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花

    听闻女郎答应得干脆利落,阿兰丹也兴奋了起来:“走,那便买药去试吧!”

    陆怜烟微微愣住:“这么快?不需准备些什么吗?”

    “我人就在这里,准备足钱就够了。”阿兰丹上前拉着女郎手腕,在美眸正惊讶中,往一旁药铺里冲去了。

    被留下的陈秋白无奈感慨:“我这表妹倒是与她家中一脉相承,也是个药痴……”

    所需药草是陆怜烟没有料到的昂贵,她身上钱不够多,阿兰丹竟问也不问,自掏了腰包,告知她改日再还,顺带还狡黠道出了她的身份。

    各种名贵药材其中,陆怜烟捧着最为廉价的木香花思忖:这姑娘有时聪明有时傻,估摸是把这束应当要送人的花忘干净了。

    阿兰丹的赤诚也令陆怜烟神色放松不少,她平日不喜与人来往,若要交友,更愿意和单纯直率些的人相处。

    回了府邸后,女郎命人拉起层层帷幕,将室内遮得严丝合缝,一寸光也进不来。

    室内婢女进进出出,在各处点上了五连环雀鸟铜灯,在羽翼间红色的烛光将室内照映成似妖似仙的赤橙景象,四下放置着金银平脱镜,贴着金制的花鸟纹饰,熏炉雕只仙鹤,脖颈伸的极长,遥遥与云相对,雾气缭绕,衬的内里恍如人间极乐,

    这些都是陆怜烟那日醒后,嫌弃极了室内装潢,命人重新购置的。

    阿兰丹换好了更方便的裙装,将发辫放下,重新束起发髻:“公主品味不错。”

    女郎身姿婀娜,步入榻上,盈盈躺下后轻声笑道:“这里不及我宫殿内万分之一……阿兰丹,若这药试成了,你可要与我回京一趟。”

    换了身装扮的阿兰丹将泡好的药草拿出来,重新熬制药水:“去京城是可以,我跑这么一趟,公主可得付出点东西。”

    “想要什么,你说罢。”陆怜烟翻了个身,娇软的胳膊伏在榻边,凤眸瞥她一眼,慵懒柔媚道。

    “并非要具体的物件,而是些法子。”阿兰丹搅动着药锅,合上盖子,看了眼旁边的滴漏时刻:“再等一刻钟您可要受罪了,恐怕那会儿再没心思说话。”

    这话惹得女郎勾起唇道:“那你得抓紧时间问。”

    “不瞒公主,我在家中虽是嫡长女,可我爹宠妾,庶子庶女反倒欺在我头上去了,尽使些手段想学家传的医术。”阿兰丹又去捏着银针,小心在炭火上烤着,蹙着眉:“弯弯绕绕的,实在不懂该怎么对付他们。”

    “好应付,但教你怎么对付他们,不能帮你一世。”女郎眼尾也泛着笑意,不紧不慢道:“我从书上受益良多,一些道理应当能帮到你,但不知你能领悟多少。”

    “好,你说便是。”阿兰丹点点头,将烧好的银针一根根放在布上,走过来搁至榻侧,镜面在光里映照出两个女郎的身影:

    绝色无双的女郎躺在榻上,看向榻下懵懂的另一人,朱唇轻启:“那我便讲讲“势”。用势的人有很多种,有权利的人,比如你阿爹,又比如我父皇。”

    “这……哪能比呢?”

    “道理是一样的,你阿爹于你,父皇于我,便是那有权的人,他们造势、用势、驭势。而无权力的人,比如你我,生为女子,若想争出个名头,可比郎君难了许些……要度势、借势、附势。说简单点,度势、附势就譬如察言观色,拍马屁,这你总会吧。最难的就是借势了,这需要你……”女郎伸手按了下阿兰丹额间,“这里开窍些。”

    “借势解释起来大抵为,有什么就用什么,比如你现在身旁没有侍女,独自在街上,旁边有店铺行人,一个男人痴迷于你的容貌,说你是他的小妾,想要当街带走你,你该怎么办?”

    “我,自然是解释清楚了!”阿兰丹瞪大眼睛,甚为不解。

    “他若说你是府里要逃走的呢?况且路人萍水相逢,避祸还来不及,怎会帮你。”

    “就没有一个好心人吗?这世道也太险恶些了吧。”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能当街……”见她抱怨,陆怜烟严肃道:“若有人相助自然是好事,可行事时,应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此时便要“借势”了——”

    阿兰丹眼巴巴盯着她,看女郎眸间暗沉道:“离你最近的,不论是谁,你便抢过来他身上最值钱的物件摔坏,亦或砸坏铺子里的东西。对方便不能不管!”

    瞠目结舌。

    “你将其拉进局中,借了势来对抗另一方,事态便彻底不一样了。”

    点到为止,榻下人的眸中尽是闻所未闻的惊异状,但显然已经意会,半晌缓过神来,愣愣道一句:“竟还可以这样。”

    女郎本已话尽,又突然想多说些:“——借势是我们依赖生存的手段,有些人不一样,那是老天赏饭的,他们即势,不用这些也可以深入局中,还可以干净清高站着用了这份。”

    阿兰丹又一次惊异:“啊,真羡慕这种人。”

    “你羡慕什么啊。”陆怜烟嗤笑一声,眉眼也舒展开了:“这种人虽是有天分,可行事讲究靠的是一个“笨”字,说的好听点,叫“风骨”。他们看不起下媚上,更不屑诈伪之术。”

    女郎长长叹息:“风骨二字,太重。”

    前面的话令阿兰丹悟彻,后面则令她有些迷茫了,看公主的样子,倒像是想起谁来了。

    又举了些例子解释过后,到了一刻钟,阿兰丹也不再与公主讨论此事,站起身调好了药汁,用针在女郎白晰的胳膊上一次后,看着她痛楚的表情,似而报复的笑道:“公主,要开始了。”

    阿兰丹将一炷香点燃置于床头,银针闪烁光色,黑灰色悄然吞噬红香,越过高墙煦日,府邸门口从远处来了疾驰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随着缰绳遏制,随着嘶鸣声,马蹄悬停在空中,放下脚。

    此刻阳光温度不若午间,降如冰凉江水,冷色光照映,从车上下来一人。

    映入眼中的靴上沾着泥泞,却分毫不影响他身度舒朗清华。接着是那身暗纹银边灰袍,随动作而展开平铺。

    郎君身姿挺拔俊逸,春山画眉,眸中有淡淡倦意,垂眸闭阖间,又重归清冷疏远,似和光同尘。

    他修长的手指攥着柄剑,剑穗垂落,在空中划过弧度,未留下痕迹。

    檀香不紧不慢烧去了一盏茶时间,红烛帷帐间,冷汗淋漓,女郎闷哼一声,无力的伏在榻上,闭着眼缓缓吐气,下一瞬随着银针落在腰间,柳叶眉蹙紧,牙齿再次咬住下唇。

    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至地上。

    滴答。

    前厅檐上也坠下滴露水,郎君身后跟随着仆役,跨上台阶,踏过浅浅的一滴水珠,朝里走去。

    而绝艳的花儿正被一针针勾勒出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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