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听见声音出门,只见小厮也快步走了进来,见他出来便是一喜,急忙道:“老爷,蓉少爷正在珍大爷院子门口闹着,下人们劝了没用,也不敢动手,怕伤了蓉少爷。”
贾敬心一沉,抬脚往贾珍的院子走去,“蓉儿在那闹什么?”
小厮道:“之前蓉少爷去了珍大爷的院子说是要见父亲,可那时候珍大爷已经睡下了,说不见,让他有事明日再来,蓉少爷不肯,便闹起来了。”
贾敬点点头,走到一半时碰见了蒋妈妈,蒋妈妈见了贾敬也急忙行礼,“县主听见动静醒了,让奴婢过来看看。”
贾敬让她回去,“蓉儿一时悲伤过度,有些行为失常,我会处理的,让玫姐儿别担心,早些休息,这几日她也累坏了。”
贾敬看了眼惜春住的方向,背又一点点挺直了,走向前方的步伐也坚定了起来。
他还不能倒。
贾敬到时贾蓉还在贾珍院子外闹,大声喊着他要见父亲,贾敬直接让人把他架住捂住嘴。
贾蓉挣扎了会儿也没挣开驾着他的手,最后没了力气任人架着,一双赤红的眼看着院子里,满是悲愤痛苦。
贾敬看他这样便叹了口气,“把他带过来。”
贾敬带着他又回了自己书房,“你去你父亲那想问什么?”
贾蓉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抬头紧紧盯着贾敬,“祖父知道?”
贾敬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我只知道一部分,这件事水深,你别进来,这也是你媳妇儿希望的。”
贾蓉定定的看了贾敬一会儿,然后低声笑了,“原来祖父知道啊……”
“祖父……”贾蓉问道:“可卿就非死不可吗?明明您已经答应我外放了,我会带着她离开,永远都不回来……为什么您容不下她呢……”
贾一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要说话却被贾敬挥手止住,“你认为是我容不下秦可卿?”
贾蓉低声道:“……难道不是吗。”
贾敬嗤笑出声,“若我真容不下她,早就让她死了,何苦还想尽办法治她。”
贾敬看着贾蓉,目光中满是失望,“原以为这些年你已经长进了……”
对上贾敬的目光,贾蓉下意识缩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强迫自己回视贾敬。
贾敬收回目光,“你知道你的媳妇是怎么病的吗?别告诉我你真的信了是之前风寒没好彻底这种鬼话。”
贾蓉咬着唇,不发一语。
贾敬道:“当初秦可卿病时我本也想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好的时机,现在看来,却是幸好没有告诉你。”
贾敬垂眸,“贾一。”
贾一上前,将贾元春是如何封了妃,忠顺亲王等人是如何给秦可卿下药,想借秦可卿的死攻击贾家的事说了一遍。
贾蓉听完,脸上已满是惶恐。
贾蓉想说这是假的,可却下意识想起秦可卿那些药方和这场异常盛大的葬礼。
贾敬道:“你想去问你父亲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父亲的确对秦可卿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但这种心思不一定就是你们所想的那种,而且他并没有对秦可卿下手。”
贾蓉下意识道:“不可能!宝珠说了,瑞珠亲口和她……”
贾一忍不住了,“蓉少爷,蓉少奶奶的事是由我们负责查探的,刚刚贾七他们也和我汇报过了,您既然听了宝珠说的,是不是也该听听我们的?兼听则明,想必您是懂的。”
贾一又将之前那些话说了一遍。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瑞珠因为目光的事而对他人的视线变得敏感起来,虽未发现贾五他们,但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这才有了之后的误解和悲剧。
贾蓉头疼的厉害,只觉得从秦可卿死到现在都是一场梦。
贾一道:“至今,我们仍然未明白为什么珍大爷要送那些衣服首饰,而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做法,而且依属下愚见,若珍大爷真的对蓉少奶奶有那种想法,机会多的是。”
贾蓉茫然的看着贾一,又看向贾敬,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行泪落了下来,泪珠从他的手心划过,最后落在了地毯上,飞快的消失不见。
贾蓉又抬起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贾一默然,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当初秦可卿及时将事情告诉了贾蓉,恐怕就不会有今天了。
贾蓉喃喃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贾蓉起身,慢慢往外走,嘴里还不停的念着这句话。
秦可卿为什么不告诉贾蓉?
贾敬心里明白,这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因为他对秦可卿不喜,秦可卿害怕他知道后借此将她关起来或是杀掉,也怕贾蓉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和她离了心,让她彻底无依无靠,所以秦可卿选择了沉默。
看着贾蓉离去的背影,贾敬叹气,“让人注意些,别出了事。”
贾敬又对贾一道:“你们自己下去领罚,之后继续查。”
贾一应是,很快退了下去。
他们都以为这件事要查很久,可没想到很快就发现了真相。
这还要感谢七婆。
因为那些衣服首饰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做法,所以贾一着重排查贾珍二十多年前有过交道的女子,最好是和宫中有关系的。
一部分人在外面查,一部分在府里问上了年纪的老人。
在问到七婆时七婆就多问了几句,对七婆贾五他们是相信的,便把事情说了说,七婆听完就皱眉了,“蓉少爷中举摆宴那日,蓉少奶奶最先开始穿的那套衣服就是你说的那些?”
贾五当时就来了精神,问七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七婆一巴掌把贾五打开,“别吵我,金疮药在那边,自己拿了上药去。”
七婆想了几日,最后去找了贾敬,“老爷可还记得华容郡主?”
贾敬回想了会儿,想起华容郡主是谁了。
华容郡主是先太子的大女儿,可惜命不好,嫁了人没两年就病逝了,去世时还未满十八岁,当时太子妃几乎哭瞎了眼,蒋氏知道后也叹了几句。
贾敬皱眉,“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七婆叹道:“蓉少爷中举那日我见过蓉少奶奶,蓉少奶奶穿着那件衣服,从背后看去,有七八分肖似华容郡主。”
贾敬愣住了,“我记得,珍儿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算算岁数,华容郡主可比贾珍大了五六岁,华容郡主出嫁时贾珍还在族学里念书呢。
“华容郡主为人善良热心,那时京中许多人家都与她交好,时常请她来府上做客,便是咱们府上,也是请过几次的。”七婆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贾敬点点头,“这些已经足够贾一他们去查了。”
七婆走后,尤氏又来找贾敬。
贾敬让尤氏进来,问她有什么事,
尤氏支支吾吾半天,等到贾敬不耐烦了才说了来意。
前段日子尤二姐定了婚事,是尤母掌的眼,因为熟悉自己女儿,所以找的是个商户家的二儿子。
尤母细细查探过,对方家里家风好,日子不算顶顶好,但也强的过那些五六品的小官家的日子,长子撑门户,娶的媳妇也是有手段的,所以长辈想给二儿子娶一个不那么强势的女子,而且最难得的是二儿子没有和大哥争一争的想法,两兄弟感情很好。
尤母本想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可看着尤二姐念叨贾蓉的次数越来越多,尤母当即拍了板。
那家人见了尤二姐也很满意,貌美温柔又不多事,背后还有贾家,很快就找人上门提亲,因为两方都到了年纪,所以后面的流程也走的快。
对方之前也大致了解过尤二姐如今是住在贾府,因此每回的礼不敢给轻了,回礼时还是尤氏出的东西才没落了尤二姐的面子。
可尤二姐的嫁妆尤氏就不敢轻易出了。
尤母知道后,便鼓吹尤氏过来找贾敬。
贾敬也懒得理会这些事,不过一副嫁妆,他贾家又不是出不起,直接同意了。
但贾敬也事先给尤氏提了个醒,“再怎么说她也姓尤,本不该从贾家发嫁,更不该由贾家出嫁妆的,毕竟嫁妆这东西,都是家里从姑娘小时就开始备了的。”
尤氏明白这贾敬是在提醒她别被尤母撺掇的乱出头,也在暗示尤二姐可以从贾家出嫁,但嫁妆没她们想的那么好。
不过尤氏本来就没觉得要给尤二姐出多好的嫁妆,听贾敬说也乖乖低头领训。
等尤氏走后贾敬才想起当初尤氏进门的事。
当初贾珍续娶尤氏时他和蒋氏都不同意,在他们看来,尤氏的能力背景都不适合嫁进来,而贾珍却是坚持要娶尤氏,最后他们只好随了贾珍的意,为他聘娶了尤氏。
可尤氏进门后贾珍却对尤氏漠视到了极点,完全没有当初执意娶她的样子,甚至还故意让尤氏犯错未能记入族谱,那时他们还以为是贾珍明白了现实后迁怒尤氏,所以也不怎么起疑,可现在回想起来,便处处是疑点了。
等到贾一来时,贾敬便让他去查贾珍和华容郡主的交集以及尤氏当年嫁进贾家的真正原因。
华容郡主的事太久远了不好查,尤氏当年的事却方便些。
贾五听说要查尤氏进门的事后便想起了那座庙,带着人去查探,结果在庙后院的一间房里发现了华容郡主的牌位。
贾五低声道:“上面写着爱妻二字,落款是珍大爷,而且我们没料到那老僧也是珍大爷的人,不留神,让他送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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