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贾敬面带怒色越走越近,贾政终于恢复了理智,急忙行礼,“敬大哥误会了。”
贾敬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走到贾赦等人面前,“没事吧?”
贾赦苦笑着摇头,“哥哥放心,我们都没事。”
贾敬点点头,“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请赦大老爷一家下去休息,其余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贾敬抬头环视了一圈众人,语带寒意道:“我这个贾家族长,还没死呢!”
众仆从打了个哆嗦,纷纷应是。
接着贾敬又走到惜春和尤氏跟前,“今日辛苦你们了。”
尤氏连连摇头,“不辛苦,就是惜姐儿,今日受了惊吓不说,还被王氏伤了脸!”
贾敬眼睛一眯,目光从王氏身上扫过,又落到惜春拿帕子捂住的脸上。
“玫姐儿别怕。”贾敬轻声道:“父亲会为你做主的。”
惜春点点头,没说话,只觉得捂住脸的帕子拿也不合适,不拿也不合适。
贾敬又对尤氏道:“你先带惜姐儿下去休息,再请个太医来看看。”
立春在一旁道:“回老爷话,之前西府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被咱们府里的人请下去休息了,县君害怕……便让人拿了府里的帖子去了太医院。”
贾敬心中一动,面上却半点不显,点点头,“我知道了,但还是再去请位善于治伤的太医看看为好,还有今日府里怕是有不少人受了伤,再去街上多请几位大夫回来看看。”
尤氏行礼应是。
见事情传达到了,惜春也不再留下来,跟着尤氏离开了。
贾政见贾敬之前无视他已是气愤至极,到了这会儿脸上也没了什么温良恭谦的样子,冷冷地看着贾敬。
贾敬看着他这副样子反而笑了起来,“来人,请政大老爷他们一家人下去,好好招待,再去把京中贾家那六房的家主请来,就说有事相商。”
贾政冷冷看了贾敬两眼,最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贾敬也不恼,直接去见了贾赦等人休息的地方。
贾赦等人正在屋中休息,见贾敬进来,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贾敬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虚礼。”接着又对贾赦道:“赦儿,你跟我来。”
贾赦跟着贾敬来到书房,贾一亲自捧了茶进来,跟着退出去,亲自守在门口。
贾赦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先开了口,“原还想着敬大哥哥今日难得不在府中,这番闹也不用惹了哥哥心烦,哪知道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让人欺负到头顶上了还不回来?”贾敬又道:“更何况你当我今日出府是为了谁?”
看到贾赦惊诧的眼神贾敬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我原想着你如今年岁也这般大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难得沉稳了些许,怎么这次的事办成这样?!”
“查抄生母的庄子,还主动送了折罪银。”贾敬冷冷道:“哦,对了,那折罪银的数量还正好够贾家欠了国库的银子。”
贾赦今日这封折子不仅是震动了贾家,更是震动了朝堂,有那消息灵通的往户部那么一打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一是贾家不念旧情主动送上甄家家产。
这个众人顶多就是感慨不屑几句,贾家甄家关系那么好,如今甄家正在生死存亡之际,贾家却送上了最后一刀。
二是贾家突然还了国库银子。
这可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
现在朝中哪家没欠国库银子?国库空虚,当今圣上本就念叨好几回了,只不过被朝中诸位默契地无视了,如今可到好,贾家不打招呼就这么把国库银子还了,圣上下次再提这事就有借口了。
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每一家欠的国库银子都不是个小数目。
朝中众人搞不清楚贾家是在干什么,但他们现在恨不得弄死贾家倒是真的。
贾赦嘴角勾起一个苦笑,“多谢哥哥替我善后。”
贾敬叹了口气,“我也只能做到这地步,这次咱们贾家是真的惹了众怒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只有看圣上了。”
贾赦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贾敬看着贾赦,“说吧,怎么突然就查抄了老太太的庄子?还这么急着送上去,出什么事了?”
贾赦抿唇,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前日,我们的人发现圣上的人在暗中查探甄家的家产,而且摸到了贾家的头上。”
贾敬点头,“这事我也是知道的,当时不是说好了暂缓些日子么?反正那庄子老太太藏的深,一时半刻那些人也摸不透。”
贾赦摇头,“可昨日入夜时我的人发现老太太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了圣上派人暗中查探庄子的事,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她们竟是打算趁着昨晚将这些钱财换个地方。”
贾敬有些明白了,问道:“她们打算换在哪?”
贾赦喉结上下移动了几次才终于把话吐了出来,“……忠顺亲王府。”
贾敬瞬间站起身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忠顺亲王,太上皇的小儿子,深得太上皇宠爱,在其生母菀贵妃还在世时,甚至连当时的太子都不敢与其争锋。
后来夺嫡失败,忠顺亲王有太上皇护着,留得命在不说,还能当个亲王享受,但也得了当今圣上的厌弃,而且这个忠顺亲王行事嚣张狂妄,又好奢侈享受,京中有点眼色的人家都知道避着。
贾赦闭眼点头,“当时我想拦下来,毕竟这些财产进了忠顺王府可就不会出来了,但到时候若是有人追讨这些财产,找的可不会是忠顺王府。”
“可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发现圣上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贾赦又睁开眼,将昨晚的事一一道来,“我知道后立刻派人将庄子查抄,大致核对了番后便送往了户部,我知道此事不能善了,连夜写了请罪的折子递进宫,写折子时想起了欠的国库银子,便想着干脆打着赎罪银的名义把国库银子还了,便又让人去库房领了银子,一同送往户部。”
贾敬皱眉,“你怎的不通知我?!”之前查到银子在贾母的庄子上,因为包勇把庄子管的密不透风,贾敬查了几日也没把里面摸透,人手就被贾赦换成了他的人手,想着他这边查起来有优势,方便些。因着这个,贾敬对这些事都慢了一两分。
“那时哪里来得及?”贾赦道:“发现母亲她们准备将这些财产送进忠顺王府时已是三更,一通忙下来,竟是连什么时候天亮了也不知,后来想来东府找哥哥商谈,可下人回报说哥哥已经出府了,再跟着……”
贾敬长叹一声,“那老太太又是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你除族的?”
贾赦如今是有问必答,“昨晚凑折罪银时,我命人砸了府中的库房门,今早母亲一知道就把我叫了去,怒骂了一通,后来又知道了庄子的事,更是怒不可遏。”
“哥哥也是知道的,母亲不喜我已久,那时气狠了,便让人拿了家法来,琏儿他们知道后也急匆匆赶来了荣禧堂,进门时正好看见要给我上家法,当即上去与下人们扭打起来,后来又吵又闹,乱成一团,母亲气极,就说要把我赶出家门,跟着……就来了东府……”
贾敬叹了口气,拍拍贾赦的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的,”贾赦摇头,“我和母亲……早就注定了会如此,如今只不过是提前罢了。”
“倒是玫姐儿”,贾赦道:“今日她一个孩子却硬撑着出来主事,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却……”
贾敬道:“你们那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玫姐儿你也别担心,那孩子一向聪慧,不会有事的。”
贾敬又道:“今日我得知消息后,便立刻出去周旋联络,可如今这情形,对咱们贾家着实不利,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闹出这样的事,接下来的时间,咱们可要小心些了。”
贾赦点头,“我昨晚写折子时,又把事情想了遍,当初咱们商量着等到春荒时再把这些献上去,可我细想着,那样难免会给陛下留下胁迫之嫌。”
景昌帝这次处理甄家的态度很强硬,估计等到春荒时已经尘埃落定了,就现在的局面看来,圣上的赢面更大一些。
如此一来,等到春荒要赈灾了,皇上一看,国库空虚,没银子,内库又被太上皇把持着不给钱,自己的私库也没银子了,这时候贾家送钱固然让圣上惊喜,但等事情过了后圣上再一琢磨,说不定就会觉得贾家很贼啊,趁着这时机送银子能卖他一个好不说,还能让他不追究贾家藏匿甄家家产一事。
圣上本就对贾家不怎么喜欢,如此一来,反而容易让圣上对贾家更加不喜。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甄家的事正在胶着之际,贾家现在把这些送上去,圣上这边立刻站了上风,同时也表明了贾家要站当今圣上了,便是现在圣上对贾家不喜,但也坏不到哪去,看在国库银子的份上,有人针对贾家他还会护着点,这样一来,等到春荒的时候,圣上对贾家的映像就大不一样了。
贾敬也明白了贾赦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赦儿,你想的没错,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贾赦脑子转了几圈,脸色瞬间白了。
见他明白了,贾敬也不遮掩,“甄家进京后奉圣夫人被太上皇接进宫悉心照料,本就时日无多,今日得知这件事后竟是当场呕了血,我回来时贾一他们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奉圣夫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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