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做了一个漫长的,奇异又悲伤的梦。
在梦里,他似乎早早就从首领的位置退位,接手了静冈郊外的一所孤儿院,不仅把爱丽丝变成了成人的样子,还有了一个“儿子”。
被他称为“敦君”的少年,在漫长的时光中与他一起经营着小小的孤儿院,无数个清晨与傍晚他们并肩在花园的小道上走着,凉薄的风拂过,鼻尖萦绕着草木冰凉的气息,他侧过头去,看见少年瑰丽的紫金色眼眸,然后那孩子就会扭过头来,亲昵又羞赧地笑着,叫他“父亲”。
他是认识那个少年的。
侦探社的新人,白虎的异能力者,港口黑手党70亿的通缉对象,就在昨天,他们刚刚在街上见了一面。
但梦里的那孩子是不同的。
他亲自教导他为人处世,教导他战斗厮杀,血液飞溅时少年的眼睛总是美丽得不可思议,那是他倾心打磨的宝石,手心的珍宝,即使向往着光明也义无反顾投身于黑暗的一团火种,他一点点在少年身上打上他的影子,却无法磨灭他善良的本能,多么矛盾又多么绮丽啊,森鸥外渐渐被他打动。
——漫长的时光中,将尘土打磨成钻石,将责任变成了爱,要是就这样度过一生,好像也不错呢,梦里他这样想着。
但是偏偏那孩子死去了,然后,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就如同他的第一个学生,第一个孩子一样,无法阻拦,义无反顾地被死亡带走了。
他没能救下第一个孩子,也没能救下这一个。
——多么无能的男人啊。
森鸥外叹息着。
【啊啊...也许是这样吧。】
就在这时,梦里的“自己”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整个梦境开始扭曲模糊。
【所以,“我”啊,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下一秒,森鸥外睁开了眼睛。
在大脑完全清醒之前,首先感知到的是卧室角落中陌生又熟悉的微弱气息,以及浓重到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入侵者
手指已经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术刀,森鸥外稳住呼吸,一边心道有趣一边猛地坐起身来,将手中的手术刀向着气息处甩去。
然而下一秒,当他看清楚究竟是谁敢胆大包天地入侵港口黑手党首领卧室的时候,血红色的瞳孔猛地收缩。
刚刚还在梦里出现的过的,已经从少年长成青年了的孩子,此刻正满身是血,生死不知地躺在他名贵的地毯上。
“——爱丽丝!”
电光火石之间,骤然出现的女孩堪堪拦下了手术刀,玻璃纸似的眼睛里泛出无机质的冷光。
“林太郎,要怎么处理?”
森鸥外凝视着青年沾染血污的面孔,在那微不可查地起伏的胸膛上,被外力撕裂的衣服下,正隐约露出脖颈上纤细的链条,他缓步走过去弯下腰,将青年紧紧握住什么东西的手指一一松开——躺在那手心处的,赫然是梦里的自己送给“敦君”的二十岁生日礼物,脖子上项链的戒指吊坠,想必是爆炸的最后从项链上脱落了,又被他紧紧地抓进手里。
抹去戒指上的血污,显现出来的是两个人名字的缩写——眼前突然浮现出青年收到礼物时灿烂的笑脸,但那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森鸥外神色晦暗不明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轻柔地把青年抱了起来。
“爱丽丝,准备手术。”
——哼,交给我了...吗。
那么,这孩子,他可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哦?
...
三天后。
“森先生...”中岛敦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地皱着苦瓜脸,“我真的已经痊愈了...”再待在床上他就要发霉了。
“不行哦,敦君,”森鸥外笑眯眯地在床边批改文件,“你这次受伤太重了,要再好好休息几天,乖,听话。”
——呜...
今年已经28岁却依旧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中岛敦欲哭无泪,这个世界的森先生怎么比父亲还要担心过度啊...
“说起来,昨天我已经把敦君的收养手续办好了呢。”
——!
“哎...哎——”
由于太过于震惊,中岛敦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不给青年反驳的余地,森鸥外一锤定音。
“所以说,以后敦君也要叫我【爸爸】哦!”
“——还是说,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敦君要对我和那个邋遢医生厚此薄彼吗?”
——邋、邋遢医生?!
中岛敦目瞪口呆地看着连另一个自己都毫不留情地抹黑的森鸥外——虽然他承认父亲有时候是很邋遢,但是——森先生,您自己可也有着那个世界的记忆啊!
——原来父亲在位首领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感觉到有些哭笑不得。
港口黑手党是否需要他这个战力,森鸥外能够利用自己达到什么目的,他其实都并不在意,倒不如说,能够被作为这个人的刀使用的话,就能保护他不受伤害——他明白的,他感觉得到,这种想要互相珍惜,互相保护的心情毫无疑问是真切的,中岛敦所唯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以养子的身份出现是否会为森鸥外带来麻烦而已。
不过他再看看森鸥外意气风发的眼睛,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余。
“那我明天可以下床了吗?”他眨了眨眼睛,“——爸、爸?”
“...”
“papa?dady?”
背过身去的首领大人终于闷声闷气地发出了可疑的声音。
“——当然可以了,我亲爱的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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