏站在正对着厉渤的桌前,朝身边的助手点了点头,助手会意,连上了会议室的大屏幕,播放了一些东西。
最开始是几张照片,上面很明显就是厉渤还有王烟柔,两人同进某个宾馆,还有一同进会所。
王烟柔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脸就白了。
厉渤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发怒,就像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大哥,你给我看这些照片干嘛,不说照片是不是合成的,这是家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现在是开会的时候,请你出去。”
厉宏面无表情,示意助手继续。
接下来是一张亲子鉴定书的照片,特意将最后的结果放大。
这一放大,会议室里的人都坐不住了,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王烟柔摇摇欲坠,就是厉渤也变了脸色。
他站起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他看向在座的股东,道:“这肯定是假的!是他合成的,大家别信!”
“哦?是吗?”厉宏早就料到了他的说辞,吧事先准备好的DNA检测报告排在了桌上,专业机构盖过章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去检测。
“你!”厉渤丢脸丢到家了,极力否认,“这个女人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孩子更加是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和她!”
没有了往日的甜言蜜语,厉渤现在对王烟柔的表情要多嫌恶有多嫌恶,叫王烟柔几乎要哭出来。
厉宏又激了厉渤几句,厉渤对着王烟柔的态度越发差了,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这叫王烟柔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厉渤,你有没有心!我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孩子,你现在想和我撇干净了?你还要不要脸!”
王烟柔怒极,红着眼睛质问厉渤。
厉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厉渤恨不得把王烟柔揍一顿,这个蠢女人,居然就这么把他们瞒着的关系给暴露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简直蠢!蠢到家了!
他今天开股东会就是想让这些股东站在他这边的,现在被一搅和,又得费上不少的心思。
蠢货!!!
厉渤脸色铁青,“这些事情等我开完会再说。”
厉宏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大屏幕还在跳动,接下来播放的是一段录音,里面的对话,是厉渤当初威胁他交出股份,并且软禁厉老爷子。
这样更不得了,股东之间的嘈杂更甚。
他们可不想新上任的总裁在人品这方面有问题!!
厉渤忍无可忍,他不知道厉宏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放出来,更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知道了多少。
他步步走向厉宏,面容扭曲,语气阴森,“你怕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你儿子可还在我手里呢!”
厉宏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你确定吗?”
厉渤心里暗道不好,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多半是厉家老宅那边出了问题。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让他放弃,怎么可以!!
厉渤此时恨不得掐死厉宏,他就像是一片乌云,从小到大一直笼罩在他的上方,让自己变得暗淡无光。
明明他也不差。
“保安呢!把他们给我轰出去!”厉渤说不过只能采取强硬的行动。
“别忙了,马上就走。”厉宏理了理衣袖,“就是不知道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你什么意思?”厉渤死皱着眉头,在揣测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厉宏没有解释,警察先一步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请问哪个是厉渤还有王烟柔?现在怀疑你们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霎时间,王烟柔觉得天都塌了,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6月7号。
全国统一高考,一中考场。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考场外搭了不少红色的遮阳棚,有老师、有家长还有志愿者,众人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纵然是在聊着天,他们的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拉好了警戒线的学校大门。
第一门开考已经十五分钟,也不知道这回的语文试卷难不难,作文考生能不能扣紧正确的立意。
每年的这一天,总是有无数的家长还有老师处在焦虑之中,再被这已经足够火辣的太阳一晒,身上的一个劲的冒着汗,手心脚底全是。
志愿者较为年轻,在这样紧张的氛围当中,主动开口,想要缓解一番,“今年还好,考生的状态我看都不错,没有出现晕倒的现象,估计都能发挥好成绩。”
在这个可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有许多心理素质不佳的学生常常会因为太过紧张而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志愿者是第二年过来,去年他可是碰见了好几位临进考场之前晕倒的学生。
他的话一下子引发了家长和老师们的集体关心,不由担心孩子或学生在里面有没有出事。
志愿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讪讪地闭上嘴,只祈求不要被他说中,出现身体不适的考生。
还好,在语文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前,都没有发生意外情况。
第一科考完,家长老师在遮阳棚里面坐不住了,纷纷站到警戒线外,顶着大太阳等里面出来的学生。
第一个走出校门的是位长相非常出众的男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欢喜或者难过,也不知道这次考的题目到底是难还是简单。
6班班主任在看见厉彦北出来的时候,连忙把人叫到自己身边。
“厉彦北,试卷难度怎么样啊?”
“有没有没做的?”
“作文题目是什么?”
“你有没有看见我家何源洁啊?”
“对对对,还有我家蒋旭,看见没有啊?”
班主任身边的一圈家长,看见厉彦北七嘴八舌开了口,让人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好。
厉彦北默了默,一个个回答,“难度我觉得还可以,不算特别大,都做了。作文是材料题,需要我背给你听吗?没有看见其他同学,我考场在一楼,老师收卷很快,所以出来得早。”
他说完,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在他之后有几个动作快的也出了校门,和厉彦北一样,他们一出来,就被自己班主任或者是家长给叫了过去,问个不停。
老师关心的是试卷难度,家长则关心的是孩子考得如何。
不一会儿,大部队走了出来,家长望眼欲穿,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家孩子,有的家长对考试只字不提,就怕给太多压力,有的恨不得把试卷从头到尾问上一遍。
而出来的考生表现也是各不相同,有的高兴,有的难过,有的心里没底而惶恐。
厉彦北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五分钟后看见了楚映。
他们约好了在校门口左边的第二棵大树下见面,楚映大约是跑过来的,鼻梁上汗津津的,小脸都晒得红了。
“去上了个厕所,排队的人超级多,所以出来晚了。”
楚映从厉彦北手里拿过矿泉水,热得不行的她大口喝着,四五口后总算解了渴。
喝完水,她主动牵上了厉彦北的左手,那只手捏着她的力道很轻,颤抖的幅度比正常人更为厉害。
楚映笑着反握住他,“这次语文试卷好难哦,我前面选择题有一道在c和d里面纠结,都不知道最后有没有蒙对。”
“是第二题吧,我看到题目的时候就知道你会纠结这道病句题。”
厉彦北的左手在那场大火后,就成了禁忌,虽然对生活的影响不大,但还是有好多时候不能像以前那样灵活,这让他感觉非常的挫败。
这个禁忌谁在他的面前都不能提,就算是厉宏也不行,而楚映是个例外。
他愿意让楚映握住自己不再完美的左手,就像当初他愿意把伤口袒露在她的面前,让她帮自己贴上一枚小熊创口贴一样。
世界上总有这么个人,是例外。
走了几步,他们遇见个老熟人,丁宇飞也已经从考场出来,他背着包,看到厉彦北和楚映明显楞了一下,这才走过去。
“好久不见。”丁宇飞这句话是对着厉彦北说的。
厉彦北沉敛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好久没见。”
厉渤,王烟柔入狱,事情解决过后,他重新回到学校,接触的人便相当局限,唯一做的也就是埋头学习,所以和丁宇飞即便在一栋教学楼里,却是是很久没有见面了。
丁宇飞再见到他,心情竟格外凝重。
几个月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厉家案件,只要是安城人,估计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丁宇飞有所耳闻,对于厉彦北也是打心底地佩服。
他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在那样一种情况下,他是不是可以做到和厉彦北一样,不顾生命、不顾一切将生机全部给楚映。
不会。
每次的答案都一样,他不会这么做。
之前说过喜欢楚映,那不过是一丝丝朦胧的好感,他还没有喜欢一个人到那样的地步。
更何况人都是自私的,纵是是相恋多年的情侣,在面临生死的时候都未必能做到厉彦北这样。
这件事情后,丁宇飞对厉彦北所有的偏见都被打破了,他想,输给这样一个人一点儿都不丢脸。
“祝你们考个好成绩。”他朝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之前,把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厉彦北,对不起,以前是我心胸狭隘,我相信你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是真实的,特别是那次作文竞赛,在这里真心诚意给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虽然丁宇飞之前已经为这件事情道过谦了,但那都是受到老师的要求,而这一次,他百分百是真诚的。
厉彦北听到这番话,左手指尖动了动,“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犯得着记到现在,我老早给忘了。”
谈不上原谅,他压根就没想和丁宇飞计较。
丁宇飞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飞走,“最后说一句,你们俩很般配。”
厉彦北臭屁地仰了仰下巴,“这是当然。”
楚映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宇飞家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还没走近,便有一个女生从上面跳了下来,一把揽住了他脖子。
女生的没有丁宇飞高,偏偏又做出这样的动作,丁宇飞没办法,只好弯着腰配合她。
厉彦北在收回目光的前一秒钟,看见了那个女生衣服上的标志,有点眼熟,他就多看了两眼。
楚映见他没动,问:“看什么呢?”
“她的……算了……没什么。”
那个女生的衣服大概只是和他战队的服装有点儿像而已,也许是他眼花了。
两人牵着手走在树荫底下,慢慢地往前走,他们今天的午饭是去楚映家里吃。
楚映家的书店被烧毁了,但后来租的房子距离学校仍旧不远,就是为了楚映上学可以方便一些。
今天高考,楚文在家里哪里能待得住,早早地就在路口等着了,等看到两个孩子赶紧迎上去。
楚文就是那种不会多问的家长,他今天烧了一桌子的好菜,菜单是提前半个月就想好了的,注意到了营养搭配,光是卖相看着就很不错。
只不过今天,他家小小的地方迎来了一位来头不小的客人——厉宏。
楚文哪里能不认识他,这位可是连续几个月霸占当地新闻头条的人,将自己的亲弟弟亲手送进监狱,还有当时的一众同犯,一个都没能逃得掉。
用雷厉风行四个字可不足以形容他。
楚文早在之前就知道厉彦北的身份,但他没有想过厉宏会出现在家里面,所以在见到人的时候,有些不自在。
厉宏今天到这里来仅仅是作为厉彦北的爸爸,而不是厉氏的总裁。
他就想过来看看,儿子付出一只手的代价救下来的女孩到底是怎么样的。
厉彦北二人回来时,厉宏已经在餐桌上落座,两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楚文本来觉得很丰盛的菜色,在这个时候似乎有点拿不出手。
好在厉彦北给的反应很好,吃得也很香,楚文给厉宏倒了点儿酒,男人喝上酒之后就渐渐放得开了。
因为两个孩子下午还有考试,吃完饭就到房间里去复习,厉宏和楚文喝了很久,也慢慢地对这家人的品性了解了一些。
越是了解,就越是放心,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厉彦北周末都不愿意回家了。
这样普通而平凡的家庭氛围,恰恰是他们家所缺少的。
厉宏来没有告诉厉彦北,走也同样没有去吵到他。
为期三天的高考落下帷幕,学生终于结束了高中时代,即将跨入一个崭新的、充满新奇的地方——大学。
楚映高考发挥得还不错,超过了一本线四十分,上一个重点大学不成问题。
厉彦北中间缺了不少课,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分数也超过一本线二十多分,已经算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
两人有二十分的差距,要上同一所学校的话,显然楚映就得将就。
厉彦北坚决不同意,最终两人去了同一个城市的两所不同的学校,离得并不是很远,对厉彦北来说这个距离算不上什么。
楚映身边因为有了这号牛皮糖在,其他男生根本不要想靠近,两人打打闹闹一路成长,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毕业的那一天,许多情侣哭着说分手,而楚映却迎来了求婚。
不算浩大,却非常的甜蜜,厉彦北给她写的那封信,不管多少年再读,都会流泪。
他说:楚映,没了你我活不下去。
他说:楚映,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早点遇到你。
他说:楚映,我爱你。
楚映抱着厉彦北哭成了个泪人,“我也爱你。”
你早就成了我心脏的一部分,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还好,你没有消失。
还好,你依旧是那个我爱的少年。
厉彦北轻轻吻住她的唇,“厉太太,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他无法想象要是没有遇到楚映,这该是怎样无聊绝望的一生。
上帝待他不薄,给了他此生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有番外,过两几天更新,谢谢你能看到这儿,如果不嫌弃的话,看看我的预收吧~~~喜欢就收了吧^_^
一号预收:《我是残疾老公的真爱》
阮凝失忆了,醒来发现自己不仅结了婚,肚里面还揣了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娃,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等阮凝发现自己嫁的是一个腿脚有残疾,疯子样的男人的时候,她更崩溃了。
阮凝:“离婚!马上离婚!”
傅羡:“哦?真的要离婚?”
他拿起桌上的一瓶天价面霜,作势要扔。
阮凝连忙拽住他的手,笑的像朵花,“老公,人家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你把东西放下!”
看着这满屋的金碧辉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阮凝觉得,她又可以了。
傅羡知道自己是个疯子,遇到阮凝之后,他疯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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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预收《我看上你了》
慕念小时候被人救过,时隔多年,记忆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人锁骨中央的一颗小痣。
而她正是因此看上陆隽。
据陆隽本人描述,他很穷,住不起房,要和慕念挤在一块;买不起车,要慕念每天接送上下班……他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暖.床?
慕念后来发现,某个自称很穷的男人,吃的牛排是空运的,送她的玫瑰是坐直升机去摘的,就连垫桌脚用的都是纯金的。
慕念:“呵呵。”我真信了你的邪!
陆隽:“穷得只剩钱了,难道还不惨吗?”
小剧场:
慕念某次和陆隽吵架,失手将合同当成白纸给撕了。
慕念:“这个合同值多少钱?”
陆隽表情没变,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答:“不多,一个亿吧……”
慕念血压升高:“那怎么办?!”
陆隽淡淡道:“继续撕,听听响声也不错。”
慕念没动……合着一个亿就听她撕纸的响??
陆隽等了等,拉开抽屉递过去一沓新的合同书,“一个亿不解气?来,这份五个亿。”
慕念:“……”您有钱,您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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