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笔挺站在门外。他单手抄兜, 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满是执拗和坚定,跟他上次求婚时跪穿地板的架势一样。
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 宴岑突然偏头,黑眸直勾勾看向猫眼。
容初心里突地一跳, 赶紧后撤。
她斜了门板一眼, 扭身往回走。
爱等就等去吧。吓唬谁呢。
变成化石了她也不会开的。
墙上的挂钟很轻“咔”了一声,整点自动报时。
容初在心里“哎呀”了一声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还要去接居居的
可门外还赖着一位呢。
容初纠结咬唇。
挂钟的指针每滴答一声, 她心里就更焦虑一分。
呜呜呜她的小猪崽崽,现在是不是正背着小书包孤零零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妈咪,白嘟嘟的脸上满是失落, 小嘴也委委屈屈地撇着
光脑补一下,容初就感觉心都要碎了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随手抓了件衣服挎上包就往外走
接儿子最重要
不搭理他就完了,在这儿较什么劲儿啊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门外的电梯“叮”地响了。
“爸爸”
容初愣了下,赶紧又贴上猫眼看。
居居正背着小书包, 一跳一跳地朝宴岑挥手手。小人儿笑得脸蛋白鼓鼓的,跟她脑补的可怜巴巴完全两个样。
宴岑朝居居身后的司机示意, 司机恭敬颔首,重新退进了电梯。
容初“”
原来他已经考虑到了,还把孩子接回来了啊。
容初心里有点酸溜。
某种程度上,她也不得不承认宴岑是比自己更为合格的家长。不愧是单亲带娃三年的老父亲
“咦妈咪不在家么”
“你妈妈在里面。”
“那爸爸你怎么不进去呀”
“你妈不让我进。”
容初“”
你那是什么告状的语气
还挺委屈
“为什么不让爸爸进呀”居居一派天真, “哦爸爸, 你是不是在和妈咪玩游戏啊”
小人儿高兴得赶紧拍门板, “妈妈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藏猫猫嘛猪猪也要玩”
容初“”
容初无奈地闭了下眼,伸手打开了门锁。
居居抬头,黑眼睛刷地亮了。
他一脑袋扎到容初腿上,“猪猪找到妈妈啦”
容初rua了把小人儿细软的头毛,抬头正对上男人深切的黑眸。
她微微抿唇,一手把居居拉入房内,另一手正要带上门时,宴岑突然一把抓住了门框。
容初使劲拉门把,但男人的气力好大。
他冷白色的手背上微鼓起筋脉,长眼定定看着她,一点没有松手的意思。
宴岑敛睫朝居居的方向示意,轻轻摇头,又很低声的“别当着他的面这样。”
容初神色微动。
男人磁音更低“至少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可以么”
容初握着门把的手更紧。过了几秒,她慢慢松开了手。
宴岑脸色跟着一松。他赶紧拉了居居一把,揽着小人儿一起侧身进门。
三个人一起走到门厅。
宴岑摸了把小孩的脑袋顶,帮他取下小书包。
“居居,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居居脸上的笑意消失。他仰头看着爸爸,又回头看了仙女妈一眼,黑眼睛里是和年龄不符的担忧和疑虑。
懂事儿的小人儿什么都没问,点点头就自己去里屋了。
宴岑转向容初,“陈姝羽来找过你了”
容初抱臂背对着男人,不置可否。
“陈姝羽跟你说了什么是么”宴岑拧眉,“那不是个安分的人。她说的话你不要”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容初迈开长腿快步走开。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存储卡,没好气地掀开笔记本电脑。
“既然要说,那就摊开来说清楚。”容初冷冷看了男人一眼,“我希望宴总也能简单直接点儿。”
她说完,哒地在键盘上点了一下,伴着滋啦电流的谈话声传出来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突然带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来,要让对面知道了,他们肯定又会大做文章”
“我说了,她怀孕了。”男人的声线非常有辨识度,磁音在电流中更沉,低低刮着人的耳廓,“这个孩子得生下来。”
听到这儿,容初余光轻瞟身侧。
男人面露惊异,长眼微怔。
容初在心里冷哼一声。
“小宴总,照理来说,我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但现在这个时期,你的任何行为都会和集团的利益挂钩,所以容我多嘴一句这个女人可不能放身边啊万一是有人在浑水摸鱼呢”
“陆伯,您多虑了。我和她只是偶然认识,她和re,和宴家,还有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关系。”
“可为什么她偏偏这个时候”
“好了。宴岑,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你绝不是管不住裤腰带的人,现在突然带回来个女人,还怀孕了我就想知道,你们真的是意外有了孩子还是你认真了”
这段录音的间隔比以往都更长,也更沉默。
良久的微弱滋啦声中,男人慢慢开口了“我和那个女孩子认识只是意外。我承认,那天我确实是被酒精误事,才不小心有了这个孩子。”
“各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清楚我的品性,就该知道我从不是重情的人那为什么还要问,我会不会对一个在吧台认识的女人认真呢。”
他顿了下,轻嗤的气音有点讽刺。
“孩子是意外有的,但确实是我的,我要这个孩子。你们的顾虑我明白,等明年孩子生下来,大人,我会想办法安排妥当的”
录音至此戛然而止。
电脑啪地被合上,容初冷然的猫眼跳出来,淡淡睇着旁边僵立的男人。
“这是宴总的声音吧不是别人模仿,也不是合成的没错吧”
她嚯地起身,让自己和高大的男人平视。
“说实在的,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点不意外。再说了,这本来也是事实么,你我本就是酒精坏事,认识是偶然,孩子是意外。”
“顺便,你对自己的评价也很准确。”
容初撇开男人的注视,语气平淡又讽刺,“寡情重利的宴总不想被偶然挡道,不想让意外影响到利益,这些我是能够理解的。”
她夹木仓带棍的本事太厉害,表面满口说着“正常”“能理解”,实则句句反讽,每个轻飘飘的字都像小钉子一样往男人身上钉。
宴岑正欲张口,容初突然转过身来。
“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你干嘛现在还跑我跟前来这样”
容初瞪着男人,“宴总,你有人格分裂么还是热爱表演艺术”
“当初不是想我生下孩子就走人么,好啊我走了,你不是应该很满意么”容初哂笑,“那你为什么现在来跟我说找我找得有多辛苦,你跪地求的哪门子婚,你还没事儿老找我做什么”
“你的那些惺惺作态,是想演给谁看啊”
容初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些话,而且还控诉般义愤填膺。
她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她是真觉得正常啊宴岑这样的大资本家,寡情薄义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但她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大概就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一瞬间,他的求之不得是假的,他放下高姿态的求婚是假的,还有他的鱼汤,他的甜羹,他睡在门口的难受的软塌,包括他奋不顾生跳水救她,就都变成假的了
也是直到现在容初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是真的被那些事情,那些细节所触动过的。
即便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细微触动,但是她以为,那些起码是真诚的
宴岑定定看了她几秒,缓声开口“你都说完了”
他的询问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好似完全没有恼怒她刚才的控诉。
“说完了。我想我也说明白了。”容初吁出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以后还请宴总和我保持距离。即便有孩子要一起抚养,我们也没有经常见面的必要,免得让别人误会。”
也让自己误会。
那段录音,容初听了不止一遍。第一遍过后,她所有在意的点都在“原来他当年根本没对自己认真过”。
容初记不起来,但她对他们两人的预设也就是那样饮食男女,酒后乱性。哪会有多少真情实感呢
可为什么亲耳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会不自觉沉沉失落呢
宴岑靠近她一步,黑眸深深,“你说完了,那我可以说了吗”
容初偏开眼睛不看他。
“刚才那段录音,是以前集团内部会议的一段节选。”男人轻轻舔了下唇边,“的确是我的声音,不是合成的,也没人模仿。”
容初冷漠看他。
这是在
我石锤我自己
“容初,当年的一些事情,我需要跟你解释明白。”宴岑垂睫,喉尖轻滚,“当初我们刚在一起时,集团正处于内外忧患的时期,宴家的旁支引狼入室,对家又虎视眈眈。而我那个时候刚接手内地的市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儿”
容初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
她对这位时尚界的破轮儿的成功史,并没有兴趣。
“我在那个时候带你回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你来历可疑。”他薄唇微抿,眉心也起了褶,“如果我明确表现出我有多在乎你,堂而皇之地让人明白你的地位”
他倏地掀起眼皮看她,“那不是要你当众人的靶子么。”
“你不那些人有多穷凶恶极。我从不怀疑,为了捏住我,他们一定会想把矛头对向你”
“好了你不用说了”容初直接打断男人。
“所以,你在录音里说的那些话,你表现出来的不上心,敢情都还是为了我好”容初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牵唇轻嗤。
“宴总,你以为这是什么古早小说的恶俗套路你觉得听上去有说服力吗还有”容初对上男人的长眼,轻微挑眉。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她指向桌上的电脑,“录音不是假的,那就是你曾经真实说过的话。而你刚才解释的那些,只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为什么要随便相信”
宴岑盯着那双敏锐的猫眼看了几秒,很轻地笑了下,“你说得没错。”
“既然你不相信,那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想你也有必要知道,并且,亲眼看一看。”男人说着,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脱掉了外套。
他把那件质感极好的西装扔在沙发扶手上,脱衣服的动作未停,又一把扯开了喉口的领带。
容初“”
容初完全懵了,“你,你干什么”
宴岑不回答,已经开始兀自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雕塑般精致的胸膛。
容初“”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啊
怎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眼看着男人撩开衣摆,露出线条紧致又流畅的人鱼线,容初开始面上发热,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她急中生智,偏头朝里面扬声“居居居居你在做什么啊快出来”
快来救救你的仙女妈咪吧呜
小人儿的童音轻声传出来“猪猪听不见,猪猪已经睡着啦”
容初“”
男人已经一把扯开了白衬衫,标准的宽肩窄腰,还有排列整齐的冷白色腹肌块,极具视觉冲击地跳进容初的视野。
她被迫看向那具赤衤果的好身材。目光慢慢落定后,她的猫眼微微瞪大,不自觉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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