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异能力监狱,默尔索。
鲜红的警示灯不停闪烁,急促的警报声回响在监狱的每一个角落,空无一人的走廊两侧冷色调的灯光齐齐打开,照亮了被血色喷溅得斑驳的墙壁,一场持续了一个白天的□□仍在进行,在密集而遥远的枪声中,监狱最深处的最高级别的牢房反而成为了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狱卒打扮的青年脚步轻快地步入监控已被毁坏的控制室,指尖在操作台上连点几下,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牢房中的一个就缓缓降落到地面,作为唯二被关押在这里的人之一,费奥多尔施施然地起身向依旧被吊在半空中的太宰治露出一个微笑,另一个狱卒打扮的青年则快步上前几步为他打开牢门,费奥多尔走出牢房时两人的手指似乎是无意地擦到了一下,一触即分,随即费奥多尔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的面孔,嘴角的笑意加深。
“好久不见了,西格玛君,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又是这种好像被完全看透了的眼神。
强自忍耐惧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西格玛僵硬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刚刚接触的时间太短,异能力并没有生效,他给同行者使了一个眼神,下一秒,哗啦一声掀开狱卒伪装外表的小丑就凭空地插入了两人中间,多少缓解了一些他的紧张感。
“好久不见了,陀思君。”果戈里凑近费奥多尔的脸,然后笑眯眯地将探入斗篷里的手取出,五指张开,掌心里躺着的赫然就是入狱时为了防止犯人逃脱而嵌入他们体内的生物信号传感器,“锵锵!取出来了哦!很神奇吧?”
“能再见到您也让我非常意外呢,果戈里...君。”
紫红色的眼睛中浮现虚无的笑意,费奥多尔从他手中拿过小小的传感器,用两根手指咔嚓一声折成两半,表面上满怀笑意的两人呼吸交缠——然后下一秒,西格玛感觉到自己被扯着衣领飞速退后,耳边响起果戈里高亢的笑声,当他被颇有些粗鲁地甩到一边,再抬起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互相指着对方的要害在不远处对峙时,从头顶的上方传来了压低的,与现在紧张气氛十分不符的悠闲声音。
“嗨,嗨!下面的那位小哥,可以帮帮忙把我也放下来吗?”
棕发的青年在他望过去时笑眯眯地做了几个口型。
【敦、君。】
瞳孔收缩,西格玛很快回忆起他的身份——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前任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异能力是——能使一切异能力失效的能力。
果然一个照面他和果戈里的目的就被费奥多尔看透了,但是此刻,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关键的,足以逆转现在局面的东西。
——不知道费奥多尔的异能是什么也没关系,只要那个异能失效!
西格玛站起来快步往控制室的方向跑去,眼角的余光中费奥多尔嘴角始终带着莫测的笑意,直到他跑进控制室里也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图,一分钟后太宰治慢步从牢房中走出伸了个懒腰,一边露出抱怨的表情一边叹了口气。
“哈——可恶的家伙,尽给我安排苦差事。”
但很快他又把嘴一抿,眼角眉梢都露出“真诚”的笑意,西格玛一时觉得无法也不应该插入他们三个中间,深知自己现在只会拖后腿的他干脆利落地把控制室的门反锁,然后后退几步安静地观察起场上的情况来。
“哎呀,那边那位喜欢变魔术的小哥,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一走近其他两人,太宰治就热情地挥了挥手,然而惨遭果戈里无视,银发的青年专注地凝望着费奥多尔的面孔,随后脸上浮现狂热的兴奋。
“你不是陀思,你是谁?”
他以一种戏剧性的夸张叹咏调问。
话音入耳,西格玛悚然一惊。
——这、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并没有意义吧,果戈里君。”费奥多尔微微歪了歪头,“不管是哪个我在你看来都是束缚着你的牢笼,你那决意对抗神明的伟大的决心,我可是已经好好地体会过一次了。”
“你说...体会过一次?”
果戈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啊...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太棒了啊陀思!”
一边大笑着,他捂住脸,另一只手以以仿佛要把心脏剜出胸膛的力度揪住了胸前的衣服,野兽一般的杀意凝固在金色的瞳孔中,青年大口喘着气,因为兴奋而浑身颤抖——被更加深刻、更加完全地看透了啊!果然!这就是自由存在的边境!只要杀了这个人!只要杀了这个人!他一定能够和“那个自己”一样得到真正的自由!
“是啊,真为你感到高兴,你又在迷失自我的道理上前进了一步呢,”费奥多尔真心实意地感叹道,随即视线又顺着动作偏移到太宰治身上,流露出粘稠浓密的漆黑,“那么太宰君呢?我是谁呢?太宰君你知道吗?”
面色不变,太宰治耸了耸肩。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同样也没有意义——因为今天你就会死在这里哦。”
“呵呵,我倒是觉得,现在还不到聆听神的呼唤的时候呢,”后退几步与太宰治拉开距离,费奥多尔抬头望向整个空间的顶层,好像要透过监狱的铜墙铁壁看见外面的天空,“这个世界还需要拯救,但是在那之前...”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不是应该先接住即将坠落的月亮呢?”
...
敦再一次闪身避开了来自黑暗中的攻击。
野兽的利爪悄无声息地划过墙壁,留下不知道第多少条深深的划痕,在逐渐被汗水浸透衣物的黏腻感中敦就地一滚往前扑出几米,然而预想中的下一次攻击却并没有到来,一阵微不可查的风极速划过他的身边,事实上对于在场的四人——准确地说是两人两非人类——来说,黑暗并不能给他们的行动造成太大阻碍,是以敦清楚地看见了重新由白虎化为人形的少年咳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掠过他扶住少年的和服少女投来充满杀意的冰冷视线,敦知道,如果这时候他敢上前一步,等待着他的就会是和刚刚的战斗完全不同的真正杀招。
泉镜花也从另一边的战场赶回他身边,两人眼睁睁看着少女一把拉下少年领口的衣物,露出鲜血淋漓的脖颈,狰狞的倒刺已经深深刺入血肉中,少女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情感波动,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触碰项圈,却被少年轻轻地推开了。
“我没事,镜花。”
少女抿紧了嘴唇。
“...应该,快点摘掉,或者。”
她顿了顿。
“入侵者,由我来杀掉。”
敦和泉镜花没有试图插话——在刚刚大约为时半个小时的拉锯战中他们已经差不多察觉了,现在位于那里的只不过是一段被截取固定了的程序,再怎么智能,怎么怀有感情,也只会对“同类”作出回应,他们在对方眼里恐怕只是模糊的概念吧:任务的对象,必须阻拦的存在,除此之外不必在意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是,敦注视着少年平静的面孔,那种已经习惯了疼痛的平静和对自身的漠然让他止不住地攥紧了拳头。
“不行,镜花,”少年一边轻声回应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随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空洞的恐惧,比起向少女嘱咐而更像是对自己催眠般地说,“不能违背太宰先生的命令,绝对不能,知道了吗?”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又被随意抹去,明明自己再熟悉不过那个称呼,可现在“太宰先生”这四个字却让敦感受到一种深重的愤怒——这就是中岛桑的过去,与自己比起来,他究竟曾经遭受过多少苦难啊,那个世界的太宰先生——不,那不是太宰先生,仅仅是名为太宰治的男人,究竟把中岛桑当成什么了啊?!
“中岛桑!”
眼看少年已经呼吸困难站立不稳,却仍然艰难地摆出攻击的姿态,敦眼眶一热,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听见,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他无法改变的过去,却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少女和泉镜花默契地重新回到走廊另一头战斗,而少年就站在走廊的尽头,仿佛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守卫者——为何他要以这样的姿态被禁锢于此啊,牙关紧咬,敦猛地向前扑去。
无视来自少年的攻击,他紧紧地,一把把对方抱进了怀里。
“中岛桑!”
——拜托了!拜托了啊!就算是一点点的可能也好,这样的心情,想要传达给面前的这个人啊!
“我是中岛敦!请记住我!我啊,是被中岛桑拯救了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
请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这种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认为自己毫无价值的表情!不是这样的,你是温柔又强大的人,我就在这里!在意着你,想要回报你、守护你!如果能早一点、早一点遇见你,是不是就能多为你做些什么,是不是你就不用这么孤独和痛苦
“我会救你的,中岛桑!等着我!”
——不管是这个中岛桑,还是我认识的中岛桑!我会打败禁锢着你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救你!
从刺入自己肩膀的利爪开始,怀中的身体一点点地消散了,敦将刺入对方胸膛的手取出,仿佛只是脱离了一片雾气,幻影飞快消逝,超再生发动修复着伤口——但是直到最后一刻,那双雾蒙蒙的紫金色眼睛也没有看向他的方向。
“好好休息吧,中岛桑,”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敦低声说,“还有...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我】和【你】,我们...未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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