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这件案子的总结, 办公室的节奏顿时缓了下来，大家又恢复了早八晚五的上班模式。
贺辞繁除了在办公室里翻阅其他城市的历年经典案件，就是关注先前的法律知识普及和自我防护讲座的落实情况。
转眼就到月底。
“头儿你今晚有空不, 我们一块儿吃个饭，一桥手头忙完，有空和我们聚餐了。”高彪从办公桌隔板上探出头。
本来以为宋一桥辞职回家当富二代会很清闲，没想到比他们还忙，一天到晚饭局不断，从年节就开始准备的聚餐硬是拖到了三月底。
“有空，去哪儿吃饭啊？”贺辞繁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接近五点半了。
高彪把手机上宋一桥发来的几家餐厅转发给贺辞繁。
“一桥发了几家餐厅让我们选, 他帮忙订位置, 袁湉不喜欢法餐，觉得太拘束了, 其他都OK。我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具体选哪家就交给你了贺队。”高彪举起手机冲他晃, 憨憨一笑。
贺辞繁看着消息框里的几家餐厅名字，宋一桥选的餐厅在港城普遍口碑很好，相对价格也不便宜, 贺辞繁除了年节或者重要日子会和周女士光顾，平时很少去。
“一桥说这几家店的老板他都认识，可以打个折扣，让我们随便选。”高彪往上划了几页聊天记录，“好像能打个七折, 我跟他说好了大家AA。”
贺辞繁点头表示了解，低头看餐厅。
留给他的选择还很多，三家外国料理，三家港城极富盛名的国菜餐厅。
“日料吧，清静点，我记得这家日料店有包厢。”
其他两家的外国料理口味很怪，贺辞繁吃不太习惯，国菜都得围个大桌子，感觉很疏远，看来看去还是日料最合适，清净又不会距离感。
“行，我跟他说！”高彪手速极快地给宋一桥发去消息。
宋一桥消息回得也快，直接把餐厅的菜单发了过来，让他们先点餐，免得到店里还需要等。紧接着，宋一桥发来了包厢号。
贺辞繁也没什么忌口，三个人商量着随便选了一个菜品齐全的套餐，省的宋一桥点菜麻烦。
等他们开车到日料店门口时，六点都过了一刻。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贺辞繁几人到了包厢门前，原木色的推门缓缓拉开。宋一桥正跪坐在蒲团上玩手机，见到他们，宋一桥连忙站起身，脸上扬起不算轻松的笑。
“一桥！”高彪从门缝边边上跟宋一桥挥手。
“高哥。”宋一桥咧开嘴角。
贺辞繁几乎是在看到宋一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他的变化。
深沉，贺辞繁脑子里立刻冒出了这个词。
如果说之前的宋一桥是刚出校园的愣头青，每天没心没肺，光是想着喝可乐还是喝奶茶就能开心一整天。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宋一桥好像是在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了一圈，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贺辞繁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重。
“贺哥，湉姐。”宋一桥一一打了招呼，指着桌边排放的蒲团，“都坐吧，我让他们上菜。”
高彪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宋一桥身边，用胳膊碰碰他的手臂。
“你不说自己天天饭局吗？怎么看起来还瘦了很多。”
贺辞繁也跪坐下，顺着高彪的话仔细打量宋一桥，近距离看，他脸上没有了昔日的红润，惨白的皮肤上眼下的青筋格外显眼。
“每天都吃，早就腻了，顶多吃两口垫一垫，陪他们喝酒的时间比较多。”宋一桥说这话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情绪。
包厢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服务员在门外轻声喊，得到同意后鱼贯而入，小桌上瞬间摆满了精致的日料。
等到服务员离开，高彪嘿嘿一笑，打破尴尬的气氛：“你整点矿泉水往里兑就完事了呗。以前我在北方，嫁娶都得喝酒，难免有人酒量不好，就偷偷往杯里倒点矿泉水，再掺点红酒白酒。每次都别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接着往里掺。说真的那酒桌大老远，就凭他们的近视眼，铁定看不出有问题。”
“我下次试试，就怕人多不好施展。”宋一桥也笑，给自己倒了杯清酒，“你们喝吗？”
“不了，我们还得开车呢。”袁湉夹了块生鱼片到小碟子里，暖光下生鱼片橙白相间，肉理清晰，一看就很肥美。
袁湉没急着吃，看着宋一桥倒酒的动作，好奇地问：“你不开车吗？”
清酒的度数不高，套餐里只有三小壶，宋一桥知道自己的酒量，这么点酒他不会喝醉，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开。
“没事，等会找代驾。”宋一桥一口喝干杯里的清酒，“说真的，自从参加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酒局以后，我手机里代驾的电话号码都多了一排。”
说着，宋一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高彪给他夹了一颗寿司，劝道：“别光喝酒，先吃点主食垫一垫。” 宋一桥也不拒绝，直接塞进嘴里。
“别喝太多酒，伤身体，对肠胃特别不好。”贺辞繁冷不防地出声。
宋一桥咀嚼的动作停下，垂下眼睑认真地点头，等咽下了才说：“知道，我以后尽量少喝点。主要是一开始参加饭局不懂，他们叫我喝我就喝了，最近已经少很多了。”
就像是新人刚上岗，难免会做些跑腿工作，饭局上的新面孔总是容易多喝两杯。
“最近很忙？”贺辞繁只吃了两口寿司就没再动筷。
“还行，就是跟我爸妈到处参加饭局，偶尔还要跟饭局上认识的同辈吃饭什么的，没什么意思，倒是挺占时间的，经常一天下来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
宋一桥回忆辞职后的这两个月时间，还真是每天无所事事，从这个饭局赶到那个饭局。
高彪举着筷子停在半空，挑眉问道：“不是说让你管理一家KTV吗？”
“挂名而已，我除了陪饭局上碰到的长辈去KTV里唱歌，连KTV的管理层都还没见过，也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意思，搞得不上不下。”
提到这个宋一桥就烦，赶紧转移话题。
“最近局里案子多吗？”
“老样子呗，刚处理完一个案子，空闲了好几天了。”高彪没有仔细说，虽然宋一桥和他们关系不错，但是涉及案件详情也不能告诉他。
高彪夹了一筷子开胃海草，他们谁也没在乎用餐的顺序，全是自己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不知怎么话题就转到了案件上。
“天气要暖和起来了，最近局里的强|奸案报警次数上升了不少，每年这时候免不了要处理几起奸|杀案。真够烦的，就算那些小姑娘做再多的防范，那帮犯罪分子总有办法能逮到人。”高彪暗骂了两句，灌了大半杯饮料给自己消火。
宋一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因为春天要到了吧，没有人性的野兽总在春天发|情。”
“哈哈哈什么鬼。”高彪暗中庆幸自己已经放下饮料，不然非得笑喷出来不可，“不过你这么说也挺有道理，我以前的队长也说——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野兽披着什么模样的人皮游走人间。”
高彪的笑一下子止不住：“你突然太有文化我好不适应啊哈哈哈哈……”
“干什么！我也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好吗？”宋一桥佯装生气，笑呵呵地说，“其实这话还是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贺哥应该有印象，我们一个导师。”
“噢对，他当时好像做过数据比对，还挺学术的一个报告。”
话匣子打开后，饭桌上的气氛融洽了许多，袁湉还说起宋一桥今天的打扮，夸他两个月不见，审美直线拔高，她刚刚差点就想拍照发给姐妹，并且和姐妹疯狂安利。
宋一桥长得本来就不差，只是之前不爱打扮，身上的气质又有点傻乎乎，看起来就是可爱那卦的男孩。突然换了装扮，加上身上的气质变化，让人觉得靠谱多了。
宋一桥差点笑仰过去，推说自己最近事多不想谈恋爱。
“不行了，里面太热，我有点上头，先去外面吹吹风。”宋一桥拎起一旁衣架上的外套，随便穿上。
贺辞繁注意到了他外套口袋里四方的盒子，视线凝住。
等宋一桥走出去一会，贺辞繁也借口到洗手间洗手，顺着走廊找宋一桥的身影。
不出所料在店里设置的室外吸烟处找到了他。
围墙圈出四方的天空，地面上铺着碎石，靠墙的地方摆放了一株道具樱花树，很有日式的味道。宋一桥背对着站在树下，手边就是张石桌，大理石桌面上放了一个烟灰缸，里面凌乱地扔着几根烟头。
宋一桥听见声响转过身，见是贺辞繁，顿时觉得指间的香烟有些灼热。
“贺哥。”宋一桥被烟呛了一口，连声咳嗽起来，把手中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贺辞繁盯着烟灰缸里的烟头，他不抽烟，看烟蒂觉得都一样。
宋一桥终于缓过劲，害怕贺辞繁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抽的，我才刚抽了半根。”
总有种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恐惧感。
“你压力很大？”贺辞繁相信了宋一桥的话，他不是会说谎的人。
“嗯？”
宋一桥睁着一双圆眼，不明所以。
“今天没人逼你喝酒，你喝的也不少，又偷偷躲起来抽烟，为什么，有不开心的事？”贺辞繁观察入微，他注意到宋一桥很少动筷，基本是高彪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还经常低头沉默。
宋一桥苦笑：“就那样吧，想要多开心是不可能了，本来也不想抽烟，但是那些叔叔伯伯递了我总说不会，我爸妈就觉得怪丢份的。”
贺辞繁皱起眉头，冷着声说：“一桥，你退得太多了。”
宋一桥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红了眼睛，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之前你辞职的时候我没多说什么，因为那个涉及的是你以后的个人发展，我不好多干涉。但是抽烟喝酒这个事，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一定要劝你，少碰。”贺辞繁难得和宋一桥这样说话，两个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
“你现在年轻，或许觉得没什么，但是烟酒这东西，容易上瘾。具体有什么危害，你也上过警校的课，再清楚不过了。”
贺辞繁没再具体往下说，点到为止。
“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抽了。”宋一桥掏出外套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放在大理石桌面上。
“还有。”贺辞繁想了想，没忍住又多说了两句，“一桥，生活和身体是你自己的，不管你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总要让自己顺心健康，不管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要早点去看医生。”
贺辞繁看着宋一桥憔悴的脸色，说不难受是假的。
之前在局里加班加点查案时，也没见宋一桥憔悴成这样，除了在废弃砖厂受到刺激那次，印象里的宋一桥总是很有精气神。
“好，我记住了。”宋一桥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被人真情实意地关心过，暂时放下心里的重担。
“我们回去吧，高哥和湉姐等急了。”宋一桥提议道。
“嗯。”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喜欢养肥的小天使建议直接月末再看哦，预计六月初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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