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十九章

    “你是特别的。”

    江户川乱步对中岛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刚刚结束了七天来的最后一个委托,正面对面地坐在甜品店里休息。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一句,中岛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开始兑现承诺了。

    “是?”青年发出一声迟疑的气音。

    “唔嗯,果然你理解不了啊,”名侦探挖起一大块奶油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推理出来的,就给你仔细讲讲吧。”

    中岛敦立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嗯,首先!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和你那个世界的【书】在一起对吧?那个时候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是。”中岛敦点点头,“当时我在想...能不能再见一个人一面——但是,我们世界的书事实上并没有能改变现实的作用...”

    “那个先不管!”江户川乱步咬着吸管把手一挥,话题立刻跳跃,“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是芥川君。”

    “果然是他啊,”一声轻哼,“那么前段时间他的失踪闹得沸沸扬扬,也是你做的吧?”

    “是我。”再次点头。

    “你不奇怪吗?”杯子里的奶茶在随意的搅拌下泛起小小的漩涡,莹绿色的眼睛睁开,名侦探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为什么你的心愿真的就实现了?为什么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衣物和伤口都恢复如初?为什么在港口黑手党的倾力追查下你没有露出一点破绽,为什么继你之后,你那边的芥川龙之介也是降落在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身边——”

    “你是特别的,敦,你啊,让你们的世界【改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以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中岛敦一时间无法理解的话,注视着对方怔愣的表情,江户川乱步又懒洋洋地合上眼睛,把身体往柔软的沙发上一靠。

    “嘛——简单的说就是,”他用刻意拉长的语调恶劣地扔下了炸弹,“你们世界的书在你的【故事】完成的那一刻起,变成了真正可以改变现实的东西,它实现了你的愿望,回溯了你的时间,甚至于,模糊和扭曲了你在这个世界的不利痕迹,所以港口黑手党才完全没有抓到你的把柄。”

    “因为你第一个见到的是芥川龙之介,所以他成为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锚点,而你的那个搭档之所以能到这边来,恐怕也是借助了书的力量吧。”

    中岛敦被这接二连三的信息砸得有点懵。

    虽然连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书的功能因为他而恢复了?怎么可能?为什么?乱步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不,不,话说那可是乱步先生...所以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就没错了!”

    嘴里被猛地塞进一口蛋糕,中岛敦下意识地就开始咀嚼吞咽,而在这个过程中,江户川乱步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一锤定音道:

    “名侦探无所不知,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懂了吗?”

    ——无、无法反驳。

    强大的气场下中岛敦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反驳一定会惹对方生气,于是只能咽下疑问乖乖点头。

    江户川乱步满意了。

    “既然他借助了他那里的书的力量却还是只能短暂停留,那你就用你所拥有的那部分书许愿好了,就是这么简单!”

    ——?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我所拥有的...书?”

    中岛敦仔细地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经历回忆了一下——不可能啊,他对一直守护着的书很熟悉,如果书真的就在他身边,他应该不会感觉不到...除非...

    他抚上了自己仍在有力跳动的心脏,在最后一战时,那里确实被钟塔骑士的异能力者用等价置换的能力交换走了,即使有着超再生的能力使他不至于死亡,但那是概念上的【否决】,除非用人间失格解除,否则永远不可能复原,然而现在,他却依旧能通过血液感受到那跃动的脉搏。

    ——你...救了我吗?

    无数个日夜里他和龙之介轮流彻夜不眠地守护在那本掀起动乱的书前,不是没有憎恨过的,为什么要为这种无法诉之于众的真相剥夺生命,那沉默的死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崇高是建立在多少鲜血和尸骨之上,但又不得不为之战斗,后来,就连注视着这唯一不会先他一步离去之物都成为了一种慰藉。

    ——真的,非常感谢你。

    “但是,敦,你要注意一点。”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又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以一种认真而严肃的口吻,最后给予了他这样的忠告。

    “我不知道书的力量是否是会耗尽的,也不确定力量的减弱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你要谨慎行使这份力量。”

    “身为我所认可的助理,可不要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丢本名侦探的脸啊。”

    ——嘛,虽然你身上的谜团已经全部被我解开了,但是你要是突然消失不见的话,本名侦探姑且...还是会感到无趣的吧?

    ...

    虽然说知道了召唤(划掉)呼唤搭档的方法,但是中岛敦在接下来的二十几天中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再见到芥川龙之介一面——为此他几乎一有空就跑去给芥川加练期盼着搭档从天而降,又为了六个月以后的公平竞争,时常去在武装侦探社楼下蹲点,在敦下班以后接他去训练场训练,生活可谓是忙碌而充实——天人五衰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虽然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但是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在此期间,政府为了奖励武装侦探社破解“两败俱伤”计划而守护了横滨和平所做出的贡献,对社长福泽谕吉授予了驱魔梓弓勋章,一时间,侦探社在横滨的名气更上了一层楼。

    而为了避免在敦面前暴露身份,被强制要求呆在家里的留守儿童涩泽龙彦和罗生门,以及可以相处的时间大幅度缩水的太宰治三者,对此表示十分幽怨。

    “敦君,今天下午有赛马比赛哦,和我去吗?去嘛去嘛——敦君都好久没有和我一起约会过了。”

    太宰治在通讯那边可怜兮兮地卖惨。

    “想要和你约会的人多的是吧,太宰君,而且,两个男人之间说约会不会很奇怪吗?”

    中岛敦想也不想,冷漠地一口回绝。

    “再说了,要是被国木田君知道我支持你翘班出去玩的话,我可能就要被列为侦探社的禁止来往户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在太宰治的装疯卖傻之下被带偏话题带进圈套里,他嘱咐了一句“太宰君还请好好工作”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太宰治,心碎。

    时间很快匆匆走到下午。

    “还好吗?”

    中岛敦站在不远处看着被自己击飞的芥川,经过无数次的惨痛教训,没再试图伸手去拉他。

    “咳、继续...”

    芥川一边扶着柔软的缓冲墙站了起来一边狠狠地瞪了中岛敦一眼。

    “在下说过了,不需要这种弱小的东西,还有,请对在下使出全力!”

    “那可不行。”

    中岛敦惯例笑眯眯地一口回绝。

    “如果你想要以燃烧身体的代价来变强的话,我是不会允许的,我了解【你】,所以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最终有一天死于身体衰竭而让银小姐为你哭泣。”

    他比了一个换个招式再来的手势,然后高高跃起到半空,芥川啧了一声,罗生门再次发动向着青年汹涌而去,从四面八方围成一个黑色的大茧,将青年周身的空间撕裂。

    “你已经进步很多了,芥川君。”

    然而仅仅过去三秒,罗生门坚硬的包围就依旧被对方轻轻松松切豆腐一般撕开,仅仅只是让指甲变形了的中岛敦从半空中落到地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能困住我三秒的话,就能困住其他人更长的时间,也可以用来保护你自己,这在战场上已经足以扭转局势了——而且你没发现吗?被我撕裂的罗生门恢复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

    一切都确实如他所说。

    芥川沉默地把罗生门召回身边等待恢复,再一次做出防御的招式。

    “那么接下来还是体术训练,我上了哦?”

    这边芥川重复着训(挨)练(打)的过程,那边依旧还是逃班了的太宰治恹恹地趴在人满为患的看台上唉声叹气——呜呜呜,敦君不爱他了啦。

    “哪匹马跑第一了呢?”

    面容俊秀但是双眼禁闭的青年就在这时走到他身边问道——看不见吗?——这样想着,太宰治以亲切的口吻回答道:

    “是九号哦。”

    得到答案,青年微微一笑。

    “我想,你猜中了吧?”

    来了交谈的兴趣,太宰治眨了眨眼,语气轻快。

    “哎呀,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失去光明以后能看见的东西反而更多了,甚至,连你明天的命运也知道哦?”

    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口气。

    “哇喔,”太宰治配合地捧场,“真的吗?”

    “是啊。”

    青年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然后咔嚓一声,银光一闪,锃亮的手铐牢牢铐住了太宰治的手腕。

    “你的明天不会到来了。”

    宣告着浮现敌意的话语,面对太宰治惊愕的表情,青年仿佛能够看见似的,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前黑手党干部太宰治,现以涉嫌谋杀一百三十八件,恐吓三百一十二件,诈骗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件的罪行——将你逮捕。”

    ——不可能。

    这是太宰治的第一反应。

    小栗虫太郎正在被武装侦探社严密保护着,唯一能解除那个睡眠异能的只有他一个人,但若是在敦君将他带回之前他就已经被迫解除了自己的异能,逮捕就绝不可能在一个月以后才到来——

    【不对,等等...】

    “呵呵,你看起来很惊讶呢。”

    【能解除那个异能力的...只有我的异能。】

    青年的依旧温和地笑着,看起来不带一点攻击性。

    【但是,怎么,可能。】

    “不过,说来也非常奇怪,消失的证据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全部复活了,指纹,录音,照片——就像是熄灭的等,再次被点亮了一样。”

    太宰治缓缓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成尖锐的一点。

    ——【我】的...异能?

    下一秒,仿佛心有所感般,他骤然扭头看向对面看台的最高处,麻醉针在同一时间扎入颈动脉,强烈眩晕袭来的最后一刻,伴随着从心底涌上的寒冷,停留在记忆中的景象是——

    【该死的!居然!敦君——!】

    缠绕着绑带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拜托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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