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好。
被人操控情绪的感觉怎么能好?明琅疯狂地自我洗脑。
而另一头, 安寻那边已经停止了不怀好意地夸奖,默读了一遍“无脚鸟”三个字,他手轻轻搭在货架上,挺拔的身型立在那里,目光越过货架顶端扫了一遍超市一楼。他拿起一枚飞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飞镖盘, “到底是在指什么?”
明琅扔下手中脏了的巧克力,“时间不多了, 我去把提示告诉她一声, 大家一起找。”
老话诚不欺我,人多力量大。
“等等,”安寻伸手拽住明琅左肩,笑问:“告诉她?哪个她?披着你大衣的那个她?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提示是那位女士告诉你的吗?”
明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安寻,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个人还不肯放过任何挤兑他的机会,“幼不幼稚?”
“是有点。”
天色尽收, 敛去了安寻双目上的最后一丝光,一旦进入黑夜状态就有必要警觉起来。
有人提议:“把火点起来吧,大家现在都在一楼,至少安全点。”
明琅一边掏出打火机一边寻找着有没有可燃物, 弹开金属盖的同时火苗跃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瘦长的火光照在了墙壁上,一个扭曲的阴影正贴在上面。
如果不是没有人站在火苗与墙壁之间, 明琅差些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影子。
那阴影战觫着,还未来得及融进周围的黑暗中,明琅后背突然被什么覆住,紧接着,耳边一道小风飞了出去,“乒”的一声,是飞镖将阴影钉在了墙壁上。
正中红心。
“准吗?”安寻收回手腕,用胸膛紧贴着明琅的后背,两人心脏的位置重合在一起,白压着黑,蹭了一下,“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后背真硌人。”
“我后背硌不硌,你第一次知道?”
安寻想起来点什么,挑了下眉,不是第一次。
明琅在看墙壁。
墙壁上的阴影挣扎着,被飞镖锁死的位置逐渐变得透亮,一团蓝色核心震颤着向四周扩散,最终化作一缕编码从墙上剥落下来,彻底消失不见。
“这应该是那个四号的,影随其人,太弱了。”安寻的每个字都恨不得擦着明琅的耳廓而过。
“起开。”明琅全情戒备起来,提防着暗处,没心情跟安寻闹,手肘后顶,推开了这块膏药。
安寻轻声提醒:“小心点,应该还有一只。”
确实,这一只双手五指俱在,第一天冒出来攻击三号的那只东西始终没再出现过。
六号抱了几卷纸抽扔在地上,“烧这个吧,但是我觉得可能撑不到天亮……”他话还没说完就住了嘴,哪来的什么天亮,不出副本谁都看不到天亮了。
倒计时只剩下四五个小时,要么有人投票,要么完成世界任务,要么大家一起以死作陪。
六号哀嚎:“我不想死啊,我还没交过女朋友。”
一小团火苗舔过纸抽,六号低呼了一声,卫生纸脱手掉在了地上,他甩着手,“嘶——燃着这么猛,差点烧着我。”
九号:“还剩多久?”
明琅掏出表,“现在七点二十三。”比较难办的是不知道进入副本的时间,他对着九号问:“你那头有消息了吗?”
“线索太少,我们的人还在找。”九号回道,明琅把线索私发给她,她没去细究线索的来路,点点头,随后看着外设向组织汇报。
六号破罐破摔,“死就死了,没电活着也挺没劲的,不找了,不就是一条命吗。”
酒鬼坐在地上,盯着手里的面具,重复了一遍:“不就是一条命吗……”
“嘟囔什么呢?”六号没在意,他对明琅比较感兴趣,去看那块岁月沉淀过的机械表,“好在这是块机械的,不用电,不然连个时间都没地方知道。”
“大哥,”六号贴过来,“这么小的表带,款式也不老,是块女式的啊,你女朋友的?”
“不是,”明琅看着火光中被映红了的表盘罩,“一位朋友交给我保管的。”
“一位——朋友?”听六号托长的语气不知道信了没信,八成是以为明琅在无中生友。
跃起的火苗“噼啪”响着,照亮了这一小块空地,几个人围着,明琅腿站疼了找了个椅子坐上去。
在明琅的印象中,好像是有这样一位朋友出现过,将表寄放在了他这里,再细想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这人是谁,甚至连名字、怎么认识的都是一片空白,他的身子不由得僵直起来,向椅背靠去,却靠上了一只手。
安寻扶着椅背,颔首柔声问:“你朋友怎么这么多?”
“没有,就那一个。”相较安寻的语气,明琅的可谓是严肃又认真。
“哪个?讲故事那个吗?”安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过表举在眼前端详,“又讲故事又送表,还送女式的,他什么意思?”
两人的频道一错而开,安寻在问问题,明琅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同一个人,又讲故事,又送表。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仿佛也只有这块表和故事联系在了一起。
明琅蓦地仰头看向安寻,在这个紧绷的状态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上了这个人。
他们只认识了两天。
他没有抢回表,而是握住了安寻的手腕往下拉,就着这个姿势,将安寻手中的表翻了个面,表盘背面向上。
一个眼神安寻心领神会,抢在明琅之前,扣动机括,表盖弹了起来。
火光太弱,安寻想要看清,头压得越来越低。机械表的发条还在转动,银色表壳里的齿轮还在互相咬合,而这些之上,是一枚浮雕着花纹的银章。
银章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天堂鸟,肚腹下空荡荡的没有双脚。
此时,他们的头离得很近,都屏住了呼吸。
“你俩怎么了?”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一只白鸟从表盘中飞出,拍打着毛茸茸的小翅膀,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明琅。
无声中,躺在地上的小灰身后的影子开始分裂,伸出触手割断主人身上的绳子,又在夜色中缓慢移动。它少了一根小指,不过也不碍事,因为连它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四肢。
这是文东的阴影。
它比之前的两个身手要矫健许多,蹿出的同时拉长的身型贴着明琅的手臂而过,明琅闪过身,将表攢进手里,手臂甫一绷紧,刚包扎好没多久的伤口又流下血来,沿着胳膊上的线条滑向了指尖。
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酒鬼抬起头,疲惫的双目充满血丝,他捏着一个白色的面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阴影。
阴影被跳动的火光拉的身型忽长忽短,没有五官,只有浑浊的身体和长了倒刺一般的四肢。
三号的尖叫声中,酒鬼揉了揉眼睛,“这又是什么东西?”
六号退到战区外围,“还能是什么,七号杀的人变的。”
“杀人变的?那这是?文东?”酒鬼叫了一声,看着它的眼神像是要在透光的黑影中烫出一个洞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东西?”
“哎你这人倒是躲着点啊!别坐着不动,不是跟你说过吗?”看到阴影要扫过来,六号拉了酒鬼一把。
天堂鸟在超市上空盘旋,小灰在角落里脱掉绳索与层层外套,奔着目标扑了过去。
白鸟的翅膀扑扇的并不用力,轻松闪躲。
小灰再要出手,被鱼刀拦了下来,九号也在抢。
明琅迎着触手去探它的胸口,转身躲避的空隙,问安寻:“这鸟怎么用?”
安寻拎起扳手对着阴影挥了一记,“不知道,这鸟要是给你弄坏了,心疼吗?不心疼那我可就下手了?”
“坏了赔我。”
“拿什么赔,拿我的?”鸟。
“……你妹的。”明琅忙着应战,脱口而出。
“我妹没有啊。”
明琅意识一虚,差点躲不过阴影的这一招。
这人能不能认真过副本!
“抢过来!”凶手嘴上被缠了胶带,发出的声音完全走了样,可他的阴影还是听懂了。
只见阴影顿时转了面向。
“他怎么变成了这种——”酒鬼站起身来,行尸走肉一般向阴影走了几步,浑浊的双眼想看清,望着从身边攢过的东西,表情僵住了,“你们说的‘零死亡’出副本,出去以后呢,这东西你们怎么处理?”
九号:“防止它伤害人,现在除了‘结束’掉它以外,没有别的应对方法。”
酒鬼:“你们会再杀他一次?”
女人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算杀的话。
“那凶手呢?”
“要听组织论罪处置,关起来。”
“凶手不会死?”酒鬼突然转过头看向九号,“为什么文东还要再死一次,他却只被关起来?你们他妈的什么狗屁组织?”
九号一脚踹在了小灰下身上,“它不是文东了!”
它不是文东了。
酒鬼笑了一声,不怎么响,看着无意识的阴影,“死了之后为什么还要这么侮辱他,让他受杀害他的人掌控?我就想知道!这他妈哪个孙子定的规矩?”
6:“创世主啊!”
明琅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他对这东西手下一点不留情,他找不到心脏的位置,就只能多捅几下试试,牵制着它,不让它接触其他人。
“别伤他啊!”酒鬼看着明琅的架势,上前拦了一下,“文东?”阴影回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看了眼自动送到面前的酒鬼,无差别举起手臂——
“文东。”
酒鬼被明琅推了出去。
六号一边躲着一边喊:“都说了它认不得了你了,你倒是跑啊,傻逼吗!”
天堂鸟闪着滚圆的小眼睛,在人群中盘旋一圈,它看向明琅,有那么一瞬间,明琅好像看到它眨了下眼睛。
明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也不知道飞禽到底会不会眨眼睛。
“谁找到的?”九号问。
严格意义上,应该是——
接下来,天堂鸟闪躲开人群,落在了安寻肩膀上。它站不住,落定的那一刻开始扇着翅膀挣扎,可它那样子,像是再也找不到起飞的平衡了。
它顺着安寻的胳膊往下滚,途经伤口沾了一身血,粘稠的血浆打湿了它的羽毛,又红又白,跌进了安寻的掌心。
它粘了血的地方燃起白烟,因为痛苦挣动着,尖喙划破了掌心里柔软的茧,一点点融化羽毛、皮肉,剩下小巧的白骨,直到化成一滩血水,又重新凝成一块银章。
明琅闻到这味道就生理作呕,银章发烫,安寻侧过手,却没听到银章落地的声音,而是“叮”的一声。
全城Masker的外设屏幕自动弹开。
[恭喜Masker“好大好A”完成世界任务:搞死无脚鸟]
“……”某人起昵称的风格还真是一言难尽。
[下一世界传送已开启,请诸位Masker尽快就位]
副本频道:
[全体团员从一号开始依次确认就位]
[一号已死不能确认,顺延至二号]
酒鬼的面前跳出弹框:
[是否前往下一世界,是,否。]
酒鬼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动,显得格外迟缓,无措,呆滞,他只会看着那还在战斗中的阴影。
六号都替他着急:“快点确认,确认就出去了,你确认完了还有我们呢,我们还在倒计时啊别忘了!”
“你干什么呢,你快点啊!”
酒鬼忽然开口:“我、我想投票。”
“你说什么?”六号无语的摸了把头,怎么跟这人就是解释不清楚了,“不用投票,你点确认就直接出去了,不用死了,大家都不用死了。”
“谁说不用死?文东没死吗!文东死了啊!你们还要带着凶手一起出去!”酒鬼一松手,一号的面具从他手里滑落,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面具都亮了一下,包括一号的。
[2:凶手是七号]
文东的阴影战栗了几下,像是被挤压成了一摊,按在了地板上,变回了一个真正的影子。虚无之中有蓝色光点逐渐汇聚成型,网织成一号的一张脸。
就在文东的面前,林德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生命力像是被迅速抽离,转移。
“诶,”酒鬼在叫他,“听得见吗?”
“操,你刚才那是什么鬼样子,黑乎乎一团,像坨泥巴。”酒鬼的声音像被电波干扰过一样,开始出现间断性颤抖。
“哎。
“我虽然不能……但是我可以……”
能说出来的都是解脱,让人无奈的不过是,所有但是之后未竟的留白。
“老子死也要弄死他!操狗杂种,杀了你就算了还敢这么作贱你,这个我一点不怂,操,我真是爱死我自己了。
酒鬼低头又抬眼,举止青涩像当年,“你爱不爱我?”
“别太想我,宝贝儿。”酒鬼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不仔细听就几乎听不到的地步。认识文东那年喝下的一杯酒,如今全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原本打算缄默到底的明琅,忽然冲着酒鬼喊道:“林德,他没有约人没有劈腿。”
林德:“哈哈,我知道,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那么了解他,他是什么样子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说傻逼他爱你。”
“这我也知……”
“啪。”
二号的面具落在地上,在没有人关注的角落里,七号的层层外套瘪了下去,变成了盖在面具上的一层衣物。
有的人会慷慨赴死,有的人会起死回生。
“叮咚。”超市的全自动玻璃门响了一下,打开了,“甜心超市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没有人想再来一次。
外头还在下着小雨,天色开始阴沉起来,淅淅沥沥的,不停也不断。
副本频道:
[2:复仇任务完成,凶手得到惩罚,恭喜团员1、3、4、5、6、8、9通关新手副本,解锁Mask商城功能,解锁支线任务功能,获得奖励金币200000]
[2:哈哈哈]
明琅看着这三个哈,那是酒鬼在说着什么。
二号死亡,顺延至三号。
明琅是八号,周围的人一个个消失,到他的时候,他还在看活过来的文东。死而复生,脸上没有面具,长得比照片上要清秀几分。
“快走吧。”文东催他。
“你会去下一个世界吗?”明琅问。
“不会。”文东低头看着少了一个小指的左手。
“你如果留在转换站,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你会死。”
文东笑了一下,眼里的光荡然无存,“谁知道下一个世界里等着你们的是什么,你说是不是?”
雨水在玻璃门上汇成一股股线流,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认自己喜欢被男人压着。”明琅替酒鬼重复道。
“你没爱过人吧?”文东捡起自己的面具,和二号的放在了一起,“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谁压谁重要吗?”
明琅走出门,将所有的情绪留在了超市里。雨滴穿破灰色的雾气打在他的面具上,他无比想摘下来,亲自去感受一下触感,最终作罢,视线在[是]上停留了三秒。
文东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衣冠冢,静静地等待着倒计时的结束。
【小记】
救我的,我都会报答
——九号
无
——八号
我是真的话多,不是做贼心虚
——六号
新手副本打卡,期待下次相遇
——五号
下辈子我一定不再收集钱包
——四号
您有看到我的女儿吗?
——三号
我想我可以为你死一万次,但是抱歉,亲爱的
——二号
你这个傻逼
——一号
>
安寻离开了副本,回到天台上,轻扣开外设,屏幕一连闪过好几条。
[恭喜您完成世界任务:搞死无脚鸟]
安寻不置可否。
沙盒世界继“人死不留尸”后,又多了一条新规则——
放生=搞死。
[您获得成就:“喊创世主上线”]
[您获得奖励:半条命]
[您获得私人金币:30000000]
[您获得技能:“掌控创世主”]
安寻一一扫过,看到最后一行给他看笑了,“掌控?”
谁?
他当时抢着开表盘是冲着许愿去的,没想到那个九号居然说了谎,奖励根本不是什么“创世主满足一个愿望”,而是实打实的掌控权。
难怪这么多组织为此抢破了头,安寻上半身靠在栏杆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东西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可怎么得了。
那些组织想要完成这个任务都是为了掌控世界,可安寻看着这个技能,越看心越痒。
他也想掌控自己的世界,可他的世界有点不一样。
他现在满脑子里不是别的,全是明琅被他先这再那、各种掌控的样子。
那样子……
怎么会有这种技能?
安寻再看这个世界,觉得它一点都不正经了。
“你看什么呢?能笑的这么变态,让我也看看。”傅络眯起眼睛看着安寻,伸手想去摘他的面具,被他挡开了。
屏幕上又跳出来了一行。
[附加奖励:违规结束397个新手副本,造成397位死者丧失复活机会,获得397条阴影]
那些人命,全都算到了他的头上。
安寻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还是孤零零一个,却在隐秘之处四分五裂,眼睁睁的注视着他。
死亡如影随形。
>
全城上空开始重复播报,催促Masker尽快确认就位。
[死亡如影随形,请随时准备好开始倒计时。]
[所有Masker已就位,世界尽头已结束,即将前往下一世界。]
世界变回漆黑一片,明琅面前只剩下一块巨大的LED屏,它发着荧光,上面的进度条变成了7%。
[温馨提示:创世主已上线]
城市频道静了也就几秒,顿时炸开了一个新话题:
[^^:他上线了!他上线了!]
[没有脑袋:他醒过来的时候面具出现了,现在他上线了,我们??我还活着?]
[霸王没有枪:新手副本没参加,躺过]
[ET:他会出现吗?什么形态?提供他的位置,我的火箭炮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说到这个,明琅也开始好奇,这位超现实独|裁者会是个什么样子。如安寻所说,面具就是身份,那他应该也是Masker之中的一员?
机械声响起,明琅的外设屏幕上跳出一个全屏窗口:
[请您尽快选择即将通往的世界]
“怎么选?”
明琅与LED对话,不疑有他,只猜测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游戏规则吧,选择自己接下来要去的世界,完全没有将其与创世主联系在一起。
外设屏幕上,弹出了商城界面,意思简单明了,买吧。
明琅打开世界皮肤那一栏,一个个世界设定展示在他的眼前。
他视线锁定克系,α城顿时变成一片混沌天地,一个三十几米高的章鱼举着触手就要摔在他的脸上,却从他身体中一穿而过。
还没购买,这只是皮肤的试体验。
克系有点意思啊。
在明琅看不到的地方,全城人的面具上都在直播创世主的购买行动。
明琅有点想买这个。
市民们紧张地盯着光标,不,你不想。
[请您尽快选择即将通往的下一个世界]
“别催。”明琅慢条斯理地往下翻,他要一个个体验,最后在几套皮肤之间来回纠结。
接下来,城市频道被公告刷屏了:
[公告:创世主通过商城成功购买了“地图皮肤·末世之血”,国库消耗200000金币]
[公告:创世主通过商城成功购买了“爱心法杖”,国库告罄,消耗私人Masker30000金币]
[公告:创世主通过商城成功购买了“猫耳朵”,国库告罄,消耗私人Masker4500金币]
[市民1号:……]
[市民2号:……]
[市民N号:……]
突如其来的画风变异,大家都默了一瞬。
[你是憨批吗:凭什么让他选?他选什么我们就活该遭受什么?]
[#@**:等等,创世主是个萌妹吗?我……我有点不忍心骂了?]
[霸王没有弓:卧槽,楼上,你不能这样!醒醒,万一是个大□□萌妹呢!]
[#@**:@创世主妹妹面基吗,哥哥有车有房]
明琅驰骋在奇妙的商城里,正奇妙着,头顶上的机械声又响了。
[读取成功,末世之血载入中……]
[即将进入下一世界]
夜色中,一层层淡蓝色的激光网铺天盖地而来,所过之处,一座座高楼分崩离析。
人类文明中,钢筋与混凝土铸成的庞然大物像孩子的积木一样,从顶端开始剥落、坍塌,无数建筑的残渣狠狠摔下,轻轻落地,建筑废墟很快覆盖住了大半的街道,夜幕中蛰伏着,像蓄势待发的洪水猛兽与人们对视。
地表被砸的凹凸不平,上一秒还八成新的芬林酒店瞬间变成了一座折了一大半的危楼。
这么一道光下去,人类文明至少倒退了五百年,整座α城化作一片废土,唯一屹立不倒的就是那座高塔。
全城播报:
[末世之血载入成功]
[欢迎来到300年后的新世界——末世之血]
[倒计时开始:120:00:00]
世界静如空城,人们躲进角落里,只余下面具在疯狂闪烁。
[霸王没有枪:就想问问刚才那位哥哥,你还有车有房吗?]
[#@**:操,傻逼创世主把老子别墅淹了]
[啊啊:新世界?越过自然灾害人类灭亡直接到了后启示录时代?操酷啊!]
[我凉了半截:酷个屁,这很好玩吗?我现在家也没了今晚睡哪?]
明琅站在酒店前的街上,看着这片还热乎着的废墟,视野中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
那是一根蜡烛,在尘风中飘摇。
“嗨。”
如今的应验酒吧只剩半截吧台,老板站在废墟里冲明琅打招呼,“来一杯吗?”
地面长满了深浅不一的青苔,明琅犹豫了,“这酒还能喝吗?”
老板品了品,“刚开了一瓶,酒嘛,越放越陈,300年的小拉菲,请你不要钱。”
明琅坐在了老位子上,抿了一口,“是比前两天的味道好。”
三更半夜,烛光,老头,建筑渣,酒,怎么都有了几分落魄浪漫。
老头问:“怎么样,挚爱找到了吗?”
如果这老头不会问这么扫兴的问题就更好了,明琅这样想着答道:“没有,”他不可避免的想起A,那双狡黠的眼睛会笑眯眯的讲话,好看又讨人嫌,如果能再见到……
他脑中闪过酒鬼死掉的画面,接着卸载了交友软件,“不找了,挺没意思的,”他看了眼老头,出声提醒:“你面具一直在闪。”
“城市频道炸锅了,有人不停的刷着一个链接,”白发老板将视线移上去,点开了,“是个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浑身缠着白布的人,声音又尖又细,一听就是做过音转处理。
[立交桥:这个木乃伊是谁?刷他干什么?有病病?]
[^^:这人……别就是超独吧?]
“超独?”明琅问。
老板:“超现实独|裁者,大家给他起的新外号,叫他创世主不觉得太便宜那孙子了吗?真当自己是个神。”
视频中的人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我不是创世主,我只是个普通人,和你们每个人一样,就在几天之前,还过着平静的小日子,上班,下班,还还房贷。”
[wer:不是?不是你说个几把?这个时候搞这么大阵仗出来说话,装什么孙子?]
[oo:声音真他娘的像个娘炮]
[ea:操,视频还关不掉]
频道里开始群嘲,肉眼可见的烦躁、愤怒、不安,但这还不够,现在的他们像一盘散沙,不知道如何将这股愤怒拧成一股,不知道这个愤怒该怎么用,该用在哪。
[不是托: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先知,是他预测出了这次世界任务,让我们可以顺利脱离倒计时,不然大家都要死在世界尽头里]
先知平视前方,仿佛与每一个观看者产生了对视,“骂我没用,真正使你们愤怒的不是我。”
他给了听众三秒反应时间,“恳请大家给我三分钟,在这里,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这十天以来,我们经历了困城、面具、停电熄灯,我们一一承受,可接下来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
“是复仇副本,是一层又一层的倒计时,有多少人进到了这个副本当中?”
“有多少人站出来选择投票,投错了死了,投对了死了?或干脆倒计时结束,全团覆没?那是一个根本没有活路的骗局。”
[霸王没有枪:天啊,还好我没进副本]
“这一切是谁带给我们的?”
[不是托:超独]
先知:“是创世主。”
[pis:真有创世主吗?]
城市频道里开始出现一张又一张死者的照片。
明琅在其中看到了林德的。
越来越多的人点开视频,大家保持愤怒,更多的选择停下来静静聆听。
“这里头有你们的亲人吗?”先知把姿态放得很低,他需要以此引起更多人的共鸣,“有我的,是从小带我长大的奶奶,直到被传出副本的那一刻,我都没能找出凶手替她报仇。”
[wer:我也是]
[g:我也]
“他们原本是可以复活的,或者不如说,如果这个面具不出现,他们原本是不会死的。
“而还活着的各位,你们以为逃离了世界尽头就结束了吗?没有,现在所有的食物全都腐烂了。”
先知撕开了一包饼干,灰绿色的菌类满的要溢出来,隔着屏幕都令人作呕。
“他发布任务,站在至高的位置上俯瞰着我们这群蝼蚁,看着我们为了抢一条鱼互相厮杀,是他摧毁了我们沿用至今的文明与秩序,牵着我们的鼻子耍,愚弄我们,逼死我们。
“而他像个墙角的臭虫一样,正躲在某一个阴暗漆黑的角落里,欣赏着我们的垂死挣扎。”
[不是托:那我们能怎么办?]
“自古以来面对压迫,都是要么承受,要么反抗。”先知顿了一下,“能够告诉诸位的是,我方已经与城市安保公司合作,派出了第一支雇佣队,正在全城范围内围捕创世主。”
[wer:抓住他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吗?]
先知眨了一下眼,伸长脖子歪过头,明琅觉得自己仿佛在被紧紧注视着,只听那个人继续说:
“在我看来,他更像一只迷路的幼鼠,渺小,软弱,无助,不知所措。现在他犯了错,需要有人能正确教育他,规范他,我会一遍一遍地告诉他这个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
先知温和地笑着,却让明琅一阵莫名恶寒。
“仅仅是我们团体当中一百多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你们当中的每一位。”
“拯救城市。”
“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重新回到我们的世界中去。”
[Hanpi:还教育什么?杀了他啊]
[bs:好他妈刺激啊!那是雇佣队啊]
[YuO:让我们摘下这玩意]
[sf:回到从前]
先知发言完毕,在没有表情的加持下,仍然点燃了一部分人,城市频道开始比从前更加疯狂地吵闹着,有的为亲人离去而痛苦,有的为扭曲的世界规则而恐惧,有的为被摆布而愤怒。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先知温柔的笑了一下,他知道创世主一定在某一个地方同样注视着他,一切都不着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先知:“请找到创世主行踪的人即刻与我方联系。”
视频结束。
老板给明琅续了半杯,“还挺会搞煽动的。”
明琅晃着杯身,画面虽然消失了,但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依旧在,他堪堪回神,“他有说怎么找到超独吗?他不是先知吗,没提示?”
老板瘪了下嘴,“谁知道呢,可以问问,我感觉他正在关注着频道。”
明琅在城市频道输入了他迄今为止的第一行字。
[创世主:怎么找到超独,他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又不知道]
发完这句话,没来由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老头不再絮叨,就连城市频道都没人刷了,明琅看着聊天界面,找了半天没有看到自己的那行字。
消息没发出去吗?
“你是不是在找自己发的话在哪?”老头突然问。
明琅警惕,“你怎么知道?”
老头“嗯”了半天,有些难以启口,“在聊天界面的最顶端,加大加粗的那行金色字……是你发的吧。”
明琅的目光还没有扫过去,头顶上的机械播报声响了起来:
[创世主发布公告,怎么找到超独,他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又不知道]
明琅:“……”
老板:“……”
四目相对,风沙迷眼。
城市频道:
[霸王没有枪:诶不是不是,我怎么有点懵,创世主和超独是一个东西吧]
[#@**:就?好像是吧……]
[wer:他自己不知道吗?!]
[^^:他是不是吃瓜忘记开小号了?]
[先知:很好找吧,一个戴着猫耳朵拿着爱心法杖的傻逼]
“……”
老板撑着吧台,点了根烟,仔细打量着明琅,“冒昧的问一下,你的猫耳朵呢?”
明琅想了想,这话听着既耳熟又奇怪,可脑子忽然不听使唤的昏沉起来,他甩了甩头,眼前的老板从两个分裂成四个,从四个变成八个。
“老板,你这酒后劲有点……”
“咚”的一声,明琅倒在了吧台上。
老板惆怅地抽完了整根烟,敲了敲桌面,顿时跳出来几个大汉,“装麻袋里,扛走。”
作者有话要说:安寻:我媳妇脑子不太好,大家不要歧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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