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何东成家门口, 程安安心里百感交集。
望着几乎没有一丝变化的客厅,明明离开也不过一个多月,却恍如隔世。
“怎么了?”何东成换好拖鞋,转身见她原地站着一脸茫然, 顿了顿, 转身拿过兔耳朵女士拖鞋放在她面前。
程安安吓了一跳, 忙弯腰去抢,“没事没事,我自己……啊……”
话没说完,脑门跟他碰撞到一起, 她捂住脑袋哀叫一声。
“没事吧。”何东成问。
程安安摆手,“没事。”
她呲牙咧嘴地弯腰,换上拖鞋。
走进客厅, 她眼睛好奇地溜上一圈,“A36不在吗?”
何东成淡淡道,“出了点故障, 放去实验室维修了。”
“哦。”程安安点头,拘谨地站在客厅。
何东成说,“坐吧。”
程安安脱口而出, “好的, 主人。”
话一出口, 她就顿住,暗骂自己奴性太大,不过在他家待上大半个月, 一进入熟悉的情景,就自动叫上了主人。
何东成反应不大,只淡淡瞧她一眼,“以后不用叫我主人。”
“哦。”
她也没准备叫,就是脑子突然短路而已,程安安心里腹诽,悻悻坐在沙发上。
“可乐还是汽水?”何东成问。
“啊?”程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他神色沉静,下意识回答,“汽水?”
何东成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罐橘子汽水,拉开拉环,递给她。
程安安小心翼翼地接了,小口抿了一下。
“吃饭了吗?”何东成又问。
“还没。”下午时她吃了甜品,晚上不大饿,所以也没吃。
“想吃什么?”
程安安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你要给我做?”
何东成避开她的视线,“给你叫外卖。”
“哦,”程安安低头,“不用,我不饿。”
空气一时静下来。
两人一站一坐静立片刻,何东成忽然又说,“想要我给你做饭吗?”
程安安意识到他说什么,忙摆头,“不用不用,我真的不饿。”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做饭的话,”何东成说,“我可以学。”
程安安惊愕地看向他,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用了,反正你家也有保姆,用不着。”
气氛实在是尴尬,程安安坐立难安,“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
“要看电视吗?”
“啊?”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便感觉沙发垫子微微下沉,何东成坐到她旁边,拿遥控器开了电话。
“我想看会儿电视。”他说。
程安安:“……哦。”
因为两人离得近,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凛冽而带有微微的苦涩。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不足,慢慢地她就觉得越来越热,热度从后颈慢慢延到耳朵尖。
程安安忍不住偷眼去瞧男人。
眉骨深,鼻梁高挺,下颚线条清晰硬朗,嘴唇似乎还生着唇珠,唇色也浅,应该很适合接吻吧……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这回连脸颊都烧起来。
“想看什么?”
男人忽然转过头。
程安安嗖地转头,把后脑勺留给他。
何东成疑惑地皱眉,但还是耐心地又问一遍,“想看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看啊。
程安安内心哀嚎,但又不好直白说出来,只双手撑着沙发,眼睛乱转,“随便。”
“那就看个爱情电影吧。”何东成自己做了决定。
哎,不是,看电影就看电影,看什么爱情电影啊。
不过,像他这样整天只知道工作的男人会看什么爱情电影,她还挺好奇的。
程安安又抿了口汽水,转眼看向屏幕。
这会儿,何东成正好选定了电影,屏幕上出现《我的机器人女友》这七个字。
程安安:“……”
电影刚开场五分钟,程安安便感觉手机在裙子口袋里震动。
她掏出来一看,眼睛久久没有再转开。
是程柏林。
其实她今天回家除了新家行李没安置好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离开之前她总得跟程柏林说一声。
只是在街边坐了半天,终是没有勇气。
何东成的出现,算是给予她一个逃避现实的契机。
在来这边的路上,她思来想去,给程柏林发出条信息。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走了。
而这会儿,程柏林打来的这通电话。
接还是不接?
她心里忖度许久,终是没个主意。
何东成坐在近旁,自是瞧得分明,他语声淡然,“不接吗?”
程安安像是清醒般,“接。”
她快步踱到窗边,按下接听键。
“喂。”
那边却是许久没有动静。
清浅的呼吸声在听筒里回荡。
程安安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她强力压下起伏的情绪,逼自己说道,“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只听那边传来淡淡的一声叹息,程柏林低声道,“怎么也不等我在家的时候搬?”
“搬家公司很方便的,你不是忙嘛,我也不好总麻烦你。”程安安故作轻快道。
“安安……”程柏林声音艰涩,充满疲惫,“我说过,你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麻烦。”
“我知道,只是我们总要长大的,不能永远都活在过去。”
程安安深吸口气道,“林林,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那……晚安。”
一挂断电话,眼泪便簌簌落下来。
背后电视里的声音不知何时早停了,房间里异常安静。
她努力捂紧嘴巴,努力不叫自己的啜泣声发出来。
窗外暗夜沉沉,橘色的灯光点缀在远处的大楼之上,像是星光蔓延。
“擦一擦吧。”不知何时,何东成走到她旁边,递过来一个毛巾,似是被温水浸过,还散发着温热。
“谢谢。”程安安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哽咽咽下去。
接过毛巾,她用力在脸上揉了揉,平复好心情后,说道,“我想家了。”
何东成也不戳穿她,只是问道,“你们姐弟关系很好吧?”
想来在知道她是假的之后,他便叫人将他们关系查了个一清二楚,程安安没有回答,只是转头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A36的?”
她眼睛通红,鼻尖通红,脸颊却白,要是插上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便像只兔子了。
“被绑架的时候,绑匪问你追踪器在哪里,你说在项链上。”何东成挑了挑眉,说,“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追踪器的事吧,你怎么知道的?”
程安安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不过,你这人未免也太奇怪了吧,竟然会给我安追踪器,亏我还以为你是送了我项链。”程安安翻眼控诉。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何东成说,“实验室发生火灾,我认为不是偶然,随时知道你的位置,万一发生什么不测,也好有应对。”
“呵呵,那你不还是一样也被绑架了?”
何东成没说话,半晌后,转过头看她,“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危。”
程安安再次翻个白眼。
但这么一说话,心里的郁闷情绪倒散去大半。
她把毛巾拍到他手上,“我想睡了,先回房了。”
半夜,程安安有些睡不着,干脆拧开台灯坐起来。
房间还是她扮演A36时睡的那间,墙角放着的充电床已经不知所踪,想来是已经随着A36搬回了实验室。
如果A36回实验室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林林也去了实验室。
想起她与程柏林之间尴尬的关系,她再次叹口气。
知道程柏林的心思后,恶心倒不至于,但到底会觉得堂皇,会惶恐,无法再心无芥蒂地面对他。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从床沿上滴落,淅淅沥沥。
程安安觉得口渴,下床去厨房接水喝。
打开门,墙面的踢脚灯随之亮起,昏黄的光晕铺散开来。
程安安捧着水杯,边喝边往卧室走,走到一半,她忽然发现不对劲来。
视线往酒架旁看了一眼,那只叫Vivian的臭猫不见了!
她疾步推开书房和相邻的一间卧室,统统都没有任何影踪。
“难道是送走了?”
她嘀咕着,幽幽往客厅走去,许是因为撞着什么,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垂眼看去。
一只白色的无脸男面具安然躺在地上。
隔日一大早,程安安是被铃声吵醒的。
她凌晨两点多才睡着,脑子晕沉沉的,闭着眼摸到枕头下的手机,迷迷糊糊接起来。
“请问哪位?”
那头顿了一下,说,“该起床了。”然后挂断。
程安安蒙了一下,然后猛地坐起来,听声音,怎么像是……
她看一眼手机,果然上面写着“何东成”三个字。
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慢慢吞吞挪下床来。
从卧室里出来,便见何东成坐在不远的沙发上,不甚专心地翻看着财经杂志。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眼睛在她炸起的头发上停留片刻,站起身来,“我去餐厅等你。”
这是等她做饭的意思?
果然,资本家的本质都是冷血的,才温情一天就又露出暴戾的獠牙。
但现在她也没反抗的底气,只能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朝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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