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自打佟妃被禁足以来,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就渐渐沉寂下来, 秋意渐浓, 院内稀稀落落的了一地枯黄,宫人疏于打扫, 更添了几分孤寂。
佟妃一身素衣, 钗环尽卸, 伏在案前一笔一画的写着一幅字, 旁边零零散散已经堆积了好几卷。她执笔的手已是微微颤抖, 眼下也是淡淡的青色。
素云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却不敢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眼瞧着夕阳渐斜,佟妃方才放下笔。素云眼疾手快的过去扶着她,忧心道:“主子,奴婢准备了药油, 给您揉一揉吧。”
佟妃由她扶着躺在榻上, 轻声道:“去叫乌雅氏过来,叫她把这些东西送去乾清宫。”
素云微微一愣,便知道主子这是要抬举乌雅氏, 当下便应道:“奴婢出去寻她。”
佟妃颔首, 缓缓闭上了眸。
素云快步走到殿外去,便见着乌雅嘉柔低着头在扫地上的落叶。乌雅氏生的美, 身量也极好。一身宫女穿的素色旗装到了她身上,也有几分旁人没有的秀丽。
察觉到有人靠近,乌雅嘉柔慌忙转身抬头, 看到是她,才欣喜的唤道:“素云姐姐!您怎么出来了?”
素云匆匆打量了她一眼,按捺下心底的那点子酸意,笑道:“里面主子叫你进去呢,随我来吧。”
乌雅嘉柔眼底闪过几分疑惑,边走边悄声问道:“姐姐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素云脚步不停,转头带着笑意看她一眼:“是件好事。”
乌雅嘉柔心下安稳了一些,乖乖跟着素云走进了殿内。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水蓝色绣花旗装,头上的饰物比原先的多了不少,佟妃甚至还把自己的珍珠簪子赏了她。
佟妃对她说的话很清楚,她送自己去乾清宫,是为了缓和与皇帝之间的僵硬关系。而乌雅嘉柔亦知道,这是一场容不得自己拒绝的机缘。
此刻乌雅嘉柔惴惴不安的走在宫道上,她想起入宫时阿玛和额娘的殷切嘱咐,因为容貌出众而被同住的宫女或艳羡或敌对。抬眼看向前方,那是即将落下的太阳,余晖在天边染出深深浅浅的金黄色。而这一夜过去,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
“主子,皇上会收了乌雅氏为官女子么?”素云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佟妃洗浴,不禁问道。
佟妃半阖着眼答:“前方战事正紧,阿玛传了消息来说咱们佟家的子弟立了功,这个时候我示好,皇上能不踩着台阶下么?”
“可是,”素云迟疑道:“这样的机会,娘娘不如把皇上请到咱们翊坤宫来,把乌雅氏送过去....”
佟妃懒懒睁开眼看她,似笑非笑:“怎么?羡慕乌雅氏?”
素云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起来吧。”佟妃嘴角勾起,神情却淡漠至极:“她那样出挑的容貌,得宠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第二日,乌雅氏没有再回翊坤宫,御前来了个太监传话,说官女子乌雅氏已经在皇上跟前服侍着了,一并来的还有内务府的人,把先前亏欠了的东西都尽数补上了。
选秀的事情仓促定在了十月,最终还是没有大办,和明欢她们先前入宫时是一样的,都是直接甄选了几个大臣家的格格去慈宁宫,康熙见一面也就定下了。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趟有一个来自科尔沁的秀女,博尔济吉特氏。按照科尔沁那边的辈分来算,她的姑姑顺治悼妃也是孝惠太后的姑姑,所以她和孝惠太后是同一辈的。不过满人对这些倒是不看重,甚至有了这层关系,孝惠太后很喜欢这个言谈豪爽的博尔济吉特氏。
还有一个留下的秀女郭络罗氏,是宫里郭络罗氏的亲妹妹,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共留了五六个人,被皇后分配到了各个宫居住,博尔济吉特氏直接住进了储秀宫主位,小郭络罗氏和她姐姐一块住去了,明欢这里被分了个戴佳氏,其他几个被皇后打包一块去了长春宫。
明欢在看见戴佳氏那一瞬间就知道皇后为什么独独把她安排到了承乾宫,感情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的。
戴佳氏的容貌在这一届秀女里也算是突出的,温温和和,看着十分无害。
察觉到明欢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戴佳氏心中一阵胆怯,请安的声音也颤了些。
明欢无意为难她,打量了一阵就叫她起来,稍微吩咐几句,就叫戴佳氏下去收拾了。她记忆中倒是有一个戴佳氏,生了个跛脚皇子,一生不得宠,也不知是不是这个。
没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太多,皇后越来越深居简出,太医院的人也一趟一趟的往坤宁宫跑,六宫关于皇后这一胎凶险的传言越来越多。
明欢劝姝敏好好约束一下,姝敏却充耳不闻。她和皇后的不合由来已久,恨不得叫流言传到坤宁宫去好好刺激刺激皇后。
然而姝敏乐于见到皇后吃瘪,孝庄却不能放着这样的流言不管,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肚子里怀着的若是阿哥,那就是大清铁板钉钉上的皇太子,岂容后宫嫔妃出口议论栽赃。
孝庄心知流言传成这样,其中少不得钮祜禄氏的放任和添油加醋,于是在十月中旬传了旨意,翊坤宫佟妃解除禁足。
佟妃从禁足出来后倒是安稳不少,御前的官女子乌雅氏也封了答应住回了翊坤宫。不管康熙是去见佟妃还是乌答应,总之佟妃的翊坤宫渐渐有了复宠的架势。
而皇后的产期渐至。
康熙十三年十二月初三,皇后赫舍里氏于坤宁宫生下了康熙的嫡长子,随后陷入昏迷几个时辰,御医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救回皇后性命。
外面是阴沉沉的天空,大雪纷飞在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空中,将一切建筑物覆盖成苍茫的白色。刚刚出生的皇子在康熙怀中哭的撕心裂肺,混合着周围宫人的哭喊,康熙只觉得自己周身一片寒冷。
他在这个皇位上坐的似乎比任何人都困难,先有康熙七年的天灾,亡者数万;而后是把持朝政,其心可诛的权臣鳌拜;之后是三藩之乱,大清节节败退;如今是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甫一出生便失去了他的母亲,大清朝在这样一个时候失去了国母。
为安抚朝臣,康熙下旨安仁孝皇后梓宫于乾清宫,辍朝五日。妃嫔宫人皆素缟。诸王以下的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
十七日,康熙亲自把仁孝皇后送至巩华城。
至此,属于赫舍里氏的时代已然过去,前朝官员和后宫嫔妃都盯上了空出来的皇后宝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昨天大姨妈加感冒,整个人特别难受在床上躺了一天,没码成字。太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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