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接下来，有请音乐学院舞蹈衣大一新生带来的集体舞，《白昼》。”

    红色台幕缓缓拉开，会议厅漆黑的舞台中央，一个白色射光形成一个光圈打落，圈中匍匐着一个纤弱女子。

    舞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随着轻缓的音乐慢慢升起，光圈中的女生随着旋律旖旎起舞。

    她身穿一袭黑色丝质舞裙，单脚点地，手臂如同柔软的枝条，随着逐渐激进的音乐，翩翩而起，如同坠落人间的黑鹤。

    不得不说，闻越备下的这身舞裙，就如同为池盈量身而作，将她那忧郁凄然的气质融入翩翩舞步之中。

    舞台的灯光，让池盈有片刻眩晕感，沉溺在音乐中的肢体，让她没有多余精力细想其它。

    但她知道，闻越正在台下的贵宾观众席。

    舞台下的学生像是被震撼到，目光纷纷追随着台上的池盈，其它伴舞就好像成了她的润色。

    “那个……领舞是谁啊？”

    有人不禁疑惑。

    陆知瑶声音洪亮，“她叫池盈！舞蹈系的池盈！”

    她之前见过池盈的舞姿，虽然很惊艳，却却没有现在这种排山倒海般的震撼感。

    池盈天生就是为这舞台而生的。

    舞台下。

    闻越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慵懒的倚在椅子上，眼皮往上掀，睨着台上那道绽放光芒的身影，眸光微戾。

    啧，真的美。

    这纯然得让人恨不得毁了的美，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闻越那张凌厉到让人觉得薄凉的面容上，绽开了一个寡淡的笑。

    有人晃进了他的余光。

    闻越漫不经心的抬起眼，刚拿起桌上备好的水，一道身影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身蕾丝裙看着有点眼熟。

    李月棠从校领导那得知了闻越的身份，自然知道这个男人她惹不起，想来刚才发生的事，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此时的男人正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上的表演，李月棠瞥了眼舞台上的池盈，眼底闪过妒恨的情绪。

    “是闻总吗？”她壮着胆子走到了闻越身边，声音娇软。

    男人慵懒的掀开眼皮睨了她一眼，不过一眼，李月棠瞳孔一缩，心跳漏了一拍后剧烈的跳动起来，“我……我是……”

    闻越有些不耐的轻啧了声。

    李月棠声音一滞，她镇定住紊乱的思绪，维持着清纯高校生的人设，“我是舞蹈系的李月棠，对于刚刚的冒犯，想跟您说声抱歉。”

    男人看着舞台出神，李月棠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他有没有听清，于是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

    “闻总，你刚才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闻越薄唇勾起戾气的笑，斜睨了她一眼，“冒犯了我？”

    “我……我……”一股恐惧在李月棠心中萦绕开来，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时间，男人抬手揪过她的手臂，李月棠依着惯性倒在领导席的桌面上，闻越轻嗤着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看向舞台上方。

    李月棠哆嗦着身子不敢反抗，委屈的哭了起来，赵老师之前就提醒她不要胡乱惹这人，但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会突然发疯？

    周围坐着的领导无一人敢上来替她解围，却起身安抚周围的同学，会议厅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好奇的注视过来。

    闻越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看到台上的她了吗？”他说。

    李月棠泪眼婆娑，看着舞台上的池盈。

    闻越戾着眉眼，眼神轻蔑，“滚去给她道歉。”

    他松了手，将李月棠推到一边，接过旁边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掌心。

    “我的人也敢欺负，凭你也配？”

    与此同时，舞台灯光骤暗，排山倒海的鼓掌声，盖过了他这冷厉寡然的声音。

    **

    后台，池盈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陆知瑶已经在外等着她了。

    “池盈！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太棒了，把全校的学生都震撼住了，你知道吗？”

    池盈只是淡淡的笑，手中捧着那件黑色舞服，“瑶瑶，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件衣服给赵老师？麻烦他还回去？”

    陆知瑶笑嘻嘻道:“诶，这可是人家借给你的，你不打算亲自还回去啊？”

    “我……”

    池盈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

    “池盈。”

    她循着声音回头，就看到了李月棠。

    陆知瑶一脸戒备，“李月棠，你差点害我们池盈上不了场，现在过来又想做什么？”

    李月棠好像哭过，眼睛有些红，“池盈，我……我过来只是想为舞服的事，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池盈安静几秒，眨了下眼睛，“我可以原谅你。”

    池盈忘性大，也不像别人一样记仇，更何况她跳完了这支舞，遗憾已经被弥补，不必要再计较这些。

    李月棠感激的握住她的手，“池盈谢谢你。”

    池盈避开她的接触，“谢谢的话不用多说，我不会计较这些。”

    有同学注意到了他们这边，不知道在小声议论什么。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池盈打算离开，却不成想李月棠突然变了个态度，大声啜泣起来，“池盈，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帮我求求老师，不要处分我。”

    “我也只是一时嫉妒，才会做出那样的错事。”

    平日和李月棠交好的同学走了过来，虽然这件事有些影响李月棠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可这么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哭起来，他们开始看不下去了。

    “池盈，我看李月棠真的知道错了，要不然你原谅她？”

    “同学一场，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吧，闹大了大家面子上多不好看。”

    被学校处分可是会记录到个人档案里的，池盈算是清楚李月棠的意图，用舆论的压力迫使她求老师开恩？

    李月棠抹了抹眼泪，“池盈，要是你不肯原谅我，我就去找老师退学好了，反正是要被处分的。”

    陆知瑶哪里知道她脸翻得这么快，忙站来就要说什么，却被池盈拉住了。

    “李月棠，我说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池盈声色淡淡，“但是要我去帮你和老师求情，这不可能。”

    她心平气和的说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如果不这样，这个世界还需要警察局这种地方吗？”

    “李月棠，在你偷走舞服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后果，这件事情学校已经知道了，不管老师怎么处理，我都会接受，更不会干预。”

    “所以，你被处分，与我无关。”

    如果和上一世一样，她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不仅错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比赛，还成了学校同学的针对对象。

    谁又会为她的悲惨愤愤不平？

    李月棠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笃定池盈性子软弱好欺负，可如今看来，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

    刚才劝池盈和解的学生也噤了声。

    陆知瑶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池盈，我们走吧，和这种人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两人往会议厅后台外走，撞到了赵老师。

    “池盈，你刚才那个舞跳得非常好，学校打算给你颁个奖，以后你就有机会代替学校参加比赛了。”

    赵焉识很高兴，这个学生不愧是他看上的。

    池盈笑着道:“谢谢老师还能给我这次机会。”

    如果赵焉识在监控室，不帮她拖延时间，可能她就真的无缘这次晚会了。

    “对了，赵老师，这件舞服……”池盈把舞服捧到赵焉识眼前。

    “对了，那位闻先生现在就在会议厅外，他说想见见你，你现在就过去，顺便把衣服还给他。”

    闻越在等她？

    “陆知瑶晚会结束你还不能走，后勤部的工作还没做完。”赵老师转过头，又催促道:“池盈，你先过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池盈眸光闪了闪，在胸口里闷闷的叹了口气，最后捧着舞服离开了。

    晚会已经散场，会议厅外空荡荡的，一片黑暗，池盈跺了跺脚，声控灯闻声而亮。

    昏暗的灯光下，池盈看到了靠墙而站的黑色身影。

    “闻越……”

    无人应答，她的心口莫名一紧。

    “谢谢你。”

    她这声感谢，不仅是因为这件挽救了她的舞服，还有舞台下发生的那幕。

    可是池盈始终想不明白，闻越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为什么要帮她，他这些行为未免太异于平常。

    男人靠着墙，并没有说话，直到声控灯彻底暗了下来。

    池盈有些怕黑，刚想跺脚，墙边的男人快步走到了她眼前。

    她吓得手一松，手中的舞服落了地，却不敢再俯身去捡，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对视上闻越那双狭长的眼眸。

    他舔了舔唇，嗤笑，“池盈，你想怎么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