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空空荡荡,只剩下桌子和一两样大型的无法搬动的仪器。桌面与仪器的表面都落了层薄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来清理过了。
我不甘心地搜索了一阵,从角落里翻到了两团揉皱了的纸,那上面只胡乱地画了几笔。
两张纸和亚纪给我写信的纸样式一样,但经过比对,几张纸依旧不是同一类型的。如果必须要分个高下,信纸的纸张质量要比这几张纸好。
“这封信真是越来越可疑了。”
如果不是因为送信途径可靠,我都要怀疑这封信是否是出自亚纪之手了。
……
在实验室空手而归,我有些垂头丧气。在路过灯火通明的警备队时,想要进去打听一下调查进度,但直接被看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备队成员拦住,说这是富岳队长的命令,我现在不被允许进入警备队。
“……”看来目前能做的只有注意力集中在白眼失踪一事上,看看两件事有没有联系了。如果是从白眼入手,可以先去问问小日向的家人,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不适合上门询问。
思及此,我又想起白日里还和因陀罗约好明天去逛街,与他分别之后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明天该以什么表情去见他。
没来由地,我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去见他的冲动。
这一次回家,我隐瞒了太多的东西,以致于我在面对家人的时候都隐隐有一种疏离感,不能向他们倾吐心事。而现在我能与之说上几句真话的,整个木叶里竟然只有因陀罗了。
这念头一起,就像春初肆意疯长的杂草一般不可控制。我抑制不住地转向往因陀罗住宿的旅馆所在的方位,但最终还是因为这里是木叶止住了这股冲动。
夜色浓稠,星月寂寥。
回家时整座宅邸都笼罩在夜色之中,暗沉沉的一片。想到美琴妈妈和佐助应该都已经睡了,我便没开灯。
走到客厅时,白日里佐助急匆匆地交代说给我留了些点心的模样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我脚下忽地一转,回过神来时已站在了厨房中。
一进去,我就有些后悔了。
冰箱门开着,从里面透出的光将停在门前的青年身影勾勒得愈发纤长。
“晴奈?”冰箱面前的人转过头看我,额上端正地戴着木叶护额。青年漆黑的碎发从耳后落下来,鼬的脸上有几分了然,他微侧了下身,给我让了个位置,露出了半开着门的冰箱。
“……我接点水喝。”我看向鼬端在手上放了三四块点心的盘子,沉默片刻,没有立刻离开,从桌上拿了一个杯子,有些尴尬地向他展示。
鼬没有勉强我,表示知道地点了下头,回身又取了几块甜食叠在盘子上,合上了冰箱门。
“……鼬,不节制一点,会胖的。”我磨磨蹭蹭地接完水,转身看见鼬还在,再看见他盘子里数量惊人的甜食后,忍不住劝了一句。
虽然当初没看过博人传,但诸如红豆发福这种可怕的消息我还是听说过的。
鼬没有回应我对他体型的关心,而是伸手指向外面的桌子:“一起?”
“嗯?”这也要一起?
虽然意外,我还是应了下来。再看看鼬端着的食物,我再接了杯水,摸着黑坐到桌子面前分了一杯给鼬,这才双手捧着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
我停下了垂眸盯着杯子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行为,不太自在抬头地看着对面一口没动的鼬,问道:“怎么了?”
虽然没有开灯,我还是能够很清楚地看清鼬的表情。
他的手放在桌下,一点也不像是要吃东西的样子。
倒有些像我还在忍校时,每每理论课考试不及格后回家见到的富岳爸爸的姿态。
沉默、严肃、等待着我自觉开口。
这两人某种程度上相似极了。
他大概回家有一段时间了,换上了家常的短袖上衣,乍一看让人难以想象眼前这人这就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木叶天才忍者。
“晴奈,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鼬说。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回答我时,眼神就像小时候很多次和我说话那样,没有探究、怜悯或是好奇。
只有平静。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出声。然后意识到鼬指的是亚纪的事。
也对,鼬也在暗部,今天见四代目的通行证还是他送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大事。
可能是鼬的眼睛太过平静,我静静地注视鼬的双眼,心中那些充斥在心中的混乱情绪此时就像是锅里的沸水在关火后逐渐平息,慢慢地静了下来。
“我觉得,我很无能……”我缓缓向他说着自己的感受。
“我一直以为,自己成为了忍者后做了很多事,很努力地变强,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
想要阻止绝的阴谋?我至今也才触碰到了他庞大阴谋的边角,仅仅掌握了绝的弱点还不够,晓组织的叛忍没有一个好对付。
较之他人,我明明有更多的机会变强——每过一段时间前往其他世界又不用大量耗费自己的时间,这明明是使自己变强的机会,我却只用来完成系统的任务,甚至连能否使用其他世界的能力这种想法都没生起过,只是在那些世界里得过且过。
并且,即使是系统的任务,我也完成得勉勉强强。
在彭格列因考虑不周被背刺。
在海贼世界没有挽留萨博,也未尝没有相比于我萨博能在艾斯路飞身边生活得更好的想法。
而在猎人世界……更是眼睁睁地看着窟卢塔的灭族。
但离开那些世界后,我却并没有去思考这些。如果能更早地认清自己的不足,不顾后果更早地坦白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我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沦落到连自己的复仇对象是谁都不知道的地步?
如果我早一些说出来真相,可能窟卢塔族就不会灭族,忍界可能也早就和平了,亚纪也根本不会死。
毕竟当初四代活下来的蝴蝶效应都能导致宇智波一族现在仍存在于木叶,更何况是透露所有的未来之后发生的事呢呢?
亚纪的死就像是一记沉重的闷棍敲醒了我,似乎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无能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无能的。
我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鼬,这些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回答我的是这方空间中寂静的黑暗。
我以为鼬不会再回答我了,于是苦笑了一下,揉了揉额头准备起身离开,心想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就听见对面他低沉的声音:“我也是。”
他在说什么?
我愣了一下,就听见他继续说:“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弱小了,还不够强,只能这样耻辱地看见敌人把自己的同伴杀死。”
被称为异才的鼬,在说什么?
我听着鼬继续说话,突然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种十分熟悉的陌生,连带着他这个人都变得陌生。
是在伤心和悔恨。
“如果我足够强,就能让其他人放弃成为忍者,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可我还是太弱了。”鼬的眼睛中有什么在闪动着,“我讨厌那种感觉,晴奈。”
“但现在我逐渐明白了,没有人是万能的。如果有的话——”鼬这样说道,“那可能就是被所有人认可、被所有人托付了力量的火影大人吧。”
我察觉到了他微妙的用词,不是四代目大人或是三代目大人,而是火影大人。
不是人,仅仅是职务。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哪一句话,我的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我直直地盯着鼬的眼睛,任由眼泪落下,直到鼬握住了我的手腕,强硬地掰开我紧握的手,我才意识到手上的茶杯已经碎了,杯内冰凉的水无声地在桌面蔓延开来。
鼬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保持着握着我手腕的动作,看着我用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直到我缓过这股终于爆发的情绪。
第二天清早,我在佐助要去晨练时跑过走廊的脚步声中醒了过来。
我的眼睛有些肿。趁着走廊没了动静我赶紧趁机躲进了盥洗室。用冷水敷了好一会儿眼睛也没见好转,美琴妈妈都催了好几遍后,我才不情愿地出来吃早饭。
鼬已经因为任务出门了。富岳爸爸眼底可见明显的青黑,也不知道他是昨天晚上回来的还是今天早上回的;佐助晨练后刚洗了澡,身上还冒着湿润的水汽;美琴妈妈看了看桌子边上的人,笑着说了一句:“可惜鼬吃得太快。”
佐助撇了撇嘴,看样子想说什么,但是他看了眼富岳爸爸后又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埋头吃饭。
富岳爸爸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神思不属地匆匆吃了饭就急着离开。
看见富岳爸爸离开,我也放下了筷子。美琴妈妈见状愣了下,问我:“不再吃点吗?”
我轻轻摇了下头:“今天要带因陀罗熟悉一下村子,而且任……”
本想说有任务要查,我注意到假装吃饭实则已经注意起这边对话的佐助,想起之前答应了佐助的事,将任务这个词吞下,改口道:“之前答应了和也,要帮他调查一件事。”
美琴妈妈神色有些黯淡,却不再多问,又笑着和我告别:“路上小心。”
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眼家门,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明明全家人都在村子里,但所有人似乎都忙着自己的事,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因陀罗?”我一面回忆着小日向向井家的资料,一面敲响了因陀罗的房门。
小日向向井死后他的妻子便带着儿子改嫁,现在姓金井,在商业街经营着一家服装店,一会儿可以借着和因陀罗逛街的机会去看看。
我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人应,因陀罗并非是大意到有人敲门都还醒不过来的人。没人应要么是他出了事,要么是他出门了。
考虑他的武力值,因陀罗出门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是……
可能是因为亚纪悄无声息地在木叶被掳走杀死这事,门内没人这个认知让我止不住地焦急起来。即使明白这个世界能对因陀罗动手的人寥寥无几,我仍无法在门口等他回来。
——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我如临大敌地盯着眼前这扇门。
正犹豫着是破门而入好一点还是出去翻窗户进去好一点,我就听见因陀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晴奈,我在这里。”
我眨了下眼,收回了准备踹门的脚,回过头去看因陀罗。还没说话,我就看见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看着因陀罗严肃过头的表情,我本来想要随便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却突然想起因陀罗可以说是现在唯一一个我不用说谎隐瞒的对象,话到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他见我不说话,敛目低垂,不再追问,边开门边说:“我去外面看了看,很热闹。”
确实,和神话时代比能不热闹吗?
我沉浸在因陀罗会主动出门逛街原因还是外面热闹的诧异之中,跟着他进了房间才意识到因陀罗在和我解释他刚才去做什么了。
还未理清心中快速略过的情绪是什么,我下意识地刚弯了弯唇,就听见他状若无事地问:“巡查的警备队和昨天不太一样,出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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