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早古言文四

    容枝神情麻木,那四处飘忽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迟钝,仿佛被突然下旨和亲的人是她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木棠眼神淡然,目光悠悠地望着容枝,一种无言的悲哀在其中透露。

    如此了然的目光,容枝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公主,您昨天就知道了对吗?”

    “容枝,你逾越了。”见对方冒冒失失的,林木棠表情不悦,连声斥责。

    倒不是觉得对方这样不尊重她,只是之前只有她二人就罢了,马上就要前往云秦国,如此冒冒失失的,以免被别人抓住把柄。公主都只是利益的牺牲品,在两国之间一个宫女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主子训斥的话语,容枝本就有些泛白地脸颊显得更是苍白,慌乱的拍了拍刚才因为行礼而弄脏的裙摆,低头敛目地站在一旁,只有地上一滴一滴洇湿的痕迹在述说着女子此时的心情。

    ******

    三日后

    午后并没有让殿内清闲多少,殿外不小的动静将倚在太妃椅上小憩的林木棠闹醒。支起身来,身上的白色纱衣随着动作从白嫩地肩膀滑落。

    本该有人侍奉的殿内此时空无一人,过了许久,容枝这才堪堪地端着碗进来。

    看见林木棠已经起身,将瓷碗放在一旁的雕花木桌上,扶着林木棠在桌边坐下,嘴巴依嘟囔道:“这群好吃懒做的狗奴才,奴婢不过是前去小厨房取了碗药,竟然如此怠慢您。”

    青葱般的玉指端起同样莹白的瓷碗将药一饮而尽,林木棠蹙起的眉心在彰显着她此时的不悦,一个没权没势还要即将出嫁和亲的公主?要说趋炎附势还是得数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最拿手的就是见风使舵。

    用手帕细细地擦拭嘴角,这才缓声问道:“为何如此喧闹?”

    “许是讨论昨日薛大将军的婚宴呢。”容枝将桌上的瓷碗收拾好,“听说昨日里新婚之夜大将军拂袖而去,未曾在将军夫人殿内留宿。”

    提到新婚之夜,不过十五六岁的容枝羞红了脸,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得。

    林木棠侧目,有些不解;“不是薛将军求娶的颜家小姐吗?”

    “是啊,所以众人都在嚼舌根,说是大婚当夜发现颜家小姐太过‘无颜’所以才拂袖而去的。”

    容枝一说起这些碎事来就有些打不住,她这么说着,林木棠也就凑合地听着。不过听到“无颜”二字倒是有些熟悉,活像另一种古早穿越文。

    见主子没有打断,容枝又继续说道:“不过之前又听说千秋宴当天薛大将军是见过颜家小姐的,不然怎么贸贸然就求娶颜小姐?倒是另一种说法……”

    像是想到了什么,容枝话语戛然而止,这倒是引得林木棠更为好奇:“什么说法?”

    容枝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来,表情有些凝重:“说是……颜小姐已非完璧之身。”

    “荒唐!”林木棠闻言,语气愈发冷了几分,没想到比原剧情中的留言还严重:“姑娘家的清白怎容如此污蔑!咳咳……容枝,咳……你传我的话下去,莫要再让我听见这些污言秽语,谁要是敢再乱嚼舌根子,就将她送去浣衣局。”

    容枝看林木棠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凑上前来轻轻拍打着林木棠的后背,言语有些着急:“公主,都是奴婢的错,不该跟您说这些,您别急,自个儿的身子更重要啊。”

    拉过对方的手,林木棠催促道:“我没事,你快去。”

    流言的传播速度是难以想象的,她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只能尽她所能做些什么了。

    “是,奴婢这就去。”在林木棠的再三催促下,容枝一刻也不敢耽误,急匆匆地端起空着的瓷碗向外走去。

    没等容枝前脚走出去,窗外就响起了一阵低沉浑厚地声音。

    “没想到昭庆公主竟如此乐于助人。”

    寻着声源寻去,林木棠一袭白衣站在窗前,看到树上坐着一身红装的男子,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融化了一般,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居高而下得看着林木棠。

    凝眉瞥了对方一眼,转身踱步走回木桌旁坐下。

    见对方不理他,男子挑了挑眉,转而玩味的笑道:“昭庆公主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未来的夫君啊。”

    “本宫倒也不知,云秦国二皇子竟喜欢当梁上君子。”林木棠抿了抿唇,拿起茶壶给两个茶杯里倒满。

    如她所料的,脚步身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秦子骞坐在林木棠对面,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盏,饮了一口:“明日就要出发了,可曾有什么不舍。”

    “并无。”摇摇头,林木棠语气淡然。

    莫说她只是一个过客,就是原主本身可能也不会对着有什么留恋吧。亲生母亲遭人陷害,父亲又是一国之君,将她当成工具,又怎么会有不舍呢?与其说不舍倒不如说是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这是给你的。”

    秦子骞从怀里掏出一个象牙制成的鼻烟壶,精致玲珑,瓶身洁白无比,上面绘制着一支梅花,一抹红色在纯白的瓶身上显得更为刺眼。林木棠没有接过鼻烟壶,反而表情更凝重了几分。

    见自己的心意没被对方接受,秦子骞也不恼,而是将鼻烟壶的瓶盖打开,放在自己鼻下嗅了嗅:“这是我国之前有使臣去西方国家寻得的,听说累的时候能提神醒脑、缓解疲劳。刚刚听你咳的厉害,此物就赠与你吧,上面刻着的梅花倒是与你有几分相配。”

    “谢过二皇子。”林木棠还是没有接过,反而话锋一转,“二皇子还是快回吧,毕竟男女有别,被旁人瞧见又要说闲话了,人言可畏。”

    对方下了逐客令,秦子骞才慢慢站起身来,却没有将鼻烟壶收回,而是经过对方旁侧的时候,将物什放在了女子面前的桌面上,这才转身又从窗口纵了出去。

    将桌上的鼻烟壶执起,放在鼻下吸了一口,清新舒缓地凉意让林木棠不适应地皱皱眉,确实不凡。

    第二日天还没亮,林木棠就被簇拥着起床,开始装扮了起来。

    长长地秀发被挽起,带上凤冠。大红垂地流仙长裙,细纱从腰带顺着裙摆滑落,裙摆处绣着的鸳鸯显得若隐若现。上好的绸缎将不盈一握的腰身包裹住,将整个人修饰的更是纤细修长。

    宫门外送亲的队伍早已整齐归列,浩浩荡荡得颇有气势。

    临安国一向的习俗是出嫁不言,送葬不语。

    出嫁不兴哭哭喊喊的,怕冲了喜气,干脆当天父母子女不相见,林木棠直接被搀上了马车,这倒是免了她看皇上皇后的惺惺作态。

    一阵唢呐声响起,林木棠感觉到马车开始前进,知道队伍开始出发了。

    从临安国到云秦国少说也要二十天一个月的,若非是系统陪她聊天给她放放电影,她这可还真坐不住。

    随行的容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林木棠跟前,眉眼弯弯地笑道:“公主,舟车劳顿,尝尝这个橘子,可甜了。”

    接过一片放入口中,果然甘甜无比,掀起车帘,林木棠向外打量了一会,扭头朝容枝问道:“咱们已经走了十二日了,这是到哪儿了。”

    容枝凑上前来,也透过窗口朝外望了望,有些迟疑:“奴婢不知,不过按日子来算许是快要到两国交界的城池了。”

    帘子刚被放下,马车就被紧急地停下,林木棠也因为惯性向前摔去,若不是一旁的容枝紧紧地抓住了她,怕是这么久来塑造的形象就要瞬间崩塌了。

    “公主,您没事吧。”容枝扶稳林木棠,将对方又搀回座位上,朝着车外的车夫训斥道:“你们怎么回事,怎得如此不小心。”

    然而回答她的并不是车外的车夫,车外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

    “微臣薛祁求见六公主。”

    此话一出,就连容枝也是一愣:“薛将军?他怎么会在此?他现在不应该还在京都吗?”

    “微臣薛祁求见六公主。”见车内没有回应,车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林木棠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追到这里来。思索再三,还是开口回道:“薛将军可是来替父皇传旨的?”

    薛祁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却没有忽略掉言词之中带着的希翼。眼神一沉,此次自己贸然前来是让对方觉得陛下收回成命,不必前往和亲了?

    如此一想,原本在脑海中重复过千万遍的话好像变得难以启齿了起来,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随口扯到:“臣奉旨前来护送公主前往云秦国。”

    马车内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薛祁认为对方没能听见要再次开口之际,才缓缓传出女子清冷的声音。

    “如此甚好。”

    车帘被掀开,薛祁抬首就看见女子身着嫁衣,正襟危坐地坐在车内。阳光顺车掀开的车帘打在对方脸上,好像要被娇嫩的皮肤给融化了似的。

    女子今日不似前两次带着面纱,但薛祁觉得像是早已见过对方千次万次一般,眉眼之间均透露着熟悉。

    许是视线太过于直白,女子眉头蹙起,眼神更是冷了几分,嘴角不悦地抿起。

    察觉到对方的不悦,薛祁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朝对方作了一揖。

    林木棠这才缓下神情来,对着薛祁点点头,吐气如兰:“陆行道远,劳烦将军了。”

    示意容枝将车帘放下,林木棠瘫坐回座位,吓得容枝急忙过来扶住她,林木棠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果然,薛祁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书中的一见钟情根本是假的,他根本不够爱她。

    所谓的宠爱其实只是未曾得到的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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