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士按照原定计划,第二天早上带贺辞繁去检查眼睛。报告显示的结果良好,她才放宽了心,每天三次地盯着贺辞繁换药。
在周女士的精心照料下,眼睛的肿痛开始消退,到第四天的时候基本可以正常视物了。
贺辞繁喜欢跑步,他习惯用这种方式保持体能,可惜公寓里没有跑步机。周女士也不允许他到小区里跑步,怕他左眼看不清,不小心磕碰到,贺辞繁只能在卧室里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
绝大多数的时间,贺辞繁都在看父亲生前留下的书,这些书全部被保管在客厅书架的柜子里。周女士怕书积灰,没有摆放在架子上。
书里有大量工整的笔记,字迹清晰,密密麻麻地注释在边角。从字体和书写习惯,就能看出写下笔记的人,有多认真严谨。
假期结束离开公寓时,贺辞繁带走了两本书,都是和精神病犯罪相关的书籍,正好跟这次的案件有些关联,他想多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最新消息,李炜光的父母托了好些关系,终于从隔壁省请来另外一位专家,审核过资质后,警方同意再做一次诊断。
结果没有变,李炜光没有任何精神疾病。
案件预计在九月初开庭审判。
贺辞繁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平日里除了整理文献,也在关注这个案子最后的判决。
大约是九月上旬的某一个下午,宋一桥捧着手机狂呼。
“出结果了,李炜光一审死刑!”
这个案子先后上了好几次热搜,社会影响比较大,港城公安在网上通报了法院的一审判决。
李炜光的妈妈也因为传播不实言论,被拘留了十天。
“哈!不知道那些躲在网线背后的憨憨们还敢乱说话吗?真以为网警不能顺着网线把他们揪出来了吗?”
宋一桥恨不得披上他可爱的小马甲,在这条微博下面连发二十个赞。
“李炜光会轻易罢休?”袁湉审问了李炜光很多次,对他一问三不知、拒不承认的态度,无比作呕。
“他这个案子哪来的回旋余地,锤得不能再锤了,顶多让他多活几天。”
宋一桥愉悦地刷评论区,底下一顺地叫好声。
常年混迹在微博等各大社交媒体,宋一桥当然知道里面有些评论掺了水份,但是不妨碍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嘴角的笑就没下来,切换到微信,手速极快地编辑信息。
“哟,热恋期还没过呢?”袁湉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宋一桥是在给女朋友发消息。
不得不说,周女士真的靠谱。给宋一桥安排相亲的女孩子完全符合要求,两个人吃过一顿饭,交换了联系方式,聊了几天后还真的确定了关系。
“她真的超超超可爱,就是有点忙,因为是新考进编制的老师,要学的东西特别多。”宋一桥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更多的是体谅。
袁湉攥紧手里的笔,咬紧牙关:“差不多可以了,不要让恋爱的酸臭味弥漫在办公室里,不然我要喷空气清新剂了。”
回应她的是宋一桥痴汉一般的嘿嘿笑。
无语。
袁湉给自己戴上耳塞,专注地翻阅珍贵的档案资料。
夏天悄悄地溜走,窗外的蝉鸣一夜之间消失。
警局院子里栽了一株金桂,不知什么时候花开了满枝桠,甜香味飘满院子。
重案三组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接到过案子,贺辞繁难得过了一个非常安稳的国庆假期。他宅在周女士的公寓里,每天帮她遛狗浇花,偶尔帮着一起批改作业里的客观题。
周女士在厨房里炒菜,糖醋排骨浓郁的酸甜味飘到客厅。贺辞繁窝在沙发里看书,小柯基靠在他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一扫,客厅里一片安宁的气氛。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这片宁静。
赵霄羽是港城职业技术学院的一名学生。
国庆最后一天的下午,赵霄羽按照原计划返校,在宿舍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她拿着手机到楼下校园跑。
破学校,不好好搞专业知识,学别人985、211搞什么健康校园,每学期要跑六七十公里,烦死人了。
每次校园跑之前,赵霄羽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
软件里出现随机的点位,分布在学校的各个地方,赵霄羽略微规划了一下路线,随即跑起来。
学校不是很大,绕着跑一圈通常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走的人很少,大多拉着行李箱脚步匆匆。
赵霄羽跑得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眼镜不停地往下滑,她中度近视,干脆把眼镜暂时收起来。
校园跑规定二十分内跑完两千米,赵霄羽走走停停,总算在宿舍楼区的路上停下来,结束此次的打卡。
她掏出眼镜用餐巾纸擦擦,眯着眼关注前面的路。
四百多度的近视说高不高,也就是五米开外看不清人的五官罢了。
前方转弯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看着挺新,后窗上有一个圆圆的东西,赵霄羽想当然地以为是新手上路的标志。
真好啊,可以开车上学。
赵霄羽心里羡慕,展开眼镜腿戴上,世界顿时清晰起来。她不经意地瞥一眼那辆黑色的车,脚步顿住,面色惊恐地站在原地。
这哪是什么标志,分明是一张青白的人脸。
赵霄羽后退两步,捂住头尖叫着蹲在地上。
贺辞繁接到电话,跟周女士打过招呼,立马赶到现场。案发现场的整个路口都被学校的保安用黄线围上,不允许学生围观,整个现场被保护得很好。
贺辞繁掏出证件给现场的保安看,顺利进到黄线内。
他们还在休假,都是从家里慌紧慌忙地赶过来,警服也来不及换。高彪住得最近,比他早到一会儿,拿着本子记录死者情况。
“头儿。”高彪停下笔,转述目前他了解的情况,“死者朱乔铃,学校外贸专业的老师,今天下午六点三十七分左右,被一名跑步经过的学生发现在车内死亡。”
贺辞繁绕着车子走了一圈,这辆车的隐秘性做的很好,四扇车窗全部贴了膜,从外面几乎看不到车里的情况。车前用遮阳板挡住,只能从车后面勉强窥到一点车内的情况。
死者的头部嵌在后座的两个座椅靠背之间,脸朝车后挡风玻璃,全身赤|裸,整个人呈跪姿,身体扭曲地跪趴在车后座。
“不像是刚死亡,怎么现在才发现?”
这几天的天气依旧炎热,尸体腐败的速度很快,贺辞繁站在打开的车门旁,能闻到明显的腐臭味。
“不清楚,学校这几天都在放假,但是据保安队负责人说,他们每天都派人巡逻,没有人发现异样。”
“这辆车什么时候停在这儿的?车门没锁?”
“没锁,车钥匙还插着呢。他们查了来访车辆记录,这辆车是昨天晚上七点零三分进的学校。”
学校大门口都有关卡,类似于停车场里的设置,车牌号在系统里的车辆会自动识别,直接放行,陌生车牌号的车辆则需要门口保安手动打开栏杆。
“没有再出去过吗?”
“七点零三分是这个车牌号最后的记录。”
将近一天,虽然是小长假,但是学校里难免还有留校的学生,没道理现在才发现。
贺辞繁半合上车门,绕到车后挡风玻璃处观察,终于发现了关键。
角落里有一个米色的毛绒玩具,颜色和周围相近,贺辞繁之前把注意力都放在死者身上,忽略了这一点。
“第一个发现的学生在吗?”贺辞繁问。
“是个女学生,学校给安排到医务室去了,心理老师在给她做辅导。”
“那等袁湉来让她去问吧。”
贺辞繁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辆车停在宿舍楼的拐角,刚好有一个停车位,旁边就是一棵大树,遮住侧面的视野。贺辞繁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愣是没看见一个监控摄像头。
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走过来,身边还有一个短袖中裤,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你们是公安局的同志?”
“是。”
“您好您好,我是安全保卫科的科长刘威,这是我们学校保安队队长吴康。”刘威一扶眼镜,半弓着身子,态度恭敬十足。
贺辞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高彪,要求查看和拷贝学校里的监控,相关可能接触过死者的人员也要一一调查询问。
刘威面露难色,犹豫地说:“两位同志,实不相瞒,我们学校的监控设备挺落后的。除了机房、行政楼、校门口、宿舍楼门口这些地方是完好的,其他地方要么没有,有的也多半坏了。”
温度并不高,刘威的额角滑下一滴汗,他抬起胳膊狼狈地擦在袖子上。
“你们不是公立大学吗,没有资金拨给你们?”高彪反问他。
这都几几年了,居然还有大学监控不完善。
“这我不清楚,但是监控这块一直没换新设备。”
少了监控这种关键证据,他们调查就会缺失一个重要线索。
贺辞繁沉着冷静,把方向转到人证上,他问吴康:“你们学校几个门,昨晚这辆车是从哪里进来的,哪个保安值岗?”
吴康明显稳重多了,一一回答道:“学校一共四个门,东西南三个大门,北边是进外卖的小门,南门很少开放,学校老师基本从东西两个门进来。昨晚朱老师的车从西门进来的,要不我现在打电话叫值岗的保安过来?”
“可以。”
说话间,袁湉和宋一桥也各自开车到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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