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收到了吗?”明琅望向安寻, “个人任务。”
“对信任你的人撒一个过分的谎话,”安寻目光放远,他看着外设屏幕,念着个人任务,“否则就要承受令人极度不适的昼夜温差,持续到倒计时结束。”
[R:听上去不是很难]
[wer:这非常简单啊]
[霸王没有枪:老子要冻死了]
[今夜有约:今夜投稿, 你舍得欺骗信任你的人的吗]
一个任务将明琅拉回到沙盒之中,他语气冷了下来, “哦。”
“你要试试吗?”
“不要。”
“不想骗人?”
就像频道里说的一样, 骗个人就能缓解皮肉之苦,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划算?
“不是,”明琅仔细想了想,“没有信任的人。”
巷口那边传来动静,遥遥就能看到一大片火光朝这边靠近, 有人回来了,听上去还喊了不少帮手。
“你放走的那个?”安寻抬着明琅翻上墙头, 接着自己跟了上去,拉起他就疯狂飞奔。
明琅:“他们有影子,跑不过他们的!”
“谁还没影子?”
明琅回头,眯起眼睛在人群的火光中仿佛看到层出不穷的黑影翻滚, “簌簌”之声越聚越盛大, “那是……你的影子?”明琅手心一凉,止住脚步,反手拽住了安寻, “你杀过人?”
“世界任务奖励了我397条阴影。”
明琅光是听听,就觉得头皮发麻。
雪下到一定程度,废墟上银装素裹,由远处一点开始缓慢结冰,带着冰封了这座城市的趋势。
安寻想起来什么,“今天早上又多了一条,我想应该是文东的。”
世界尽头里的倒计时结束,文东还是死了。
“这个世界非要把人命算在我头上。”安寻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明琅的一举一动。
听到“世界”二字,明琅嘴唇颤了下,欲言又止。
他想,A现在还能和他在这里平静的讲话、亲近的相处,大概是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超独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如今的友善都是假象。
滚过这片雪地,他们找到了一处居民楼坍塌之后的废墟,钻进去大概有两平方米左右的小空间,对于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来说,说挤不挤,说宽裕也不宽裕。
这个空间相对靠外,再往里钻也许会有更大的空间,但有二次坍塌的危险。安寻环视四周,“这个位置不错,能遮风雪,够隐蔽,一抬头还能从夹缝里看到高塔上的屏幕。”
他们在附近转了转,收集到一些带着霉味的衣物与被子,一股脑塞进了他们临时搭建出来的“避难所”。
明琅跟在他后面,猫着腰钻了进去,安寻想去摸他的手,“冷不冷?实在挨不住,就找个信任的人,骗了吧。”
明琅听着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嫌东嫌西,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安寻就要凑过来,不好好在自己那边待着,非要往他被子上靠。
“起开。”
“我也冷。”安寻的尾音都被冻得打颤。
明琅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问他:“你怎么不找个信任的人骗了?”
“舍不得,”安寻撑起上半身,靠在石壁上,“能有人愿意信任我,多不容易。”
“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准确。”明琅不经意笑了笑。
“睡吧,我盯着。”
明琅没法跟他继续客气下去了,他两天没敢睡,现在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睡着前隐约呢喃了一句,“那你后半夜叫我,我换你。”
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隐约感受到有人在扯他身上的被子,才蓦地惊醒。
“你干嘛!”
“看你热,温度上来了。”
“你怎么没叫我起来换你?”明琅为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讪讪,他摸着自己脖子,摸到了一手的汗。光线从缝隙里找了进来,看着这个光景,时间应该不早了,他睁着惺忪的双眼愣了一会,看着阳光发呆,随后紧接着又是一惊。
他抢过被子就要往自己身上罩。
“别罩了,”安寻看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我看过了,外头上的屏幕没有你了。”
“为什么?”明琅下意识反问,话音还没完全脱出喉咙就停住了,他抬眼重新看上安寻。
“你知道我是超独了?”明琅抱起双臂,骨节捏的发白。
安寻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可是明琅现在不想跟任何知道他是超度的人有接触,他敛起眼帘,盯着地面上的裂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安寻从衣兜里拿出来一枚糖,明琅躲开了。
“你为什么要管自己叫超独?”
“大家都这么叫。”
大概是从明琅发现这个世界特别让人讨厌的时候开始,无关乎超独是不是他自己。那是一种很难说出口的感觉,觉得自己无辜透顶,又似乎并没有那么无辜,不了解这个世界,所以完全不知道如何解决掉它。
它仿佛只会无限制向着崩坏的方向驶去。
“我有些没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超独有猫耳朵,”明琅垂下眼睛,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听不清,“我都没来得及戴过。”
“你购物的时候,城市频道公告了你的购物记录。”
“……哦。”明琅哪怕现在很热,还是坚持裹在被子里。
这回安寻没有轻举妄动,“出副本之后,你是不是还没有仔细看过面具外设?”
一打开外设,城市频道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视线将不可避免的移动到那些无端的揣测与辱骂上。他不想打开,不想细看。
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高温让二人身上黏腻不堪,热气蒸腾,明琅能闻到安寻身上散出来的薰衣草味道。他依稀记得好像听谁说过,薰衣草有助眠的作用,昨晚,他就是在这种味道中睡过去的。
安寻伸手扶住了他的面具,“可以摘下来吗?”
明琅小心翼翼地挪到缝隙处,他往外看去,看到高塔上的LED屏幕又恢复了正常,屏幕当中一只有一个进度条。
他确认过后,解脱了似的扔掉被子,扣开了面具。
安寻接了过来,对着明琅的虹膜扫了一下,面具的外设应声弹出。安寻将面具举到眼前,通过面具上的两个眼洞看到了那个独属于明琅的屏幕。
“你能看到我的?”
“能,”城市频道真的占了大半个屏幕,安寻淡看了几眼,从设置里关掉了城市频道,“我说怎么给你发消息从来不回,你把那个社交软件删了?”
没了面具的遮蔽,明琅的面部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一产生对视就想移开,还好天气够热,原本就红扑扑的,显得他皮肤薄薄的一层,带着氤氲的水汽,很剔透。
安寻关了频道就没再操作其他,把面具还给了他。
“屏幕右上角有α城的地图,在那里,你能看到所有Masker的红点分布图,”和正经的地图差不多,上面的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Masker,“你应该还不知道创世主可以侵入每一个红点的面具里头吧?”
他不知道。
“那些骂你的人,你可以侵入他们的面具,得到他们的照片和名字,甚至更多信息。”
明琅听完这番话有些哑然,想到了一个词,人肉,这大概是一种以暴制暴的手段了,“可怕的能力。”
“你还拥有更多权利,”安寻侧过头,目光软软地落在他的面具上,“你知道当你得到这些权利的时候,意味着什么吗?”
明琅跟着安寻的话逐渐深入,试探道:“意味着承担了责任?义务——压力。”
安寻柔和地笑了起来,明琅大多时候都像一只单纯的羊羔,世界的受光面也好、阴暗面也罢,明琅心里都明白、都领略过,却仍然选择单纯——
这是安寻研究人类行为以来,觉得最奇妙的事情,也是明琅最令他着迷之处。
安寻缓缓开口:“当你得到权利的时候,意味着其他人,失去了这项权利。”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他们有的害怕,有的愤怒。当他们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时会觉得害怕,当他们发现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软弱时,便会觉得愤怒。
“你在害怕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害怕你;他们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也在注视着他们。”
安寻的眼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明琅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使劲向里头沉,感觉一直在战觫的心脏被捧了起来。
老实说,明琅并不会因为一番话就接受这一切,但他不得不承认,被人安抚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你也可以看到我的个人信息,”安寻换了个松快些的语气,“很详细的那种。”
“我知道你的,”明琅眼睛飞快地亮了一下,“你是心理医生,对吧?”
“就因为我穿着白大褂?”安寻饶有兴趣地等着他分析。
“你穿的白大卦上面有消毒水味道,应该不是临时买的制服。你右边衣袖上有很轻微的薰衣草味,从外套到衬衣都有,也许是你经常心神不宁,焦躁失眠,但相处的过程中你很平静,很有耐心,要么你是精分要么就是你的生活环境当中有这类人。”
A:“可能我就是喜欢这个香氛?太牵强了。”
“没见过用这种香水味的男士。”明琅轻轻扬起头,从上到下放肆地打量着安寻,继续胡说八道:“还有你看人的眼神,直勾勾,□□裸,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很温柔的法官,你说话有习惯,你喜欢听完别人完整的需求之后再抛出问题,而不是正面回答。你擅长倾听,抛砖引玉,引导话题。你的回答一直不带有个人意志,中立客观,不对现状发表意见。”
安寻没想到明琅一旦打开话匣子能说这么多话,不声不响地观察着他,真应了那句“生性既不合群,而又十分健谈”。
“个人习惯。”安寻解释。
明琅:“我很厉害对么?”
“这就能让你断定我是心理医生?”
“当然还有别的,”明琅笑了起来,“以上那些全是扯淡,你的名片落在我这里了,安寻,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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