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怔一瞬, 纠结着开口:“是路易斯将军吗？”
菲得奇捻了颗葡萄, 将皮剥去, 做出往嘴里塞的动作，目光流转, 那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中途换了个方向，被递到了杰斯嘴边。
“吃吗？”
杰斯受宠若惊，推拒道:“不了。”
他不自觉滑动喉结，菲得奇视线轻飘飘落在他的脖颈上, 手收回将葡萄塞进唇间, 微微一抿汁水从嘴角滑下, 溅落在躺椅上。
郁鱼恨不得自戳双目，虽然菲得奇相貌出众，但这种赤.裸.裸的勾引真的上不了台面, 偏偏少男心刚萌动的杰斯吃这一套，被菲得奇引的大气都不敢出，眼神直勾勾放在两瓣红润的唇上。
郁鱼想找人吐槽, 但现在无法和系统联系, 只能憋闷地看老妖精作妖。
菲得奇微仰着头, 纤细的脖颈暴露在杰斯的视线中, 在光下散发出玉石的光泽。
“路易斯。”他指尖还沾着汁水, 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轻点，“他啊，真是个傻子。”他凸自笑了,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郁鱼:“……”想骂人。
这话听起来甚至有些亲昵，当初路易斯犯下叛国罪，被菲得奇亲口下令处死，甚至不给路易斯一个辩解的机会，大臣们静观其变，心中也是各有思虑，王对路易斯的重视他们都看在眼里，都是些老狐狸，自然能看出王和这位将军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王突然将叛国的脑子戴在路易斯的脑袋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们之后想了想，惋惜却不能多语。
功高盖主是大忌。
杰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路易斯将军很厉害。”
菲得奇笑问:“他哪里厉害？”
杰斯一板一眼地回答:“剑术无人能及，在战场上是敌人的噩梦。”
“不错，他确实厉害。”菲得奇舔了下唇，倏然冷笑一声，“再厉害也死了。”
说完还补充了句:“墙头草两米高。”
郁鱼如果本人在现场能把白眼翻到天上去。菲得奇真是用完就踹的典范，要说心狠没人比得上这个人。
杰斯说:“我将永远效忠琥珀国，效忠……王。”他说完又把脑袋垂下，心如擂鼓。
菲得奇畅快地笑了半天，连眼角都挤出泪花，他轻挑地勾起杰斯的下巴，“好孩子，再说一遍。”
杰斯面对着这张脸甚至忘记呼吸，“我永远效忠您，我的王。”
菲得奇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赞叹道:“真是贴心的好孩子，希望你这里回去也能为我带来好消息。”
“定不辱命。”
幸亏郁鱼使用异形期间不能做事，不然他可能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上手摧毁这朵勾引自家猪的食人花。
等杰斯走路带风回到驿站时郁鱼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坐在清冷的月色里看着他满脸喜色的回来。
直到隔壁的房门响动，郁鱼仍旧盯着街角处，他现在正在考虑干掉菲得奇的可行性。
半晌，他烦躁抓了把头发，怎么偏偏是琥珀国的王呢，随便换个旁的身份今晚他就能趁着夜黑风高干掉他，偏偏是不能动的人！
郁鱼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也没压下心里的火，后半夜他躺在床上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食人花啃猪。
第二日，菲得奇隐秘的来到驿站，当时郁鱼刚睡醒扶着脖子开门出来，一转身就和从杰斯房间里出来的菲得奇撞上。
整个驿站都被护卫包围，里面静悄悄的，大概都在等着这位送完别好上路，除了不知趣的郁鱼。
郁鱼注意到菲得奇的视线时下意识侧了侧身子，身体两侧的双手握拳，努力压下心中的思绪。
菲得奇:“转过来，让我看看。”
郁鱼来到主城这几天没刮胡子，下巴上又冒出来一层青色。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刚睡醒思维缓滞。
老妖精怎么从我隔壁出来？
嗯？嗯！从隔壁出来？
我的猪！不对，我的小孩不会被下毒手了吧！
怎么还不走，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怼到这张招人的脸上去。
他脑子里疯狂刷弹幕，自然也没理会菲得奇下的命令。
杰斯刚整理好衣服，听到动静出来，就发现老师似乎和王对上了。
“王，发生了什么。”杰斯耳朵上的红还没彻底落下去，与那张脸的颜色落差巨大。
郁鱼眼睛余光里有什么红得晃眼，转头一看，发现是杰斯的耳朵。
他心里大惊，两人难道真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一股火气涌上来，菲得奇不能算老妖精，应该是老畜.生，杰斯这么小也能下得去手，真是下.作！
菲得奇终于看到了郁鱼的正脸，越看越觉得心惊，“你是谁？”
郁鱼嘴角勾起，态度轻慢，“吟游诗人。”
菲得奇愣了一下，“我问你的名字。”
“我姓吟游，叫诗人。”郁鱼抱肩，俯视着当年就比自己矮半个头，如今只到自己肩膀的菲得奇，“王见多识广，难道没听过这个姓氏吗？”
他的语气仿佛真是菲得奇见少多怪，而不是自己所说本身就很怪异。
菲得奇难得被人冒犯，一时间反而笑了，他一笑郁鱼又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吟游诗人？好名字。”他的目光停留在郁鱼的脸上，看着这双让他感到十分熟悉的眼睛，想要伸手去触摸。
“王。”杰斯出声提醒。
菲得奇半路收回手，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杰斯走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菲得奇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当着郁鱼的面揉捻了一下杰斯的耳垂。
“我等你的好消息。”菲得奇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郁鱼一眼。
郁鱼不愿意虐待自己的眼睛，目光全程躲开菲得奇，看着杰斯追到门口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就来气。
可他又偏偏不能多言，郁气哽在了嗓子眼差点要把他噎死。
“收拾完了吗？”郁鱼倚在二楼护栏上看了门口的身影。
杰斯转身时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莫名其妙地笑了，郁鱼太阳穴鼓鼓的疼，等到杰斯上楼要推开房门时，他说:“二皇子还会跟去前线。”
“二皇子”三个字他咬了很重的音。
菲得奇并非良人，当初吊着路易斯卖命的时候早就有了小孩，直到现在郁鱼在这具身体里才知道了皇子的存在，说来实在是可悲。
“我知道，王和我说过。”杰斯动作一顿，“我会守护琥珀国，和人。”
郁鱼看着紧闭的房门揉了揉眉心，进屋又躺在床上盯着会儿天花板，直到上尉在楼下高喊集合才慢吞吞下了楼。
杰斯已经站在队尾，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郁鱼在他身边站好也没反应。
等他们回到前线时，被告知帝国二皇子成为最大的赢家，举行完登基大典后宣布要御驾亲征，势必拿下包括琥珀国在内的辽阔土地。
琥珀国军营的氛围日益凝重，他们知道，即将有一场艰难的战役即将吹响号角。
又有新兵入营，郁鱼他们已经不需要守夜，并且换了更宽敞的帐篷，不再需要几十个人挤在一起。
因为王的态度，杰斯这次回来不少知情人暗地里讨好，甚至单独为他提供一个帐篷。杰斯拒绝了 ，依旧和郁鱼他们挤在一起。
半夜郁鱼辗转反侧，耳朵里突然又响起嘈杂的声音，杰斯大概也没睡熟，背对着他一直挪动身子。
因为这个声音的存在郁鱼根本睡不着，在冰凉的夜里瞪着眼睛望着黑暗的顶，几分钟后，他觉察到身边的杰斯不太对。
杰斯眉头紧皱，欣长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皮肤下显出暗纹，郁鱼一眼就认出这是被审判后产生的惩罚符文，只是上次杰斯碰到的时候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反应，怎么这次就……
“小孩。”郁鱼推了推他的肩膀，并没有得到回应。
只眨眼的时间，杰斯已经出现了自.残行为，用五指去扣抓灼热的符文。
郁鱼也算有应对经验，先找东西把他的耳朵塞起来，然后钳制住他的两条胳膊。少年人的躯体强壮有力，特别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面对阻碍行动的人展现出骇人的暴戾。
两人已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获得了四场战斗的胜利，只剩最后一次郁鱼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了。
郁鱼在这个世界待了近七年的时间，见过很多人，走了很多的路，在要说离别的时候心头盘踞着挥不散的惆怅。
杰斯嘴唇翕动，嘴里不停重复两个字——有罪。
杰斯犯了什么罪？郁鱼想，大概是心里对菲得奇那点无法说出口的心思吧。
果然，那晚在菲得奇的寝宫里，除了他们三个阴影藏着另外一个见不见光的臭虫。
信徒会向他们的神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杰斯在郁鱼的影响下也不信神，虽然不会向神袒露自己的错误，但那些忠实的信徒要维护秩序。
神秘的黑袍教使到底是什么人？
郁鱼想起菲得奇身边那个矮小的主教朗达，回城的时候没看到他的身影，按理说这种场合他应该出面。
那他是不是可以猜测，朗达不在主城，或许，就在军营的角落里，窥视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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