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季俞之一行人从郦国回来了。
“师尊?”像往常一样, 季俞之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松烟台给江旻汇报工作。
但很不幸的是,他将松烟台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也没见到江旻的身影。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去了江旻养扁毛宠物的茅草屋。
同样的, 并没有见着人。
咦?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师尊去哪里了?
季俞之十分奇怪。
思来想去,他还是拿出了玉简, 准备呼叫一下江旻。
虽然师尊经常接不到他的玉简呼叫, 大多数情况就算看到了也总是懒得回复, 但他还是决定试试看。
“哗啦啦——”
一阵轻快的水声过后,水镜上缓缓出现了画面。
季俞之惊喜地开口。
“师尊,我们回来了,您在哪里?关于郦国的事情……”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打断了。
“是季师兄吗?太好了!”画面那头的人, 却并不是江旻,而是叶含真。
“师尊,季师兄找你, 你快些回松烟台吧!……”
季俞之有些愣住。
小师妹的语调听上去, 怎么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不去。”在画面看不到的地方,江旻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尊,你不可以这样任性!”叶含真有些无奈。
“不去,没意思。”江旻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师尊!”叶含真叉着腰,像是有点生气了。
“小师妹, 没事的,我过去就好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季俞之并不想他们吵起来,连忙摆手,“你们在哪里?是在蝉鸣间吗?”
“……嗯。”过了一会儿,叶含真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兄,抱歉……”
“好的,我马上过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含真要跟他道歉,但季俞之还是快速地应下。
或许是怕江旻有些不耐烦,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小师妹,不会耽误你们很久的,一刻钟就好。”
“好的,辛苦师兄了。”叶含真礼貌地挂断了季俞之的玉简,然后转向了躺在自己床上的某个人。
“师尊!你能不能有一点星河山首座的样子!”叶含真十分无奈,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掺杂在里面。
“人困了,当然就要睡觉。”江旻慢悠悠地从被子里抬起半个头。
“那你就不能回自己的床上去睡吗!”叶含真头疼地扶额。
“要是能够睡得着的话,昨夜也不会失眠了。”江旻振振有词,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妥,“既然是你的原因,就要负起责任。”
叶含真:……
明明是您老自己半夜躁动不安,想东想西,才会失眠的,关她什么事?
还非得说只有在她这里才能睡得着,都近百岁的人了,能这么耍赖的吗?
但她对江旻这副理直气壮又有些赖皮的态度实在是没有办法。
毕竟,这个模样的江旻,别人也从没见到过。
她也……不太想让别人见到。
直率又无赖的模样,嗯,说实话……
还怪可爱的。
“咳咳,师尊,在我面前怎么样都行,但是待会儿季师兄就要来了,你可别再这副懒洋洋的模样了。”叶含真轻咳了两句,“咱们还是得保持一点距离。”
“为什么?”江旻歪着头看她,“我很困。”
“……我知道你很困,但是,咱们先把季师兄应付过去,再慢慢儿补觉,好不好?”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况还是俞之。”江旻懒懒地翻了个身子。
“……”叶含真额上逐渐青筋暴起。
“师尊,您老人家见过哪一峰的首座,在自己小徒弟床上谈事情的?”
“唔。”江旻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忽闪,“在师娘床上谈事情,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叶含真:……
“我还没答应呢!”叶含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江旻这都不是顺杆爬了,他是直接给自己开辟了一条通天大道吧!
“……真麻烦。”江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甘不愿地起身,“就说不要接俞之的玉简信息,你偏要去接,待会儿我要再多睡一会儿。”
“……行,先把季师兄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想睡多久都行。”叶含真妥协了,“还有,师尊你可不许说什么是来我这里睡觉的。”
“唔,这个自然。”这一次,江旻回答得非常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叶含真刚想舒一口气,忽然感觉到他这个干脆得异常的态度,有些违和感。
“……师尊,你本来就没准备躺在我床上见师兄是吧。”叶含真咬着嘴唇。
“嗯,是的。”江旻无辜地看着她,“虽然我是很想这样,可是,会给你造成困扰吧,所以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嗯……”看着她的恶狠狠的小表情,江旻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因为觉得,或许能看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画面,所以就想试试。”
“没想到,还真的挺有趣的。”
虽然他的表情非常正经,但叶含真还是很想将他那张明显就在窃笑的俊脸给按在墙上揍。
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厮还有捉弄人的爱好?最气的是,他自己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捉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黑?
叶含真一边牙痒痒地腹诽,一边替江旻将衣袖上的褶子捋平,刚刚弄好,季俞之就敲门进来了。
“师尊,您怎么会在这里?让徒儿一顿好找!”季俞之欢喜地走过来,对着江旻行了个礼。
“哦,我有些法术上的问题想请教师尊,所以拜托他来指导我。”怕江旻又语出惊人,叶含真赶紧抢答。
江旻倒还算配合,也没有拆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呀,小师妹可真是努力。”季俞之温吞地笑了笑,开始给江旻汇报郦国一行的情况。
还没汇报上几句,江旻就缓慢地打了个呵欠。
“师尊,您这是……?”季俞之介绍到一半,见江旻兴致缺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精神不好吗?”
“嗯,因为这几天老是想着含真的事情,所以有些失眠了。”
叶含真内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小师妹?小师妹也有哪里不舒服吗?”季俞之惊讶道。
“不舒服?她倒没有不舒服,不舒服的是我……”
“啊,师兄,我在郦国的时候,不是陷入了嵇无恕的梦阵嘛!师尊害怕我还会被找上,所以才会担心得夜不能寐。”叶含真从容地切入,打断了江旻的话。
“原来是……这样吗?”季俞之的视线犹豫地在二人之间转了转。
“当然。”叶含真面不改色地回答,将脸转向江旻,笑眯眯道,“是这样吧,师——尊?”
“……嗯。”江旻默默地把视线移开了。
唔,小徒弟这是生气了?
嗯,这应该是…生气了吧。
“嗳?原来师尊也会有担心事情到睡不着的时候啊,真稀奇。”季俞之惊讶地感叹了一句。
然而他刚感叹完,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投了过来。
“师尊也是人,会担心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你说是吧,师兄。”叶含真笑眯眯地看向他,语气十分柔和。
但不知为何,季俞之的小腿下意识地抽搐了一瞬。
总觉得,小师妹的眼神……
像是要杀人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师尊,我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季俞之咽了咽,满头冷汗。
不行,今天师尊跟小师妹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了,他隐隐觉得,再多呆下去,自己哪怕不被师尊揍死,也会被小师妹暗杀。
小插曲过后,季俞之强行无视掉面前二人奇怪的火花,眼观鼻鼻观心地将郦国事情的后续汇报完毕。
松了一口气,季俞之准备开溜。
但叶含真似乎想到什么,忽然问了一句。
“对了,师兄,你方才问,我是不是‘也’不舒服,是有谁不舒服么?”
“啊,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季俞之伸手拂去了额上的冷汗。
“是阿彦,他在郦国那几天就一直有些头晕,但是郦国的御医也没太瞧出来是什么毛病,寇神医对他的身体状况熟悉,刚刚我来之前,已经拜托寇神医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思虑过多导致的。”
“阿彦病了?”叶含真脸上浮现出担忧的表情,“那我去看看他。”
“嗯,辛苦小师妹了。”似乎又想到什么事情,季俞之笑了笑,“对了,郦王为了感谢我们,送了好些珍奇食材过来,今晚我会准备大餐,你跟师尊忙完了,记得早点下来吃饭!”
叶含真笑着对季俞之道谢,将他送出门,随后回头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会儿,准备去看望冉彦。
“师尊,你要跟我一起去么?”出门之前,叶含真看了一眼又躺回床上的江旻。
“不去。”江旻的语气很慢,透着一股子不乐意的味道,“寇临都去看过了,还有什么好去的。”
“关心病人是人之常情。”
“也不见你主动来关心过我。”江旻轻哼了一声。
“要是师尊你病了,我一定鞍前马后,寸步不离,行了吧?”叶含真哭笑不得。
江旻这一股子陈年老坛的酸味儿是怎么回事。
“哦。”江旻把身子一翻,朝向内侧,“我困了,你早些回来。”
“嗯。”叶含真替他把被角捻好,“师尊你就安心睡,今晚别再失眠了,我这里可睡不下两个人。”
江旻没有答话,像是已经睡着了。
叶含真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蝉鸣间内一片静谧,夏日的阳光照射进来,能清楚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并没有过去太久,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间屋子他曾经呆过很久,时隔多年再回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
江旻缓缓地坐起来。
好困。
明明……刚刚小徒弟在的时候,还是可以睡得很安心。
但是她走了之后,反而又睡不着了。
这样看来,关键在于人,而不是在于地点么。
江旻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如,今晚把小徒弟抓到松烟台去试试看吧。
这样的念头一产生,他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嗯,就这么办吧。
江旻心满意足地躺下,准备在叶含真回来之前,小小地眯一会儿。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江旻微微地皱起眉头,压下心头那阵似有若无的不安直觉,起身打开了门。
还是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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