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早古言文十一

    死了?怎么会?林木棠有些吃惊,随即又立刻否认了薛祁所说的话。

    如果真是死了的话,这场战役不可能还在继续。秦子骞一个亲征皇子若真战死沙场,敌军的士气会直降,两军交战,一方士气低迷自然另一方会越战越勇,根本不可能还是维持如今的状态。

    “公主,怎么了?”本守在军营外的容枝听到帐内动静闻声而来,瞧见床旁一地狼藉。

    林木棠捏紧手中的帕子,烟波冷冽,秉直起身转身离去,“将军似乎今天心情不佳,是木棠唐突了,改日再来拜访将军。”

    “公主……”薛祁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伸出手想要挽留林木棠,却碍于身上的伤,指尖擦过衣袖,抓了个空。

    颜宛白抱着木匣站在军营远处,想着两人难得能单独相处,却见没过多久林木棠就带着容枝径直离去。

    快步走到营外掀起营帘探头张望,室内一片狼藉,汤水混着瓷片洒落在地,而薛祁则倚在床头,脸色难看。

    颜宛白又慢慢地将营帘放下,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薛祁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别去招惹对方比较好。

    ******

    战事还在继续焦灼,即使薛祁受了重伤仍在背后指导着战局,而临安国的军队也没有因为将军的负伤而士气低迷。

    早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林木棠对战况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倒是容枝每天都在兴冲冲地给她诉说着打听来的战况。

    “公主,我来给你换药。”颜宛白背着药匣子,瞧见室内只有林木棠一人四处张望着,又问道,“容枝又去打听战局了?”

    林木棠执起茶盏,给颜宛白倒了杯茶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习惯了对方冰冷的态度,颜宛白也没有在意,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我看她真是心急的不得了,巴不得马上就回京。”

    将面纱拆下整理好放置在桌边,林木棠出言试探:“如今战火烽烟,又怎是这么快就能回京的呢。”

    “这可说不准,我昨日无意间听薛祁说可能这几日会先送你回京,毕竟刀剑无情,怕是会不小心伤了公主。”颜宛白一边帮林木棠抹着药膏一边说道。

    闻言林木棠心中有了点底,在这已经待了约快十日,再这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并且薛祁就算拿下这座城池也不会立即回京,而是要继续征战。

    “你和我一道回京吗?”林木棠抬首直视颜宛白,若是她们能一道回京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颜宛白想了想战场上受伤的战士们,摇摇头拒绝了这个邀请,“他们需要我。”

    这话听到林木棠耳朵里就又变了个意思,误以为对方说的是薛祁。

    “你可心悦他?”林木棠抬手握住颜宛白还在帮她上药的手。

    “谁?”颜宛白不明白对方指的是何人。

    “薛大将军。”

    慌忙将手从林木棠的手中抽出,颜宛白满脸震惊:“公主此话从何说起?”

    “听闻将军千秋宴那天直接求父皇赐的婚。”林木棠将语气放缓,以免自己这样子活像是自己在逼问她。

    “我与薛祁并无夫妻之实。”颜宛白苦笑着将药膏收好,将她和薛祁的关系撇清,又怕对方还会多想,继续补充道,“也并未心悦过薛祁。”

    颜宛白一直知道,当初的婚约不过是一个误会,薛祁中意的也并非自己,如今他救回了他的心上人,自己又何必再掺上一脚。

    不过她也庆幸自己并没有对薛祁有过那样的想法,公主文雅大方、相貌出众,自己又如何和与对方相比。

    林木棠闻言才放下心来,若是颜宛白不曾动心,依对方的性子,自己回京之后她必然对薛祁也会有一层隔阂,不会再让自己的感情深陷其中。

    “公主,臣有事与您商议。”

    浑厚低沉的声音从营外响起,林木棠与颜宛白对视一眼,有些担心刚刚的谈话对方是否听见了。

    待颜宛白匆匆帮自己戴好面纱后,林木棠才开口应道:“进来吧。”

    薛祁身着盔甲,右臂夹着银色头盔信步走进营内,瞧见颜宛白也在,有些惊讶,很快地又回过神来,朝林木棠行了个礼。

    林木棠一边诧异着男主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地恢复速度,一边问道:“将军所谓何事?”

    “公主与将军若有事要议,臣女就先退下了,给有一批药未熬。”颜宛白抢先说道但语气淡然,让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林木棠瞥了眼对方,确实未曾有何不一样,点点头应了对方。

    拿起医用匣,颜宛白便快步迅速地离开,像是不想再在此处打扰他们二人。

    “将军可是来和我商谈何时回京?”林木棠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开门见山地问道。

    薛祁将头盔放在木桌上,随意地在桌旁坐下,沉声道:“正是,明日臣会派人护送公主回京。”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晓此事,但转念一想刚刚还在军营里的颜宛白,薛祁就大概猜测到了七八分。

    “一切都听将军的。”林木棠应和道。

    她再继续就在军营里的确也没意思,不像颜宛白有一手好医术还能自保,她再留在行军队伍中不过是个负担。

    要知道如果一个人变成了负担,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多了就惹人厌了。

    即使知道对方指的是回京之事,薛祁心中的欢喜还是莫名地涌上心头,但本来打好腹稿的许多细节,被对方这么一句话堵了回去,不知再说些什么。

    两人都沉默不语。

    瞥见对方的坐立不安,林木棠站起身来,慢走到一旁,抚过案几上的古琴的细弦,古琴“铮”地发出一声脆响。

    “既然就要分离,木棠就以一曲赠别将军。”

    林木棠拂下裙摆,倚着案几坐下,眼波流转,青葱拌的手指抚上琴弦,稍稍撩动,一曲《破阵子》。

    琴声气势磅礴,忽高忽低。忽而铿锵有力,犹豫两军交战时的杀伐战场;忽而婉转悲戚,好似在为战亡的将士们送别;最后凌厉澎湃,似乎是在为战胜而欢呼庆祝。

    “愿将军屡战屡胜,木棠必待将军凯旋。”凌厉磅礴的琴声在林木棠的袖下扬起,与纤细低婉的声音相混,倒另有一番风味。

    只是这一曲撩拨的却未必只有琴弦。

    第二日,回京的队伍不似来时浩浩荡荡,只有几名随从和丫鬟。

    但林木棠却在队伍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那日游湖之日出手组拦住崔文冰的宫女竟然跟在了回京的队伍里。

    看来她当初猜错了,这名宫女并不是皇上派来的,而是薛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身边还真是众多能人啊。

    敛下眼帘,她只当没瞥见。

    “公主,你带着这个。”得知今日林木棠就要回京的颜宛白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地将一灰色束带塞到容枝怀中。

    容枝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物撞了个满怀,小心地翼翼捧起双手接住。

    “这是何物?”林木棠不解。

    “还不是你们谁都不同我说今日就要启程,还是我昨日夜里自己瞧见回京的队伍在收拾,匆匆制成的。里面有公主脸上伤疤所要换的药物,还有一些常用的药包,回京路途遥远,莫要在路上染上何疾。”颜宛白双手缓了缓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有些别扭,又扭头朝容枝嘱咐道,“我每包药都标注好了用途,用法,你一会细细看一遍,切莫马虎。”

    对方老妈子般碎碎念的样子让林木棠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眉眼温柔。

    颜宛白怔住,这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开心,连眉目之间都带着笑意,不似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林木棠瞧见对方的神情,收回自己的笑意,抬手取下自己发髻上的一支乳白色通透的木兰玉簪,再将其插在颜宛白的发髻上。

    “我如今没什么能赠与你的,唯有这支玉簪是我心爱之物。”林木棠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又将玉簪调整了一下,才满意地放下了手。

    愣愣地用手探了探头上的玉簪,颜宛白又四处张望着问道:“薛祁没有来送你吗?”

    “昨日已与将军告别。”

    突如其来的大风将几人的裙摆吹得在空中飞舞,林木棠压着飘动的裙摆,抬首看了眼天色,扭头对容枝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搭着容枝的手踏上马扎,林木棠又转身回眸凝视着颜宛白的眸子,“照顾好自己,莫要受伤。”

    马蹄奔驰,车轮碾过,黄沙漫天,如同刚来时的场景,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物是人非。

    容枝拆开颜宛白给的束带,看似小巧的束带却零零散散地装着一堆药瓶以及几包抓好的药材,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上面标注的娟秀的字体,一边嘟囔着什么。

    而林木棠则敛目倚在马车上休息,算着日子她的寒毒这几天又要发了,饶是已经降低了痛感,她依旧能感觉到痛感一次比一次剧烈。

    但在云秦国期间,饮食居住并未受到苛待,甚至在秦子骞的照拂下养得是极好的。

    如今看来并不是因为这场战争导致的身体衰弱,而是时限将至。

    耳边是容枝的细细碎语,察觉到对方雀跃的心情,林木棠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还以为回京是什么好事,她回京后,不知又该是如何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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