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两人下了地下室取车, 沈唯的那辆银灰色雷克萨斯端端正正的停在停车位上, 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 显然是有人经常打理,完全看不出已经停置两年多的样子。旁边是一辆黑色特斯拉, 车位紧邻在一起。
楼谦把钥匙递到他眼前,“开哪辆?”
沈唯打开雷克萨斯的车门,坐进了副驾,打量了一下内饰, “好新, 换过内饰了?”
“嗯, 定期保养。”
“这车算下来都买了六七年了, 还保养干什么啊, 早该淘汰了。”
楼谦驱车驶出地下车库, 早晨的天光照进车内,沈唯听到他说:“舍不得, 想你的时候就来车里坐坐。”
沈唯心脏一抽, 似有什么翻涌的情绪即将冲破牢笼, 难过又饱含着久违的欢喜, 他怔怔的看着楼谦沐浴在阳光中的侧脸,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钝痛。
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间隙, 旁边一块巨大LED屏幕正在播放一则广告,代言人正是现下娱乐圈红透半边天的新晋歌手宋则语。
名校毕业、长相甜美、零绯闻的她一出道即圈粉无数,她的唱法融合了美声与流行元素, 非常有辨识度,很快就从众多艺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全民女神。
楼谦侧目问道:“还记得她吗?”
“怎么不记得,我的小学妹。”沈唯笑说:“我的记忆没有大问题,只是有时候会时间错乱而已。”
广告播完之后,他才问:“小语跟杨天分手了?”
楼谦不动声色的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不是都说艺人不能结婚嘛,至少正当红时最好不要结。她跟杨天怎么可能处到现在。”
楼谦也附和的点头,“嗯”了一声。
宋则语与杨天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婚后才出国深造,两人还都参加过他们的婚礼,为了宋则语星途璀璨,现在是隐婚状态。不存在分手、也并非离婚。
但显然,沈唯一点印象都没了。
从商场回来路上,楼谦接到赵念念的电话,问他诚益食品公司的一份资料是不是忘交接了,楼谦给她说了放置的位置,但是赵念念在办公室资料柜里没有找到。
从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到公司也就十几分钟路程,楼谦便让她等一会,他现在过来。
楼谦把车停在公司门口,弯腰对沈唯道:“阿唯,你在车上等我,我上去一趟。”
“你公司附近有超市吗?”
“有,你要买什么?”
“突然有点想吃饺子,我去买点饺子皮跟馅儿。”
楼谦略显无奈,“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在海鲜市场问你要不要买点速冻饺子,你说不要。”
“那不一样啊,速冻的没有现做的新鲜。”
“反正是我包,对吧?”
沈唯嘻嘻自荐道:“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楼谦宠溺的笑了笑,“快去快回。”
——
沈唯虽然不怎么动手做饭,但以前同居那会儿,有一阵子楼谦忙,他特意学了点厨艺,专门饲养楼谦,厨艺说不上精湛,看得过去。
沈唯买了猪肉、小葱、香菇、白菜等,又买了几块钱的饺子皮,包出来可以冻在冰箱里,够他们两个人吃两三餐了。
提着东西回去时,车旁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轻却也老成。
沈唯问:“你找谁?”
那人看着他打开后备箱放东西,以及满满一后备箱的购物袋,神色诧异,半响问:“这是你的车?”他仔细看了看牌照,确实是楼谦偶尔开的那一辆。
“我的车,怎么了?”
邵琦更疑惑了,忽然灵光一闪,“你是楼谦的什么人?”那一车购物袋跟菜,显然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邵琦也听过一些外面的闲言碎语,猜测楼谦是不是小众群体,毕竟他这几年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关系亲密的女性,再优秀再出众的,也免不了被拒绝的命运。
沈唯不喜欢别人说话拐弯抹角的,尤其是邵琦的目光带着打量的意味,“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朋友?”邵琦的话里包含了试探的意味,后半句又斩钉截铁道:“你们住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邵琦的眼神令沈唯不快,他冷下脸的时候,那种身居高位的傲态,就原形毕露。
即使在监狱里磨了两年多,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之所以消瘦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自身病症折磨的缘故,骨子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少爷。
这称不上客气的一句话,令邵琦脸色微变,很快就联想起来闲言碎语中关于楼谦爱人的那一部分,尖锐的挤出一句:“想不到光鲜璀璨的楼大律师,真的有一个身份不光彩的爱人。”
沈唯恶狠狠的盯着他。
“奉劝你一句,两个男人没有什么未来的。你还年轻,出狱后好好改过自新,找一份正经工作,比依靠楼谦要强得多。”他们这个职业,接触过太多这种人,习惯使然,邵琦自作主张的把沈唯划归到了‘有案底、低人一等’范畴。
沈唯被他气笑了,“我倒是想被包养,但也不是什么狗东西我都看得上的。”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邵琦,“比如你,倒贴我我都不屑。”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同-性-恋的癖-好!既不喜欢男人,也不会找一个坐过牢的!”邵琦自认优渥的地位与能力,容不得别人看低他,“我好心劝你,不知好歹!”
他转身欲走,沈唯喊住了他:“你等一下。”
邵琦回头,“什么——啊!你干什么!”
沈唯一拳直击他面门,由于力气不够,邵琦只是踉跄了几步,沈唯眼疾手快的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瓶罐装饮料,用力把他拍倒在地。
“你他-妈的干什么!疯了你!”邵琦大吼着爬起来,怒火中烧的跟沈唯厮打在一起。
“不打你才是疯了,长了张欠揍的嘴,我跟楼谦轮得到你一个陌生人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他下手没轻没重,在邵琦的痛骂声中,玻璃瓶击碎了,在邵琦的额角划了长长一道口。沈唯握着一手的碎片,骑在他身上露出冰凉的笑意,甚至还称得上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脸:“告诉我,还嘴欠吗?”
邵琦怒不可遏,“——疯子!”
沈唯用碎片抵住他的咽喉,问:“再说一次?”
“你!”他感觉那碎片在顺着咽喉下滑,顿时脑子清醒了一点,强制性忍住了即将爆出口的愤怒。还不知道这人是因为什么入狱的,但绝对是肆无忌惮、不知轻重的那种人。
好在很快就有保安过来把两人拉开了,问邵琦要不要报警,邵琦哪能任他揭过。除了上学时曾被欺辱之外,这几年随着他身份地位的提升,便再也没有受过今日这样的殴打。
“报警?随意。”沈唯不以为意扔掉手中的碎片,靠在车旁闭目养神,丝毫不理会邵琦的怒不可遏。
直到一阵脚步声转来,他睁开眼,目光越过保安看向从门口出来的人,笑容熠熠的打招呼道:“事情办好了?”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态度坦然而自然。
楼谦见这一地狼藉,最后目光落在沈唯划破的手上,脸色瞬间就变了,取了瓶矿泉水给他冲洗,“怎么回事?”
“心情不好。”沈唯大大方方道,楼谦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邵琦身上。
“他出言中伤你了?”
“嗯,他说我坐过牢,说我们是同-性-恋。”
楼谦给他清洗的手微微收紧,眼神中多了些隐忍的愤怒。
邵琦在保安的临时伤口处理下痛的大口吸气,闻言怒极反笑:“怎么?坐过牢还不让人说了?同性恋我也说错了吗?既然不想别人非议,那就别干那些事啊。”
“哪些事?”楼谦冷声质问他:“我跟他在一起,与旁人无关吧。你无缘无故出言中伤他,对得起你自己的身份?学识与阅历都丰富不了你这下贱的卑劣性。”
楼谦从未正面回应过邵琦的挑衅,以至于这次突然尖酸刻薄的出言维护,令邵琦有一瞬间的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在乎你对我的侮辱,因为在我眼里你算不得什么。但你若再出言侮辱他,我就撕烂你的嘴。”
邵琦惊愕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直到卫轩与赵念念也赶了下来,把他送去医院。
卫轩叹气道:“老邵,你这真是……自讨苦吃。”
邵琦怒道:“是他爱人打得我!”
“你自找的。”卫轩一点也不同情他,“他们的事,谁都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尤其是不能在楼谦面前提沈唯坐牢的事,这是他的禁区。”
“沈唯?”赵念念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是几年前燕京叱咤风云的那个沈家?天权的继承人?”
卫轩点头。
邵琦也听说过几年前天权公司的事情,毕竟闹得全国沸沸扬扬的。这两年多间,天权的股权又经过了几轮重组,股东更迭,虽然元气大伤,但依旧是不可小觑的商业帝国,被小小年纪但没人敢小觑的沈家小姐把在手里。
邵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沈唯的身份竟是大有来头。他不由得想,楼谦与沈唯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
沈唯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医药箱,楼谦正仔细的给他处理手上伤口,薄唇紧抿。
“你在生气?”沈唯迟疑的问:“因为他骂我们是同-性-恋?”他记得以前楼谦很在意这个,除了身边的好友不加掩饰外,两人的关系一直是隐而不宣的,鲜少对外人提及。
楼谦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你很介意他说我坐过牢?你很介意这件事对不对?”
“是。”
沈唯沉默了几秒,“抱歉,我成了你的污点。”
“不。”楼谦认真的看着他,斩钉截铁道:“我很介意任何人说你坐过牢,因为你在意。”
沈唯一愣,久久无言。他确实很在意这点,不够光彩,从而认为自己是楼谦人生的污点。
他喃喃自语说:“很难不在意吧……”
——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节快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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