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点点,似乎比海上的星星更加明亮。
楚留香仰躺在甲板上望着暗紫色的天空发呆。
石观音到底想要做什么,石观音是真的失忆么,那极乐之星又有什么用处?还有,石驼为什么要保护石观音,他们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石观音一开始对他们并无恶意,他绝不会上这条船,因为围绕在石观音上的谜团太多了,他此行是来找人而非解密的。
“唉,老臭虫,你见过比石观音更漂亮的女人么?”躺在他身侧的胡铁花猛然坐起,拿起酒囊豪饮两口,依旧是心有余悸难以置信,“世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楚留香慢悠悠道:“石夫人的确很美。”可惜却有一副蛇蝎心肠让人心惊胆寒。
“你怎么总叫她石夫人石夫人?”胡铁花有些恼怒,却不知自己在恼怒什么。
楚留香看了好友一眼,如何猜不出胡铁花的想法,因而笑道:“若是不叫她石夫人叫什么。”
姬冰雁恰巧没有瞧见卧云真容,听胡铁花如此痴迷不由冷笑,“你是想让人叫她胡夫人不成。”
胡铁花嘿嘿傻笑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楚留香心道,若她不是石观音,他也乐意别人叫她楚夫人。
响鞭停了,疾行的大船亦缓慢停下。
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前方便是绿洲,你们下船。”
来人正是曲无容,她奉卧云之命来引楚留香几人下船,可惜她实在不是个擅长交流的这人,这话说得像是和人有仇一般。
胡铁花忙道:“那……那我们去拜别夫人。”
“呵。”曲无容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行了几步之后见人没跟上自己不由冷声道,“还去不去了。”
胡铁花连忙应声,欢喜雀跃地跟在曲无容身后。
楚留香兀自叹息一声,拉着面容冷淡的姬冰雁跟上前行二人。
在船内狭长的走廊里七弯八绕,曲无容终于停在了一处舱门前。
曲无容敲了敲门,等了两秒便拉开门走了进去,见胡铁花堵着门却不进来不由皱眉,“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胡铁花忙一步跨入屋内,迎面便是一张软塌,软塌后坠着青色白色的纱幔,船舱内一边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瓷器古玩一侧则是堆满书籍的书架。
他闻到了一股又淡雅又温柔的香气,却不知这香气是不是她的味道。
“你们来和我告别啊。”卧云自书架后走出,柔声笑道。
胡铁花只觉神魂一荡脸颊发烫,目光已紧紧锁定在来人身上,他看到心中神女自然是不舍得移开半点目光。
楚留香道:“多谢石夫人,我们的确是来告别的。”烛光影影绰绰,灯下的美人如同一团幻影,似乎声音高一些就能将美人吹散,只瞧了美人一眼他便已心尖颤动呼吸一窒。
他连忙低头看向地板,不敢再将目光多投在美人身上。
“你们救了我,也算是欠了你们大大的恩情。”卧云行到软塌前,示意三人坐在博古架前的藤椅上,“以后我们大约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我就用这清茶一杯为三位送行了。”
语毕放下书端起茶杯秀气地抿了一口。
立在卧云身侧的曲无容忽然冷笑一声,将一张帕子摔在胡铁花脸上,“若是你再这样盯着她,别怪我手里的剑刺烂你眼珠子。”
卧云愕然,放下茶杯将目光投到胡铁花身上,却瞧见胡铁花正拿着帕子手忙脚乱的擦着鼻子,那雪白的帕子瞬间变成了红色,原来是胡铁花流鼻血了。
“这沙漠太干燥,鼻腔容易出血,进了绿洲就会好起来的。”
楚留香不由伸手摸了摸鼻子,这家伙哪是因为干燥流鼻血,就是太久没接近女人罢了。
他抬眼看向美人,却不料美人也突然看向他,与美人甫一对视便是心肝俱颤呼吸停滞,若是拥有这样的美人,只怕要人立即去死也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姬冰雁低头拱了拱手,“如此,我们就在告辞了。”
等到三人提着包袱与小潘石驼二人汇合之时,胡铁花也依旧像是没有清醒一般,如同一个思春的毛头小子嘿嘿傻笑。
小潘凑到姬冰雁身边,调笑道:“胡大爷这是被吃了魂儿不成?”
往日里姬冰雁必定会借机讥讽胡铁花几句,可惜这次他却只能说出两个字,“闭嘴。”
因为他完全能理解胡铁花的痴傻,那样的美人连他都不免心悸,更何况好几年没见过美人的胡铁花。
小潘又凑到楚留香面前,“楚大爷,胡大爷这是怎么了?”
“被美丽的妖精吃了魂儿。”楚留香笑答一句,翻身上了骆驼。
此时夜色之下,他只能看见远处大船的一道暗影,他的心似乎都随着大船的离去空了。
灿若春华,姣如秋月。
这样的美貌委实可怕,现在想来都心驰神往难以自持。
***
石观音最终被她葬在了那片罂粟花海中。
葬完石观音后,卧云与曲无容又按照石观音笔迹写了一封挑战书找人送给水母阴姬,这才各自收拾洗漱回房歇息。
却不料曲无容去而复返,强硬地将刚睡着的卧云挖了起来,“石观音的男宠要见你。”
卧云身受重伤落入沙漠又经历这一连串怪异之事,正是神魂困乏的时候,被曲无容一拉脑袋便不由靠在了曲无容肩膀之上,迷迷糊糊道:“天大的事情等我休息好了再说。”
曲无容被这一靠,竟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那香气吸入鼻腔便让她头脑发昏差点昏厥过去。
她悚然大惊抛下怀中人,连连后退两步剧烈喘息两下,那晕眩的脑子才变得清晰了些。
卧云脑袋因此撞在床沿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痛感袭来她终于清醒过来。刚睁开眼睛便看到满目惊恐的曲无容站在她床头不远处,“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曲无容道。
卧云坐起身,皱眉揉了揉被撞的额角。
奇了,她不过休息这么片刻,那原本蠢蠢欲动的鬼气竟乖顺下来,不再试图冲破她压制,“你刚才说什么?”
曲无容肃整面容,只当是卧云与石观音一样在身上涂了迷香,“石观音养的男宠吵着要见她。”
“男宠?她居然还养男宠?”卧云惊讶反问,这石观音果然不愧是反派,小日子真是精彩缤纷呢!
曲无容轻咳一声,目光钉在床侧的油灯之上,“他说若石观音不见他,他就要去找吴菊轩说出一个秘密。”
“他有什么秘密,还要跟吴菊轩说。”卧云颇感兴趣,随手拿起外袍披在身上,“去带他过来罢。”
半盏茶时间后,曲无容领了一个小少年进来。
即便是透过纱幔也能瞧出那少年至多十来岁,生得面容清秀白白净净,直教人第一眼瞧见他就心生欢喜。
少年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子,又毫不见外地侧躺在屋中软榻之上,右手撑着脑袋,左手去拿榻前小几摆放的水果,“好几天不见,你想我没啊?”
“不想,我只对你的秘密感兴趣。”卧云淡淡道。
那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笑盈盈跳下软榻行到纱幔前,“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
卧云亦起身,撩开了挡住她与少年的纱幔,“你又怎么知道我忘了你。”
少年比她略矮些,与她对视都需要微微仰着脑袋。
卧云越过少年,接过曲无容捧上来的男宠名册快速翻了翻,这石观音不止养男宠,还像女王一样给这些男人编了编号弄了绿头牌,只等她开心时候翻阅宠幸。
名册上有男宠画像姓名来历等,在名册倒数第二页她终于找到了这小少年的名字,“嘉兴孤儿,杨嘉。”
她回头看向依旧呆立在纱幔前的小少年,“杨嘉,你要说什么秘密。”
杨嘉猛然惊醒过来,“你、你是谁?”
“我自然是石观音。”卧云不由给了曲无容递了个眼色,不是说外面人都将她当做石观音么,这人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石观音的男宠一般由石观音及吴菊轩夫妻处理,曲无容对此深恶痛绝自然也不会多做了解和关注,当然也不知道这个小孩为何有此一问。
杨嘉立在纱幔前半晌,忽然道:“你让那女人出去,我只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一人。”
“小子,你还是乖乖说出来。”曲无容袖子一动,一条白练便自袖中飞出缠住了杨嘉的脖子,她手臂一动便将杨嘉拖到了卧云面前。
杨嘉双手扯着脖子上的白布,神情却孤傲冷漠,“你要杀死小爷就尽快动手,到时这个秘密抖出去看你们如何收场!”
“噗。”卧云暗笑,这小鬼头就像是一只误入狼窝却敢威胁饿狼的小羊一般有趣,“无容,你先出去罢。”
曲无容收了白练,“那我先出去,若他敢耍花招我便杀了他。”
等到曲无容出了房间,卧云将手中男宠名册合上,“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杨嘉用手抚着脖子,目光落到卧云脸上又快速移开,刚移开又不由重新瞧着她,“你们埋在花海的人是谁?”
“你猜,猜中了我便放了你。”卧云倒是没料到他们毁尸灭迹还被人看见了。
杨嘉面颊渐渐晕出一片红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生出无限的光芒,“你真能放了我?”
“我绝不骗你。”即便是猜不中她也会放了杨嘉,十来岁的小孩子石观音都能下得去手,啧啧。
杨嘉眼珠乱转嬉皮笑脸地凑到卧云面前,“仙女姐姐,你到底是石观音什么人,竟然还能做主放了我。”
“说正事。”卧云后退两步,躲过小孩的靠近。
杨嘉忽地收敛笑容,淡淡道:“石观音杀的人都是被直接抛到前山喂老鹰做花肥的,你们埋的那人必然不是石观音授意所杀的人,石观音没有回谷你们却还是要偷偷埋人,想来正是为了躲石观音亲信吴菊轩。”
“不错,你说的都对。”卧云拍了拍手中名册,以示对杨嘉推理的赞同,“不过,你怎么知道石观音没有回谷?”
“石观音回谷后,肯定要去见我哥哥。”杨嘉回道。
“你哥哥?你哥哥又是谁?”卧云略有些吃惊,石观音竟把人家兄弟俩都捉了?
她忙打开那男宠名册仔细翻了翻。
其他人倒没什么出奇,却是杨嘉后面一页画着个坐在轮椅之上的俊秀清丽的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那画像下方写着“盛崖余、四大名捕无情”等字。
等等,她是串台了么?
怎么石观音会捉住四大名捕的无情呢?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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