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冉手上没有多少力气, 电话手表砸在毛瑞恒胸口不是很疼，但也让他懵了好一会儿。
毛瑞恒本能地伸手接住电话手表，确实是吴越澜同学常戴的那只, 今天上课前他还让吴越澜先摘下来，免得影响手腕活动。
“我明明给你打过电话，让你多留他一会儿，为什么你还要让澜澜一个人离开？！”赵冉伸手想要打毛瑞恒，被面前的马源抓住了手腕。
到底是男女有别，马源既不敢使太大劲，也不敢和赵冉有太多肢体接触，马上就松开了手。
“您先别急, 孩子是不见了还是怎么, 您总得跟我们说清楚情况，我们该报警就报警, 赶紧找到孩子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啊。”
接近十点，培训班里的学生几乎走光了, 除了商业街上来往的行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倒是没有其他学生家长围观。
马源总觉得在培训班门口说话不方便，想哄着赵冉先进来, 再慢慢梳理一番。
赵冉听了马源的话迅速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单薄，培训班里有不少老师在，如果他们能一块儿找的话，肯定会快上很多。
不！他们必须得找, 就是因为他们工作失误才让澜澜一个人离开的！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报警……对！得先报警！
赵冉彻底清醒了，掏出手机先打了报警电话，尽量清晰地跟接线员说清了当前的情况，一边在马源带领下到了培训班的前厅。
培训班的前厅也有乐器售卖，宽敞的大厅里摆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大件的摆在地上，能够挂起来的就按照品类和形状大小挂在墙上，还有一面墙上挂了学生获得的等级证书复印件。
曾经赵冉选中这家培训班，就是因为他们过往的学生获奖经历，赵冉以前总喜欢看着墙上的证书，在心中畅想吴越澜能比他们更优秀，可是此时她完全没有心思再去欣赏。
“女士，您的孩子失踪了是吗？请问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呢，我们有规定不满12小时的失踪案件不予受理哦。”
接线员温柔的声音安抚了赵冉紧绷的神经，赵冉的思路越发清楚。
“我说错了，应该不是失踪这么简单，很可能是绑架或者拐卖，我给孩子买的电话手表被摘下来丢进花坛里了，麻烦你们赶紧出警好嘛，情况真的很危急。”
“请问孩子失联的时间是？”
赵冉的手机听筒声音开得不小，马源和毛瑞恒都听见了。
“大概是在九点十分左右，我看见越澜同学一个人走出去了。”马源贴心地给她补充。
“今晚9:10到9:30之间。”
“了解了，麻烦您说下您的地址，我们立刻派警员前往现场了解情况。”
“我现在在鹿呈路158号聆听乐器行，孩子就是在乐器行附近的小巷子里失踪的，你们多久能到？”
接线员耐心地安抚道：“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建议您也先了解一下孩子失踪前是否存在异常表现，有利于我们警员排查失踪原因，尽快找到孩子呢。”
“好，我知道了，我先跟培训班的老师弄清楚。”
“嗯好的，那我们这边先挂断了。”
赵冉看着手机屏幕渐暗，终于抬起头眼神不善地瞪着毛瑞恒。
“毛老师，解释一下吧，为什么让澜澜一个人离开培训班，还是在我没有赶到，却提前给你打过电话的情况下！”
毛瑞恒大致从通话里了解了个大概，心虚地摸摸鼻梁。
“越澜妈妈，是这样子的。我大概是九点零五分左右接到了您的电话，我当时就和越澜说过您会迟点到，让他在教室里再练会钢琴，我还在旁边整理东西。”
赵冉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确实如此，她接到澜澜的电话是九点零二分，说了半分钟不到就挂了，然后她马上打电话给授课的毛老师。
时间都是对的。
“紧接着过了没一会儿，越澜同学说自己口渴了，想去旁边的小卖部买水，然后直接在外面等您。他跟我说自己有电话手表可以随时和您联系，就在小卖部不会到别的地方去，我看他实在是累了不想弹琴，就让他出去了，特地又提醒了他一遍不要乱跑。”
才刚发生的事情，毛瑞恒几乎是一点也不隐瞒地说给赵冉听，怕她不相信，补充说：“培训班里都有监控，您知道的，到时候需要调查监控什么的我们肯定都配合。”
毛瑞恒说着和马源对视一眼，得到马源肯定的点头。
“监控这方面绝对没问题，只要您想看，我们马上就给您调。”
赵冉的注意点截然不同。
“所以你承认了，是你放澜澜一个人出去的，是吗毛老师？”
毛瑞恒的话像是在赵冉心口浇了一桶油，原本即将燃烧殆尽的火星瞬间窜了上来，燃成一片烈焰。
毛瑞恒还想再说，马源给了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上前打圆场。
“诶呀越澜妈妈，你先不要激动，在这里吵架一定解决不了问题，找越澜同学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我跟办公室还没走的同事说一声，让他们结伴出去找找，小卖部那边我们也去问，您看这样行吗？”
赵冉当然知道光是质问授课老师解决不了问题，她就是生气，忍不住自己想去埋怨。
“行，你们去找，我要在这里等警察。你们把培训班的监控调给我看，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马源怕他们再吵起来，推着毛瑞恒的后背把他支开，让他和同事一起出去找人。
虽然马源不是乐器行的老板，但是平时在店里的话语权最重，毛瑞恒很听他的话，转身去办公室叫人。
赵冉这时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家里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人真的扛不住。
电话接通，一听见老公吴润青的声音，赵冉说话就忍不住带上了哭腔，抽噎地跟他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带人过去找！”吴润青很果断，话音刚落就挂断了电话。
赵冉的委屈情绪无处宣泄，随便抽了张前厅桌上的纸巾，擦掉眼角沁出的泪。
在赵冉低头擦眼泪时，毛瑞恒带着办公室还没下班的几位同事，一齐离开了培训班。
马源已经到前台的电脑前，调出当时钢琴教室、走廊和前厅的监控，压着声音喊赵冉过来看。
“越澜妈妈，你来看看监控。”马源让开一个位置让赵冉在椅子上坐下。
培训班安装的监控带有收音设备，教室里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收录进去，马源主动给她把声音开到最大，顺便把播放速度调成1.5倍。
赵冉双眼紧盯着屏幕，画面开始的时间是九点临近下课的时候，可以看出吴越澜和毛瑞恒相处得很和谐，两个人一直有说有笑。
前面一小段没什么好看的，赵冉专注地看和她通话后的画面。
几乎都和毛瑞恒说的一样，澜澜练了一会钢琴，似乎是累了盖上琴盖趴在上面休息，主动提出想要到小卖部买水。毛瑞恒犹豫了一下，架不住澜澜的再三保证同意了，也确实提醒过他要注意安全。
赵冉没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她该怪谁呢，她又能怪谁呢……
没等他们接着往下看走廊和前厅的监控，门口的玻璃门被敲响了。
“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聆听乐器行是吧，你们有人报警吗？”说话的是个模样敦厚的警察。
“是的。”马源立马大声回应，上前迎了两位警察。
一名警察模样敦厚，另一名看起来则年轻很多，像是二十出头。
赵冉脸色灰白，先前做美容保养时卸掉了脸上的妆，此时一张脸毫无血色，在光影下惨白如纸。
马源见她状态不佳，主动和警察说了个大概。
“赵女士是吗？请问您的孩子平时听话吗，有没有经常跟您闹脾气的情况。是否可能是因为您来迟了，孩子不高兴了所以故意跟您闹别扭，家里人沟通过了吗？要好的同学家有联系了吗？”模样敦厚的警官自称姓杨，一连问了很多问题。
“不会的，澜澜很听话，不可能这么任性，以前也没发生过这种情况。”赵冉魂不守舍，喃喃地说。
赵冉没有把问题回答完，马源按照刚才她拨打电话的内容，大致补充了之后两个问题。
“赵女士近期有和人结仇结怨吗？”
“没有的，我印象里没有。”
“电话手表具体是在哪儿找到的，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赵冉有些出神，半天都没有反应，马源不得已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越澜妈妈，杨警官问您呢，电话手表在哪儿找到的？能不能去看下那个地方？”
“啊？”赵冉回过神，“噢，我带你们去。”
夜风更凉了，赵冉几乎是走出大门就被风吹得一个哆嗦，她没支声，领着身后的三个人到她找到电话手表的地方，一路上碰到了好几个培训班的老师。
杨警官记录了地点，抬头看了眼四周，和身边的年轻警官窃窃私语，好一会儿才转过来说：“不好意思啊，这附近好像没有监控，得等明天我们局里上班才能调到周边更大范围的监控。没办法确定孩子是不是自己闹脾气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您又说没有和人产生纠纷。”
他抬起手看了眼手表。
“您要不明天早上九点到局里亲自报个案，我这边先跟您备注上，过了12个小时的界限就能正常出警，能够调动的警力也更多。”
“今晚呢？今晚怎么办？万一真的是被人拐卖了，不是错过了最佳时间吗？”赵冉骤然抬起头，伸手紧攥住杨警官的衣袖。
杨警官往后闪躲：“这也没办法，您这个不具备完全条件，假如是绑架，绑匪给您留了信条打了电话什么的，我们二话不说肯定出警，现在这个情况，我们真没办法……”
规定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擅自打破。
“您要不发动下家人朋友，周边先找找，万一孩子只是闹脾气，听见响动自然而然会出来了。”
杨警官接手过不少孩子和家长间闹纠纷就离家出走的案子，一般来说撑不了多久小孩就会自己回家。哪怕是偷偷藏起来，察觉到很多人在找他，也会主动现身。
赵冉很懵，她完全放空自己，既不知道两个警察是怎么走的，也不知道吴润青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试图打起精神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找，可是无力的四肢让她仅能靠在车上，她又是什么时候坐到了车上？
吴润青显然比妻子能扛的多，他年轻时当过兵，习惯了说一不二，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找了靠谱的朋友，害怕事情严重，甚至雇了一些道上的人帮忙一块儿找。
太难了，在这座人口几千万的城市里找一个人，真的太难了。
小卖部的监控确实拍到了吴越澜，但是从他出了店门之后，就再也没有踪迹，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天光渐亮，深夜的寒气凝成细小的水珠渗进每个寻找的人的衣服里。
吴润青在八点的时候叫停了他们，不管是培训班的老师还是请来的朋友、雇来的人，一律请他们先吃了早饭。
“吃点吧。”吴润青坐上驾驶座，给赵冉递了小笼包和豆浆。
车上开了一夜的暖气，吴润青伸手去握赵冉的手，很冰，强硬地把热豆浆塞进她手里。
“润青。”赵冉一夜没合眼，干涩的嗓子拉扯，几近破音，“如果澜澜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说着眼眶就红了。
“别多想，你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事情交给我就行。”吴润青知道自己的妻子的性格，平时最爱瞎想，偏偏又很胆小，害怕的事情特别多。
“我……”
一串电话铃声打断了赵冉的话。
“你的电话响了。”吴润青撇了眼赵冉拿起的手机屏幕，上面的那串数字是000开头。
吴润青生硬地从赵冉手上抢过手机。
“我来接，你吃早饭吧。”
吴润青不顾妻子诧异的眼神，很小心下车走出好远才接通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记提醒大家女孩子穿高跟鞋不要开车！（我这个鱼鱼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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