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开了,被捆成蛹型的正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我扫了两名蜘蛛一眼就记住大致特征便移开目光,害怕过久的注视引起两人注意。两名蜘蛛中,身材矮小的是飞坦。高一些的那个男人我不认识,估计是后来被淘汰掉的成员,他裹着一身严严实实的灰色大衣,抬手间腕部露出了小半蜘蛛纹,数字被衣袖遮住。
听刚才的对话,这个男人说他能看见两条线,并以此判断我们家有两个孩子,后来这两条线又不见了,指的莫非是我和派罗?
他的念能力是能看见与这个人相关的联系,并用线的方式呈现出来?这种线是依靠什么维持的?血缘?还是感情?能力如何发动,是看见人之后就能看见这个人身上的线了吗?
除却这种辅助系的能力,他的战斗方式如何?
这两人之中,我对飞坦的能力更熟悉一些,但我丝毫不想和他对上。这个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作为对手来说都太可怕了,他的极速更是能完全对我产生克制。幸好旅团不喜欢干涉他人的打斗,我宁愿先选那个不知名的旅团成员下手。
至于满房间的陷阱,要轮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再用。
因为在上“隐匿”buff的时候我不清楚具体要等多久,所以没有规定时间,它的效果随时会消失,我必须抢在效果消失之前抢得先机开始进攻,否则就没有了隐匿的优势。
高个子的男人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客厅的正中央,让椅子相对,将两人绑在了上面,随后开始翻看起房间里的东西。
“飞坦,我就说漏了人嘛——”男人洋洋得意地和同伴炫耀,“相片里有两个小孩,不会是被你们谁误杀了吧?”
“团长的命令说了要留手,没人会在几个小鬼面前失控。”飞坦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清,压得极低,随着“哧”的刺穿血肉的一声,他说,“你的话太多了,有没有漏网的没有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喂喂喂,不要把恶趣味带到任务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不要耽误时间了。”那名成员随口抱怨了几句,语调也染上了几分兴味,“希望不是逃出去的时候遇见玛奇,只要没出去我都能找到他们,我还指望找到他们问问看是怎么躲开我的追踪的。”
“咳咳。”几声低弱的闷咳传来。
“嗯,醒了?正好,你们家那两个小鬼的房间在哪里?”在不知名团员注意到被绑住的两人渐渐清醒过来后,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逼问道,紧接着就被飞坦出声警告。
“菲尔德,不要擅自动我的猎物,自己的猎物丢了就自己去找。”
我在听到那声属于母亲的咳嗽声后没有忍住,看了过去。被绑住的两人正因为苏醒而抬起了头看见了对方,飞坦站在两把椅子的正中,他不悦地看着被称为“菲尔德”的男人,持伞的手微抬,伞尖斜对着菲尔德脚下的方向。
“……我果然和你合不来。”菲尔德狭长的眼眯了眯,转身就往通向卧室的走廊走去。飞坦留在原地,嗤笑地扫了眼椅子上的两人,直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待起来。
我躲藏的地方本就是走廊和客厅交界的阴影,看见菲尔德率先走进了派罗的房间,我掏出笔写上了“声音隔绝”,闪身跟了上去,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房门顺手将纸条贴在了房门上。
菲尔德背对着我,从派罗的衣柜拿了一件窟卢塔族外罩的长袍正要转身,“凝”的视野下他手中一大团念气裹着那件衣服正在发生莫名的变化,似乎将要变化形态。
他在寻人!
我眼神一凝,不再犹豫,趁他还没转身,刺了上去。
铮——
刀并没刺下去,菲尔德似乎在此之前就察觉到了攻击,松开派罗的衣服就地一滚,凭空出现的一截念丝挡住了我,对撞后发出震颤不绝的嗡鸣。
应该再套个破魔属性上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并未停下自己的动作,闪过向我奔袭而来的念丝继续攻击了上去。
“你是另一个……你的兄弟呢?”这种时候了他还有余力向我搭话,在狭窄的房间内灵活地左挪右闪,“很不错的能力,你的念是怎么隔断我的搜寻的?”
别费心了,我不会说话,也不会给你从地上起来的机会。
个子矮小的好处现在尽显,我把握住时机终于抓住了他。
将念包裹住手中的刀,我一手抓住他的肩,对准要害刺过去——
灰发男人的身体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躲过了致命一击,与此同时刀刃划破了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上凝聚了一道血痕。
“看到线了,又少又细,真可怜啊。”菲尔德保持着那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看着我,突然说道,语气中竟有一些惊喜,碧色的瞳孔盛满了恶意,英俊的脸颊扭曲着,嘲弄地问道,“你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压在他的身上,皱着眉决定再补上一刀,菲尔德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直觉不对,右肩突然一阵僵硬,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地松开,眼看就要掉下去。
操作系?
我咬了咬牙,奋力一扑,手指与刀刃相触,身体下落时手指擦过菲尔德的脸。
随即,菲尔德把我扔了出去,密密麻麻的锋锐念丝将我缠住,那股原本控制住我的力量飞速消退。
——两种能力无法同时使用?难怪我一开始攻击时他几乎无力还手。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狼狈的灰尘,脸上的伤口仍在缓慢流血。他不太在意地抬起手背抹掉血迹,没有理会我,再度走向了派罗的衣服,再度用念包裹住了那团衣服。
“还是没有……?”那团念气挣扎着想要变化形状,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显现出来。他略显疑惑“嗯”了一声,拎着派罗的衣服看向我,“另一个小鬼在哪里?”
我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明显不耐的碧瞳,看着他脸上那两道血痕,考虑了一下自己如果落到飞坦上的下场,当下下定决心,双腿一个发力向后蹬,撞了上去,同时张嘴狠狠咬在了菲尔德的脸上。
体内的念被疯狂地抽离,我的耳边又一次想起了自那次祭坛后便没有听见的呢喃声。那声音无比飘渺,却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使得菲尔德的呻/吟声无比遥远。
“窃取血脉者……”
“窃取力量者……”
“受火红眼诱惑者……”
这一次的声音清晰了很多,我被这个声音搅乱了所有思绪无法思考,它却在某一刻突然停下。当我清醒时,缠绕在身上的念丝已经全部脱落散落一地,我无力地躺在地上,一旁的菲尔德已成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干尸。
我费力地挣扎起身去看,他辨不出原貌的脸上那伊夫林族的“死”字汇分外难辨。我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上保持原样的肌肤,有些后怕。
刚才如果不是那股奇怪的低语,此时我也一定变成了这样。
那股低语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要帮我?之前它明明对我有十分浓重的恶意。
右手被刀所伤的四指仍在流血,我突然想起刚才那阵低语里的内容。
——窃取血脉者。
是因为菲尔德身上沾了我的血,比起拥有窟卢塔族身体的人,那股声音选择优先攻击外人?
我摇了摇头,将这个想不通的问题抛开,捡起刚才落下的刀,并解开了因为被刀伤到而附加在自己身上的血流不止效果,给手止了血。
我不放心地再三固定住粘在刀柄上的纸条,发愁外面的飞坦要怎么对付才好,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我僵硬着转头看向门口那个略显矮小的身影。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被掩在面罩下的凶兽眯了眯金色的眼,视线在菲尔德的尸体上稍有停顿,然后转向了我。
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姑且先问一句吧,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铺天盖地的恶念混杂着杀气以房门为中心延展开来,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罩住,使我连呼吸也显得分外困难。
处在被念压威胁的中心,那个矮小的身影在我眼中十分可怖,我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正面相抗,我完全不是对手。
仿佛自己只要稍有异动,就能瞬间被面前的人取走性命。
手中的刀不自主地坠地,我所能做的只有顶着这股念压吃力地当着他面摇头。
与此同时,从灭族伊始就一直不再主动说话的系统问道:[需要开启无痛模式吗?依旧是十分钟,该世界有效。]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被这家伙一刺激,加上飞坦的念压压制,之前一度处于兴奋状态而忽略了念能力透支的身体终于撑不住,我身体往前一栽,昏了过去。
当我意识到自己仍在一种模糊状态中时,我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将我的手反绑住,身上似乎被施加了很多伤,但那些伤所造成的疼痛仿佛全都隔了一层膜一般不真实。我听见了歇斯底里的哭叫声,不属于我,属于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我的意识逐渐勾勒出声音主人的面庞。温婉的五官,金色的、柔顺发亮的长发,瞳孔是黑亮的,她会用委屈的声音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做的饭。更多的时候,她唇色浅淡的嘴角会微微上弯,目光温柔似水,在晚上我和派罗占据着沙发看书的时候,隔着矮机与沙发之间间隔的那长长的空间注视着我们。
旁边还有其他人交谈的声音,我听见有人在问我为什么还不醒,又听见另一个让我感到恐惧的低语问“你在质疑我吗”,那些吵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我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下沉,听到了另外的声音在交谈。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择回去,简单的隐匿绝对够她藏起来等那些人离开。”
“还没有结束,请耐心等待,主人。”这一个声音……是系统?
“明明都拼命了,但是始终达不到临界值,看她选择回去我本来以为这一次已经成功了,结果她还是选择送死吗!
“……恳请您多一些耐心,主人。”
“我已经足够耐心了,你们第一次失败加重了破损程度,这一次居然让她处于被污染的风险下,”那个声音有着明显的不耐,强调道,“两次!”
交谈声逐渐远去,我听见了更多人的声音,有美琴的、富岳的、鼬的、泉美的,也有佐助止水的,还有亚纪和也……这些人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我完全无法听清内容的网。突然间,一个尖利哭喊的声音刺破了这张网:“他从来就没有开启过火红眼,他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意识不由自主顺着这道声音跟了过去,我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面前双瞳火红、伤痕累累的女人的视线。
那双火红眼被泪水浸湿,染上了层层叠叠的红,不亲眼所见便无法形容的红。
——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
我的视线无法从那双眼睛移开,不是因为我被那双眼睛所迷惑,也不是因为身边的旅团成员,而是因为一旁有我不想接受的事实。
为了保持火红眼不变色,所以将处于开启火红眼状态的族人头颅砍下再取下眼睛的事实。以及旁边有一具尸体的事实。
“赛雷诺,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对面的女人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我觉得我的视线有些模糊,垂下头看见了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身体。
很奇怪,我几乎感觉不到痛觉。
[系统:为您自动开启了减损九层的痛觉服务。]
哦。
我没有理会他的“好意”,想起了自己在意识模糊时听见的对话,那个“主人”说的话。
虽然他没有明确地提到名字,但我知道他说的就是我。
我为什么要选择回来?
无法抵达的临界值,到底是什么的临界值?
每一次任务我都毫无障碍地选择死遁,真的是因为只有这一种方式结束吗?
为什么刚才醒来时脑子里又有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你的线又少又细。
——他从来没有开启过火红眼。
开启火红眼的需要窟卢塔族人的情绪激动,和宇智波的初次开眼很是相似。
我也从没有开启过火红眼。
“不用再耽误时间了。”
随着一道冷漠低沉的命令响起,我的脸上溅上了热气腾腾的液体。
我愣愣地看着前方,耳边是旅团询问怎么处置我的声音。同时我感知到了自己埋在这间房子里的念还在。
“虽然很可惜,但少一对火红眼也没关系。”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那无边的絮语再度在耳边响了起来。
“窃取血脉者……”
“窃取力量者……”
“受火红眼诱惑者……”
——因为我感到了相似。被灭族的悲惨结局阻止了我离开,即使明知自己弱小而无能为力,我也依旧想要改变这样的结局。
因为那是藏在心底连想也不敢想的愿望。
想要和所有人一起活下去。
“火红眼——”
我对房中各处以念制作的纸条的控制力突然加强。
比声音先抵达的是抵上脖颈的刀锋,比刀锋先抵达的室内不断炸开的建筑倒塌的声响。
我的意识体先一步挣脱了肉/体的束缚上浮,但那缠绕在耳边的絮语陡然放大:“囚笼之人,不可窃取窟卢塔之力。”
“窃取血脉者、窃取力量者、受火红眼诱惑者,必将凄惨而亡。”
一个有着庞大身躯的怪物自废墟而出,它的中心是一只硕大的、鲜红的眼球,狰狞的触手自眼球的其它延展而出,疯狂挥舞。紧接着它的身上浮现出同样体型的黑影,即使只是以意识态的形态存在,我也依旧不寒而栗,有一种自身被那阴影锁定的错觉。
那阴影所挥舞的触手一开始极为缓慢,系统却在我脑中尖叫道:[闭眼!绝对不可以睁开!]
面对陡然加速向我伸来的黑影,我在闭眼的一刹那感到了一种可惧的撕扯感,那絮语也以一种可怕的语调低沉而缓慢地道:“留下偷盗者的灵魂!”
身上一轻,我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系统:宿主,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依言行事,眼前是一片深邃无垠的星空,无数的星体在其中聚集又毁灭。我的前方是一道巨大的绘满了玄奥符号的大门,脚下是一道浅蓝色的光路,直通门后的世界。我的左右还有无数道这样的门,但是都笼着一层似雾的光粉,使我无法看清。
这里是哪里?
[系统:门后是您的记忆,按照约定,您可以取回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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