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轿攆,跟随着引领太监走过一片青石板长廊,林木棠这才看清了所谓的侧殿。
虽说是侧殿,气势却丝毫不输主殿,耸立的红墙,墙上飞檐卷翘,就连房顶都刻画着许多精致的花纹。
走到殿门外,太监止住不动,朝着殿内低头哈腰地指了一下,示意她进去。
林木棠踏进殿内,立刻就察觉到四周向她投来的各种探究的视线。不敢四处张望林木棠径直走到殿前。
“棠儿来了啊。”
温柔地声音从殿上传来,林木棠双手叠至与胸同高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开口声音婉转动人:“儿臣参见父王、母妃。愿父王母妃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声音犹如玉珠掉落在地那般清脆,又因为隔着面纱反而增加了一抹朦胧感,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
谁也没注意到,殿侧旁听的玄衣男子握着酒盏的手紧了紧,一向散漫的双眼也装作毫不在意地朝殿内的女子身上看去。
“棠儿,怎么今日带着面纱?”言语中透露出几分关心。
林木棠这才敢微微抬眸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殿上之人。殿上坐着一对男女,皆着明黄色的精致宫服,在这深宫里能这样穿着的想必就是皇后和皇上了吧,皇后头上顶着凤冠,各种金色珍贵的发饰更是将人装饰得威严无比。
出乎林木棠意料的是皇后虽是端庄雅丽,但容貌却不出众。在这深宫里能坐上这样的位置,手段不可小觑。
“回母后的话,儿臣前几日偶感风寒,今日宴席贵人众多,儿臣怕冲撞了父皇和母妃的贵体。”语速不急不缓,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回答。
闻言,皇后也不再多问,一直未曾出声的皇帝才示意道:“棠儿,右侧的是云秦国的二皇子和使臣。”
顺着皇帝的话林木棠偏头看去,案几后端坐着一位玄衣男子,男子黑发如墨,凤眼微眯,此时正仰着头嘴角勾起,带着傲然得意的笑意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林木棠并没有立刻收回眼神,而是沉静地回视对方,直到对方收回视线,她才信步走到案几前,又朝他们端正地行了一礼;“棠儿见过二皇子。”
“公主不必多礼,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如此拘礼。”秦子骞依旧是带着一脸慵懒的笑意。
若非知道剧情,林木棠定会以为对方只是在说客套话。
不仅是她,秦子骞身后的随行使臣也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踌躇几番,还是附到秦子骞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被秦子骞的眼刀剜了两下,才又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
城府更深的殿上二人更是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皇后身旁的尤琴在收到自己主子的眼神后,向前一步用着不大但是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陛下,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起身去正殿了。”
皇后配合地捏了下帕子,装作一副懊恼的样子:“瞧我这脑子,竟忘了时辰,陛下,咱们快前往正殿吧。”
皇上被皇后搀扶着站起身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关切地看向殿下的林木棠:“棠儿,你既然不舒服快回寝宫歇着吧,你的孝心想必皇后已经知晓。”
“是啊,棠儿快回去歇着吧。”一旁的皇后闻言也跟着附和,两人皆是一副体谅她的样子。
“那儿臣先行告退。”林木棠隐下眸内的不屑,福身告退。
刚走到殿外,一脸担忧的容枝就拎着裙摆迎了上来,左右打量了一会:“公主,您没事吧,皇……”
话语隐没在林木棠覆上对方唇瓣的手帕上,林木棠责备地看着对方摇摇头。
如梦初醒的容枝脸色一白,咬了咬下唇瓣:“奴婢该死。”
林木棠见况越过容枝朝前走去,容枝紧紧跟在身后,看到去往的方向不免有些疑惑:“公主,咱们不是去宴会吗?”
“不能去。”
不是不去了,而是不能去。听懂主子的话,容枝的头也蔫蔫的耷拉了下来。自幼公主就因为身体不能参加一些宴会,本以为这次终于能露个面,谁知道……
即使不知公主刚刚进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主子蹙起的眉心,容枝也只是安静地跟在对方身后,沉默不语。
来时皓月初升,归时明月当空。
林木棠倚着容枝搀扶着她的手正准备走上轿攆,不远处一顶轿子落下,薛祁身着一身墨色长袍从轿里走出,抬首低眉之间四目相视。
弯着腰从轿子里走出的薛祁刚抬首就跌进了一双胜似冰雪清亮的眸中,林木棠本来想去不了宫宴,计划怕是要泡汤了,谁知道这也能遇见。
将刚抬上轿攆的腿收回,转身对着薛祁行了一礼,微风拂过面纱,显得来人更是缥缈不已。
礼数已经做全了,再加上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在,林木棠也不好逗留,转身坐上轿攆。
一旁的容枝也随着福了个身,随着队伍离开。
旁人众多,薛祁也不好直接问对方是哪家的姑娘,以免唐突了佳人。只好拉过父亲派给他的随从询问:“刚刚那是哪家的小姐?”
若是其他家的小姐,随从还可能略知一二,可林木棠一直深居宫内,从不露面,又怎会被人知晓。
“小人不知。”随从思索再三,也没能想起刚刚是哪家的小姐。
薛祁点点头,想着既然来了宴会,一会应该也会出席,再不济待会宴会上问问常居京内的公子哥,对方必然知晓。
若是知道此时的一个失误,会酿成之后的诸多误会。薛祁想,他就算今天被斥责行为不端,也定会追上去问清楚对方姓名。
此时殿内已经是觥筹交错,宴会即将开始,剩下赴宴的人也接踵而至。
薛祁刚跨过殿内的门槛就引来了众人视线,一些权贵之人也是举着酒盏准备前来打招呼,如今薛祁刚刚凯旋回京,谁不想搭上这样一条势力。
薛祁从容不迫地一一应付,余光无意扫到离主位不远的案几处。
秦子骞?
几年前曾在战场上远远地见过一面,云秦国的二皇子?
这几天确实有传言说云秦国有意和临安国交好,却没想到使臣都已经入京了。
在薛祁在打量秦子骞的同时,秦子骞也在回望着这位名震四方的战神。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殿外通传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
众大臣纷纷行跪拜礼,直到上方传来威严的平身才敢缓缓起身,坐回自己的席位。
薛祁不露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声音询问左侧的同僚;“怎么未曾看到各家女眷?”
“今日宴席听说不止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千秋,而是为了迎接云秦国的使臣。各府女眷不便在场,便安排在了后园设宴,”被问到的男子似乎没预料到对方会和他搭话,言语之中有些诧异。
薛祁点点头,举起酒杯敬了对方一杯,随后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寻到一位过路太监塞给对方一块银锭子,问道:“后院各家小姐里可有谁家小姐面带白纱?”
太监接过银锭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笑盈盈地回道:“这么说来还真有家小姐带着面纱,好像是户部侍郎颜家的嫡小姐。”
“身着何衣?”又是一块银锭子。
小太监笑得更欢了,喜滋滋地接过,回想了片刻,答道:“像是青色罗裙。”
“全名谓何?”
“颜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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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林木棠倚在雕花木椅上一手捧着书籍,一手捏着茶盏,正准备喝上一口。
“公主、公主。”容枝快步踏进房内,像是有什么大事,气息还有些过重。
抬首凝眉,林木棠暗自感叹容枝这几日似乎有些过于活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情开始启动了。
“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容枝站定拍拍胸口长吁一口:“公主,奴婢刚刚听下面的宫女说,昨日宫宴上薛大将军求娶了户部侍郎的嫡长女颜宛白小姐。”
握着茶盏的手一晃,茶水洒落在白玉般的手掌上,林木棠放下茶杯,捏起手帕擦了擦手指,转念问道:“你可知颜小姐昨日着何色衣裙?”
“像是青色。”容枝顿了顿,像是在回想宫女们的话语,“听说是一袭青色罗裙正好就入了薛将军的眼,直接在千秋宴上就求陛下赐婚了呢。”
林木棠凝眉不语,果然剧情主线是不可能干涉过多的,纵使她已经做出相应的改变,特征也更加明显了,没想到还是没能帮颜宛白躲掉这一劫。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殿外马上就传来了太监尖细地通报声:
“圣旨到——”
容枝连忙搀扶着林木棠站起,房内众人一同跪下,伏在地上的林木棠将眼睛合上,只能听到宣旨的太监一字一字地通报。
“朕闻六公主林氏温婉贤淑,才貌俱佳,特封为昭庆公主,嫁与云秦国二皇子结为连理,即日前往云秦国完婚。”
“儿臣领旨。”昨天的见面让林木棠已经有了点底,没有多惊讶,安然地就接下了圣旨。正如原主所说,她们一介女流,在这种制度下根本对此没什么办法。
倒是身后的容枝一直伏在地上,久久没有动作。待到林木棠送走宣旨的公公,将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打发了下去。出言唤她才回过神来。
“公主,陛下怎可对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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