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方优断断续续用了近两周的时间试探摸索出了一些较为有趣的消息。
不出意料，绪方优以【幻想乡】迷惑并从警官小姐的身上顺利套取到了情报。另一边，太宰治的身份也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庄家通吃”——凭借亲和力上佳的外表接近一无所知的女性时几乎可谓无往不利——一时间顺风顺水得让她心头跟着松快三分。
而在触及到某一部分的讯息情况后，懂得及时收绳的绪方优停下了信息收集工作。
但坦白来说，独自行动的绪方优在这几天里深刻感受到了各方因素造成的束手束脚之感。
——“合作”是需要提上日程了。
恰处在午餐时间的办公楼里，一边听着旁人说话声的绪方优一只手撑住侧脸，从旁抽了张纸巾，中性笔随意在纸面上落下了几个零星的词汇。
“优酱？”
端着水杯走近的女孩下意识扫了一眼桌面，在对方将纸巾随手揉成一团前，她只来得及看清几个模糊的“酒吧”“交易”之类的平假名。
“怎么了？”黑发蓝瞳的女子把纸团抛进垃圾桶，随即调整方向看向来人，嘴角扬起的笑意温和而自然。
“就是聚餐的事啦。”见此，来人转而把自己的来意道明，“要不要待会下班后一起去聚个餐？”她说着，示意了一下另外几个朝她们招手的人。
“村上他们也会参加。”
“好啊。”绪方优想了想最近的行程，没有推脱掉这次邀约，三言两语敲定好今日的活动安排。
“呜哇——太好了！”
同事姓箕浦，箕浦奈美，是和绪方优同期入职的年轻女孩，为人性情活泼，平日和公司上下的关系都相当不错。同她说话时，常能听见对方系绳上的各色小饰品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由于在早期得到过绪方优的帮助，箕浦奈美对她的观感很好，经常会发出各种邀请和聊天请求。几轮下来，双方建立了还算不错的交情。
“你知道吗？”她说着，伸出手指比划了几下，面上现出几分神秘兮兮，“最近大家都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想要说出来呢。”
“啊……也是。”绪方优盘算着自己可以说出口的小事情，一时也没注意到对方的小表情。
被忽视的箕浦奈美鼓了鼓脸，不服气地强调：“是真的很有意思的事情。”
“是是。”绪方优失笑，配合点头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了些许好奇心。
这些天忙于卡牌的事让她险险过上昼夜不分的日子，倒是忽略了自己的正常社交。
索性今晚放松一下也好。
时针很快停在五点。
一下班，坐在隔壁不远的箕浦奈美就飞速靠近：“我们今天去居酒屋那儿。”
“凑太近了奈美。”绪方优推了推对方的脑袋示意。
箕浦奈美自觉把脑袋缩回。
没了大型障碍物的阻拦，绪方优三两下便整理好了桌面。
“走吧。”
居酒屋。
绳造的门帘被揭开，一伙人热热闹闹在桌前围坐成一圈。
一轮酒食下来，大家面上都多了三分真心实意的笑容，不时穿插着的对不在场同事的调侃话语，也让这场聚会的气氛愈发轻松快意。
“鹤田那家伙还真是沉闷啊……”
“是啊，问他话也不爱搭理我们……”
“不过山下就不一样了——”
“喂，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最近出现的神秘家伙？”
席间一人握着空了大半的酒瓶，突然大声嚷嚷了起来。
正从店内的方形敞口式火炉取菜的绪方优瞥了眼那个满面通红的男人——正是箕浦奈美口中提到的“村上”。
日本职员下班后的聚会里很少会有人喝成醉醺醺的模样，也不知对方是心存烦恼还是单纯想要嗜酒。
抿了一口梅酒，绪方优强行镇压箕浦奈美拽袖子的小孩行径，跟着其他人一起看向村上。
“果然村上知道的很多啊。”
周遭的同事配合地接过话。
村上环顾一圈，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由满意地露出笑容。
“哎——要知道我们横滨的夜晚其实是不太平的，所以晚上很多人都不爱在外逗留太久。”说到这，村上刻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有意无意飘向绪方优二人坐着的方位，“但想必你们也就不知道，这个月以来城市多了个爱在巷子里游荡的家伙。”
绪方优：“……”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听说那可是个没有真正模样的家伙，但变幻出的外表都是极俊美的，还最擅长把落难少女的心勾引到手，然后再狠狠抛弃掉——啧啧。”
绪方优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卡面人物。
……好像也不全是俊美的人……吧。
她不确定地这样想到。
名为村上的男人可能以前是做过推销员之类的工作，口才极佳，滔滔不绝地将各类怪谈通通叠加在那个神秘人身上。真假姑且不论，但大众的八卦因子都显而易见地被勾了出来，一时间“我听说”“据说”的开场词在一圈人之间此起彼伏。
绪方优绷着笑低头喝饮料，含蓄表达自己对这些事情概不知情。
倒是身边的箕浦奈美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指尖无意识揪紧了绪方优的衣角。
被隐形捣乱的绪方优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得意洋洋向其他职员吹嘘的男人。
总感觉那位村上先生马上会遭遇到某些尴尬的事情呢……
“绪方小姐，箕浦小姐，你们觉得呢？”
出乎意料，最先挑起话题的村上突然点名问道。
几个男性职员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显出心领神会的微妙笑容。
“也许真有其事吧。”
绪方优轻描淡写答了一句：“毕竟我自己也不经常出门。”外出的可都是卡牌人物外表的呐。
村上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捏着酒瓶灌了口酒，掩住略显不佳的神色：“那箕浦小姐呢？”
“可我觉得村上先生说的并不准确。”箕浦奈美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我朋友和我说过，她所见到的那位神秘人来自Mafia。”
“——而且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咳咳咳咳咳！”
“箕浦你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会是……那些人啊？”
……
有人被这骤然一吓惊得咳嗽了起来，但更多人都摆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徒然掀起的追问倒是把那个不算明显的咳嗽声藏进了无数声潮当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箕浦奈美摸了摸自己的手链，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抱歉，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哦。”
“嘁——”
嘘声一片。
“可是，”被无情驳了话的村上神色讪讪，神智倒是意外的清明，“箕浦小姐说的人不一定是我说的……”
“但说不定是同一人呢？”箕浦奈美反问，“而且这件事村上也是说不准的吧。”
被迫旁听的绪方优：保持微笑。
压下最后一点想要呛咳的欲望，她掩饰般地喝了杯清酒。
箕浦奈美口中的“黑手党”她心底倒是有猜测——但那位黑手党先生本人估计还在出差，箕浦奈美所说的人多半是她某次使用的卡牌人物——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收到售后服务评价，还真是奇妙啊。
相较于绪方优此刻的感叹心理，这几句话对于多数人来说只是当下的一个小插曲，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下一个话题，而箕浦奈美也总算有了可以和自己的好友说悄悄话的空隙。
“真过分，村上果然是假装喝醉的。”箕浦奈美小声嘀咕着，“哗众取宠什么的，真是不好的行为。”
绪方优眨眨眼：“说不定是想学习一下孔雀呢？”
“啊？”箕浦奈美愣了愣，随后醒悟的下一秒就止不住笑了起来，身上的挂饰随着笑声叮当作响。
绪方优伸手把旁边的碗筷推远一点，以免她不小心撞了个正着。
笑声堪堪收住后，箕浦奈美想了想，再度开口：
“其实我朋友是见过那个黑手党的。”
知道自己这个好友从来不会外传私密话，低声絮叨的箕浦奈美此刻倒也很放心吐露自己的想法。
“她还想让我把她那次糟糕的遭遇说出来，说是想纠正大众对于黑手党的错误认知。”箕浦奈美颇为老成地重重叹了一大口气，“然后被我狠狠骂了回去。”
绪方优点头——干得好。
“优酱永远都是很冷静的模样啊。”箕浦奈美瞅了瞅对方的神情，见确实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禁不住瘪了瘪嘴，才继续道：“而且她还想和对方当面道谢。”
绪方优：“……啊？”
“这和我叔父讲的完全不一样嘛……”箕浦奈美拿着筷子扒拉了几下碗中的刺身，同之前的坦然自若相比，此时显得懊恼和不解极了。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都是坏得透顶才对吗？”
留意到对方话语里的叔父，绪方优略做思考，才缓慢地开了口：“所有事物都是多面的。”
箕浦奈美下意识抬起头。
“比如黑手党这个组织。”女子说着话时，眼底像有一层浅浅的光。
“它的出现一定是出于某种特定的需求——例如为了‘对立’这个概念。那么，它本身的善恶就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说法。”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极浅的笑了一下：
“而且在某种意义上，它也维护了这座城市的秩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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