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女声似乎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继续说：“作为通关者，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投票权, 少数服从多数。是地球毁，还是黎夜死，选择的机会在你们手中。”

    白耀目眦欲裂, 恨得两眼通红。如果女声有实体, 他一定早就冲上去将她撕碎, 而不是任由她在这里挑拨离间。

    曹鎏愧疚地低下头，却还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沙哑着嗓子说：“我投，黎夜死。”

    说完，他便惶惶然地转身，似乎这样就不用面对白耀的愤怒。他只跟黎夜他们走过一次游戏，感情并不深厚，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算困难。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也不会这样决定, 可是，别无选择。

    见曹鎏出去, 张倩也赶紧紧随其后。反正都有曹鎏当出头鸟了，就算她现在上去也拉不了多少仇恨。她的选择也是黎夜死。

    楚云嗤笑一声, 对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不屑一顾, 他懒散地走上前，淡淡地说：“我选地球毁。”

    嘛，反正这世界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倒不如黎夜有趣。

    接下龚乐和薛氏姐妹的投票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她们惶惶然地站在那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发展到这一步。情和义彼此对立，就像是分别朝不同方向奔跑的马，要将她们从中间劈开。

    理智告诉她们要投黎夜，如果世界毁灭，他们这些人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可是情感却让她们陷入泥沼，只是一个表决就决定朋友的生死，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薛清蕊惶惶然地低下头，没办法目视白耀那充满祈求的目光。薛乐蕊轻轻地抓住她的手，那微凉柔软的小手，却仿佛拥有无限力量。

    薛乐蕊抬起头，她跟姐姐长得很像，却完全不会让人认错。薛清蕊是外刚内柔，看起来像女战士一样无往不前，实际却柔软而天真。薛乐蕊每每总是被姐姐护在身后，可是内心却很坚强，总会做出超乎想象的决定。

    薛乐蕊启唇：“我们投，黎夜……死。”

    两票，现在是四对一，再加上白耀和黎夜的两票，那也是四对三。

    龚乐沙哑着声音问：“如果是平票怎么办？”

    女声响起：“不存在平票，平票的话，两个结局同时达成。”

    龚乐颓丧地低下头，也就是说游戏是在逼着她选择黎夜死，这是要生生地将她的心脏割裂。她想起了姜钊、想起了方轩，如果是他们此时会如何做决定？

    她紧紧地握住双拳，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空间里，那细微的声音却响得惊人，仿佛滴在每个人的心头。

    龚乐露出一个哭一般的苦笑，“我还有选择吗？我投……地球毁。”

    曹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疯了吗？！”

    龚乐如负释重地抓了抓头发，将已经长长的刘海抓到后边，露出那双阴鸷的眼睛。

    “我早就疯了，从卷入游戏看到薛雪死开始。这个游戏剥夺了我的所有，现在竟还妄想达成自己幻想的完美结局，做梦去吧！最好，世界毁灭，大家都去死，不也是完美结局吗？哈哈哈……”

    龚乐的选择出乎意料地打破了既定的结局，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白耀却依旧没办法高兴，因为平局后，黎夜还是死。他无力地抱住黎夜，眼睛依然空茫，无法保护爱人的痛楚撕裂了他的心脏。

    已经没必要再投票了，白耀惶惶然地抱住黎夜，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脸上闪过决然。没关系，还有他陪着一起走黄泉路，黎夜不会孤单的。

    女声继续催促：“白耀，你的选择？”

    白耀咬紧牙关，猩红的眼睛卷起暴烈的风暴，带着摧毁一切的决然和仇恨，仿佛要撕裂空间，看到那个在背后操控的人。

    “我选，世界毁。”

    只剩下黎夜了，他的选择毋庸置疑。曹鎏无助地抱住自己蹲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倩倒还好，反正她还能活。薛氏姐妹抱在一起，抵住额头，口里念着教义。楚云依旧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并不关心所谓的结局。

    黎夜拍了拍白耀的背，才将他退开，轻轻地抚摸着爱人的脸，平静的眼睛满含眷恋。他以为会跟白耀背道而驰，却再次相逢；以为会天长地久，却不得不天各一方，或许这就是命运，永远都不按人的意志来自转动。

    “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白耀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沙哑着声音说：“当然。”

    黎夜：“那你转过身，我要从背后抱着你。”

    白耀眼眶猩红，深吸了口气，迟缓地转过身背对着黎夜，高大的身形佝偻着，再看不见半点英姿勃发。

    黎夜微微上前一步，缩短两个人的距离，手刀一落，抱住了白耀恍然倒下的身躯。

    楚云蹙眉：“你干什么？”

    黎夜没说话，将白耀轻轻地放在地上，手指不舍地轻触他的眉眼，又很快收起。

    他抬起头，看着虚无之处：“我选，黎夜死。”

    众人哗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那个平静淡漠的身影依旧像是镜子般波澜不惊的大海，深邃又疏离。他不怎么爱说话，却总能用一双透彻的眼睛看破虚妄。他也不爱跟人交际，但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关系着破解游戏的关键。他就像是白耀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身后，令人无法察觉。然而等影子现身之时，便是刀刃出鞘之时。

    “但我有个要求。”黎夜补充道。

    “我要求抹除白耀关于我的记忆，这点凭你的能力应该很容易做到。”

    女声沉默了许久才说：“如你所愿。”

    黎夜骤然消失在空间里，再睁眼时已经是另一个地方。他仿佛漂浮在宇宙中心，脚下的世界宛如立体画卷般展开，用绚烂的色彩点亮了这片白色。

    第一幅画出现的正是深蓝研究所，照片上的吴娜娜鲜活地出现在里面，微长的头发打着卷披在肩膀上，温婉秀丽的容颜仿佛在发光一般。画卷如走马灯一般无声地快速播放着，吴娜娜发现了丈夫王天同和情人的密谋，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向警方举报。王天同的实验还没来得及开展就被关停，作为第二责任人的吴娜娜全方位接管研究所，不仅再次找到了心爱之人、诞下漂亮女儿，还为攻克癌症药物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可谓是名利家庭双丰收。

    第二幅画则是天骄学院，这次云天泽并没有跟朱巧巧和秦月谈恋爱。为了保护两个女孩，他拼命努力，不仅凭借智慧投入势力远超谢风柏的江骄阳门下，还参加各种国际大赛、包揽无数荣誉，拜了校董白高为师。地位的暴涨让他终于有实力与谢风柏对抗，一方面小心翼翼地同他周旋，将两个女孩揽入羽下，另一方面不断想法设法地给谢风柏挖坑。这幅画并没有延伸很久，最后的画面停在了云天泽的微笑上。

    他对着黎夜又或者对着什么说：“我终于明白，想要保护所爱之人，就必须拥有足够强的实力。”

    第三幅……

    第四幅……

    曾经黎夜他们经历过的游戏，全部都已完全逆转的场景展现在他的面前，每个无辜惨死的人都获得了救赎。那一张张笑脸就像是盛开的花一样，饱含生机和希望，如果白耀在这，想必会感慨万千。

    黎夜默默地想着，内心却平静无波。

    “有没有觉得自己就像救世主一样伟大？”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黎夜转身，就看见曾经的程语，现在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站在他的身后，笑得一脸灿烂。

    “无聊。”他冷淡地回道。

    程语也不生气，这才是黎夜的风格嘛~

    他调皮地眨眨眼睛，“其实我都是骗你哦，你根本就不用死，刚才我只是吓唬吓唬你们。不过，你的选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能让人猜到就不是黎夜了。”

    他伸出手放到黎夜面前，“来，我会带你去新世界。”

    黎夜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要伸手的意思。从一开始他就在赌，赌这一切不会是以他的死为结局。而现在证明他确实赌对了，正如程语那个世界里所演示的，所谓的游戏不过是戏中戏。这个程语很有可能是来自更高维度的生物，能够操控时空，更改命运。

    这样的东西想要弄死他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还要把他单独拎出来，所以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黎夜摇头：“没兴趣。”

    程语不以为意：“等你去了就有兴趣了，那绝对是超乎你想象的世界。”

    黎夜：“那里没有白耀。”

    听到这个名字，程语脸上的笑意终于落下，雪白俊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得到的远比白耀多的多。”

    黎夜淡淡抬起眼皮，似乎已经懒得再开口解释，“到现在为止，唯一让我产生‘想要’这种念头的只有白耀。”

    那种从心底蔓生出来的yu望，像是追逐太阳的枝丫，不停地伸出墙壁，将自己无限地靠近。

    程语气得包子脸都鼓起来了：“恋爱脑，没救了！”

    黎夜没兴趣陪他玩小孩子的游戏，“放我回去，我们已经通关游戏，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程语瞪他，这是对高纬度种族该有的态度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蔫坏蔫坏：“行，我会放你回去，但是你不想知道这个游戏的本质吗？”

    黎夜：“不想。”

    程语：……

    他就不应该用问句！

    不想也得想，程语完全不管人愿不愿意听，便开始说：“《地狱使者》游戏是深蓝集团开发的一款养成类游戏，玩家可以选择各种命运之泡，将他们投入游戏，完美通关之后便可扭转命运。而角色选择则需要玩家细细筛选，聆听yu望之芽的声音，那声音越激烈越响亮，就越有可能拥有良好的资质。”

    程语的手一挥，白色的空间转换到了曾经的时间。

    阳光惨淡地照在窗台上，原本肥嫩的多肉已经完全枯萎，蜷缩成细小的一团，还有蚂蚁时不时地在土里爬来爬去，却同样毫不留恋地弃之而去。屋子里到处都是细细的灰，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原本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也死寂了下来。

    白耀已经瘦得脱形，原本黑亮的眼睛被深黑的眼窝拱出，两颊凹陷下去，露出高高顶起的颧骨。那双曾经无数次缠着黎夜亲吻的嘴唇已经干爆了，裂出细小的伤口。而下巴上的胡子更是许久没刮过，黑乎乎的一片，让他看上去愈发颓废。

    他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一个黑白相框，里面的人正是黎夜。

    黎夜微愣：“我死了？”

    程语点头：“在你跟白耀分开后，出车祸死了，警察当时通知的是白耀，等他赶过来，看见的便是你的尸体。”

    “他是我听到过yu望最强烈的声音，那声音就像雷霆咆哮，在一片细小的嗷嗷声中显得格外出众。于是我选中了他，将游戏的奖励告诉他。”

    程语笑着转过头看向黎夜：“但是他放弃了，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让你复活。当然，复活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把你们的时间线拨回你还没死的时候，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根本就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不过接下来他说的话倒是让我颇感兴趣，他知道我想拥有最强的角色来通关游戏，便推荐了你。我看过你的人生经历，确实比任何人都符合我的条件。说真的，我当时就心动了。”

    “但是我可不能被一个低纬度的小东西所胁迫，所以我跟他说，进入游戏后我会消除你们两人的记忆。如果幸运通关，我会增设一个小关卡，如果黎夜你选择让白耀活，你们便赢了，如果你选择错误，你们两个人的命都要归我。”

    “可惜可惜，我偏偏太喜欢你了，没忍住开了特典跟你们一起玩。后来，我就改变主意了，比起让你死，我还是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在新世界里生活。”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所经历的一切凶险都是白耀不顾你的意愿为你做出的选择，现在你还要选择他吗？”

    黎夜：“选。”

    程语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又用了问句。

    他不解地看着黎夜：“他有这么好吗？”

    黎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

    程语蔫了，行吧行吧，他是真的不理解这奇怪的感情。呜呜呜，好不容易找到的称心如意的小伙伴又没有了，真是悲催。

    他挥挥手，背过身：“行行，你们最厉害，放你走，行了吧~”

    黎夜漠然看了他一眼，身形逐渐消失。

    这时，程语突然露出一抹坏笑：“嘿嘿，刚才可是你说的要我消除白耀的记忆，我已经履行承诺咯~”

    ……

    公司门口，黎夜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白耀，心头的层层乌云终于消散殆尽。不管过程如何曲折，至少现在他们还有机会再次拥抱，而这一次他也学会了珍惜和信任。

    他走上前，拦在男人面前，“您好，白先生，我是黎夜，前来应聘。”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