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新帝继位, 开始清算各大势力,恭亲王府的阵营是第一个被针对的所在,只不过恭亲王府势力坚如磐石, 欲连根拔起,犹如蚍蜉撼树。

    不过该打压还是要打压的,蜀州薛府就成了第一个被针对的靶子。

    薛醒玉想到老父亲被关在大牢里饱受折磨,便忍不住焦急,央求萧樾带她去大理寺看看。

    “我爹……”薛醒玉在萧樾的目光下勉强改了口,“薛叔叔因何获罪?”爹爹做事谨慎, 极少行差踏错, 怎么会犯了朝廷的禁忌, 被抓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樾笑了声, “何况有人从他的书房中找到他与楼兰国①的书信往来, 坐实了叛国通敌的罪名。”

    叛国通敌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不止是判流放,诛九族都是绰绰有余的。

    提到这个, 萧樾也暗道奇怪,向皇帝提出轻判的,竟然是季大都督本人!

    此人可是出了名的狠辣心毒。

    至于是谁举报了薛义, 薛义到底有没有跟楼兰国互通, 不用萧樾说, 薛醒玉却是十分清楚的。

    原著书里,剧情线越进行后半部分,夺嫡权谋更加重了。

    举报薛义显然是原配妻子姜氏。当然, 此时她已经被休离,而她在被休离的最后一刻,还要拉前夫下水。

    而那封通敌的罪证,则是昔日枕边人随手捏造,夫妻十几年,对彼此的一切可谓熟知了解,区区模仿字迹更不在话下。

    而姜氏,老早就投靠了朝廷,薛醒玉知道,她的顶头上司就是季大都督,现在是新皇跟前的大红人,扶持着新皇登基的大功臣。

    想到就这个大反派把薛爹送进监狱,还试图抄家,薛醒玉虽还没见到他,但却已经恨上了。

    “你放心,我已经把薛义从大理寺的监牢带出来了,现下安置在阳春苑里。”

    萧樾温和地对薛醒玉说,眼神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照顾和迁就。

    薛醒玉默默别开了眼,她感受不到萧樾对她的兄妹关爱之情,不知道是因为萧樾是半路捡来的哥哥,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心眼跟马蜂窝一样多,感觉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别有用心,利益相关,总之就是没给她一种被大哥哥照顾的感觉。

    不过阳春苑她是知道的,京城富贵人居住的地盘,萧樾把薛爹安置在一个环境优渥的地方,薛醒玉由衷地感激,“谢谢你。”

    萧樾看得出来她跟自己生疏着,他无奈地笑着,也不着急了。既然把她领回府认祖归宗,也算是完成父母的夙愿。

    薛醒玉今日穿着碧色纱裙,裙摆如荷叶盈盈,肤白发乌,云鬓高耸,珠翠满头,一切穿戴的用度,都是以郡主的级别发配。

    只是换了一套衣服,梳了一个繁复的发髻,贴身丫鬟桑叶都认不出她来,何况是薛义呢。

    薛义不是一个奢侈的人,由来就节俭,即使住在舒心奢华的阳春苑里,他也没去享受,明明身上还带着监牢的刑伤,他也没在床上卧着休养。

    薛醒玉等人来阳春苑探望他的时候,他正在庭院里练剑。

    ……刻苦勤学这点,薛义和薛离昭不愧是父子。

    薛义知道有人来了,仍然是不慌不忙地把一套剑术练完,这才收了剑,轻拭鬓边的薄汗。

    萧樾抚掌,赞道:“看薛大人舞剑,可真是赏心悦目!”

    自然是的,薛义本是武林世家出身,族中都有一套独家剑术传授,剑法更加严谨。

    如此专业的剑术,连女孩家都看得目不转睛。

    薛义不卑不亢地朝萧樾拱手,“见过郡王爷。”

    目光转向萧樾身边的薛醒玉时,他眼神复杂,“……郡主。”

    怎料到,昔日养在膝下的小子,不禁是个女儿,而且还是个皇室宗亲的贵族千金。

    上个月他中了蛊毒,性命垂危,薛醒玉回蜀州把他救了回来后,他便料理了姜氏。

    念及她到底是女儿的生母,是以留她一命,写了一纸休书与她,从此互不相干。

    那时,姜氏恶意地说出真相,说他薛义眼神不好,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嫡子,就是个姑娘,白白疼宠了那么多年却是一个赔钱货,浪费了多少资源。

    而货真价实的唯一男丁,却被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苛待了那么多年,又得不到家族的培养,唯一男丁却是废掉了。

    看姜氏恶毒的笑容,薛义心中没什么感觉,心道他早就知道嫡幼子是个嫡幼女,而他身上的蛊毒也是幼女驱除的,他不怪女儿占了嫡子的身份使用了那么多的便利。

    姜氏也够狠,看到薛义对儿子是女儿这件事没多大的反应,她便拿出了另一件秘密来刺激他。

    “薛醒玉不仅是个女孩家,而且她还不是你的骨肉!薛义啊薛义,替别人养了十七年的女儿的滋味可好受?把别人的女儿捧在手心如珠似宝地宠爱着,纵容她欺压你唯一的儿子,气不气?恨不恨?”

    薛义心神巨震,若不是本身的涵养足够,他都恨不得当场把姜氏砍杀了。

    即使他的确喜爱薛醒玉,得知她不是自己的骨肉时,时代那种男权思想也忍不得被妻子绿了。

    当时真是恨得心头绞痛,每每想起闺女不是亲生,而是姜氏与他人私通的证明,薛义便难受得夜不能寐,还有他唯一的儿子薛离昭这么多年因为庶子身份饱受外人的欺辱,他却该死地不闻不问……

    正在他痛悔之时,突然就收到了明降暗升的调任通知,他没有欢喜,只是迷惑为何恭亲王府如此器重他,明明与他暗中结盟的,突然却明目张胆地给他调任升迁了。

    薛义满腹烦绪,想的全是薄待了唯一的儿子,养了别人的女儿,并没有升官的喜悦,而隔壁白家老兄却羡慕得紧,几次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高攀了什么权贵。

    就在薛义闷闷不乐地带着府上姨娘和两个庶女赴往保州,不想和离后的姜氏还不肯放过他,转头就把他卖了。

    他因为与外邦勾结,立即被抓入牢狱,被新君判下斩决,诛九族之罪,当刑具在身体上试用,薛义才从这一连串莫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什么楼兰国书信,他完全不知道,开始大喊冤枉。听说家中女眷要被流放充营妓,想到老母亲已过七十高寿,老迈无力,兰姨娘怯弱的性子,两个庶出女儿尚且幼小,薛义怒红了眼。

    想要用武力冲破囹圄,却该死地被喂了软筋散,浑身使不出力气,只有受挨打,受欺辱的份儿。

    昔日威风八面的武林盟主,任他武功高强,此刻如同虎落平阳,不堪折辱。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盼有人洗刷他的冤屈,还他的清白,救他一家老小出水深火热的绝境,如果有那一个人,他今生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拼命报答!

    不料上天听见他的愿望,当真派人来救他一家老小了。来人强势命令放人,那威风的架势他至今还记得,令铁血如他亦激动得眼眶泛红,差点就要下跪。

    不想被为首的将军扶住了,他神情略有些高门子弟的骄傲,“您帮王府养大了郡主,冲这养育之恩,不论您犯了多大的罪,都能替您翻案。”

    恭亲王府的势力之大,只手遮天,新皇撼动不得,忌惮七分,不敢与王府正面刚,于是就拿薛家试牛刀。

    而恭亲王府那样的地位,又何需在意小小薛家的命运?

    他们却说他养大了王府的郡主,从他们的眼神中可看到羡慕有之,敬佩亦有之。

    何谓郡主?宗室王女,从一品,授金册,禄二千石,至尊高贵,不是凡俗。

    养了那么多年的嫡子变女儿,岂料峰回路转,亲女变养女,养女是郡主!

    薛义心绪复杂极了,对着眼前华裳云鬓的美少女,只觉得恍然如梦,从来不知他小小薛府,竟然供养了一颗金贵的明珠!

    他这些正不自然,正生疏着,却见娇娇美少女望着自己泪光闪闪,张了张唇,想叫爹,又顾忌萧樾在场,不敢呼唤,瘪着嘴,想哭又不能哭的委屈模样。直把薛义一颗老父亲的心给哭碎了。

    突然也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爹爹,女儿是自己养大的,就算不是亲的,也更胜亲的了,看她这般担心自己,求了亲王府来救他,而他却还在纠结养大别人家的女儿的糟心。

    这时兰姨娘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矮矮的蓝衣女童,兰姨娘手里端着一碗药汤,一看就知道是来伺候薛义喝药的。

    这一抬眼间,猝不及防看到萧樾和薛醒玉在场,只见他们俩衣着精致华丽,气质矜贵,一时竟不敢多看,低着头去给他们行礼。

    早知道原本嫡二少爷是个女孩,只不过她也是姜氏身边的丫鬟抬做姨娘的,她感念恩德,同时也惧于姜氏的威压,是以看破不敢说破,任由薛醒玉的女儿身直到今日才大白。

    但想不到的是,薛醒玉竟不是姜氏所出,且是王府遗珠,至今思来,想着姜氏实在胆大,竟买卖了王女来冒充男儿,差点就给薛家招来了灭门之祸。

    但又幸亏薛义平素爱宠薛醒玉,有因有果,才得到今日的救助。

    兰姨娘有些惶恐地领着两个女儿向薛醒玉和萧樾行礼,薛玲薛颂愣愣的,仰着头望着薛醒玉看。

    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二哥哥变成了这么漂亮的姐姐。

    本来对二哥是有惧意的,现在变成了漂亮姐姐,反倒觉得她面容温和可亲,并不是很怕,然鹅姨娘却按着她们的小脑袋,要她们恭敬行礼喊郡主娘娘。

    薛醒玉看薛府的人都还好好的,也就放心下来。瞧见两个小孩跟着受累,气色都不太好,隐约是苦着了,薛醒玉给开了几副药方,让家丁去抓药。

    兰姨娘忧郁地说,老夫人搬到这里来后,也是茶饭不思,脸色恹恹的,吃得少,睡得也少。薛醒玉估摸着老人经不起折腾,累着了,胃口不行,夜里难以入眠,薛醒玉思索了一下,提笔顺手给开了一副养胃的食疗单子,一帖安神助眠的草药熏香包。

    “醒醒,不去看看你祖……”祖母两字还没吐出,薛义赶忙改口,“不去看看老夫人吗?”

    薛醒玉摇了摇头,且不说萧樾要她遵王家的规矩,严格要求她要有郡主之仪,肯定不许她亲自去探望一个老太太的。

    而且……薛醒玉记起老夫人那张刻板冷漠的脸,想到她曾经对自己的厌烦和无视,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

    离开阳春苑时,薛义低声问:“醒醒,爹恳求你一事,能不能护一护你兄长?他……是薛家最后一脉了。”

    薛义担心的是,薛家既然被季大都督盯上了,那么身在巡检司的长子,定然少不了被针对。

    唯一只庆幸他现在领命在西岐山剿匪,这道皇令和差务又是先帝在世时颁发的,是以在剿匪结束回归之前,新皇就算想动薛离昭,也只能按捺下来。

    薛醒玉认真地对薛爹说:“您放心,只要我力所能及,必不会叫兄长出事。”

    薛义感激至极,眼眶都红了。

    ……

    许是今日见薛家人有感,又或许是刚搬到王府的明珠园居住不习惯,她竟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薛醒玉坐直了身子,汗水打湿了鬓发。

    桑叶守在床前,立刻点亮两盏羊角琉璃灯,华美典雅的闺房顿时亮堂起来。

    桑叶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服侍她喝下,看她发白的俏脸,安抚地问道:“小姐您可是靥住了?梦中见到了些什么,可给奴婢说说?”

    薛醒玉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忆起梦中所见,脸色更是煞白。

    她惶惶道:“我梦见兄长遭群贼围攻,被逼到乌水畔,胸口中了一箭,被推到翻涌奔腾的江水中……”

    薛醒玉感觉到梦境非常真实,梦中的细节她都记得非常清楚,那只箭矢是涂了金漆的,上面刻着黑色蛇纹,是江湖某个帮派的特殊印记。

    最后的一个画面,是兄长被身边人背叛,胸口中了数十支箭跌入江中,鲜血染红了乌水,冲刷着他冷酷瘦削的俊容。

    薛醒玉不敢再深想下去,连忙起身披衣,问桑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五点)

    桑叶一边回答她,一边去给她打水洗脸梳头。

    薛醒玉抬头看天窗上尚且墨蓝的天色,起身去把门打开。

    镂空的缠枝红木门一打开发出的声响惊动园子里的精锐护卫,惊觉地飞奔而来,顶着一双熊猫眼严肃询问:“郡主怎的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薛醒玉这时候也不跟他客气了,“我想出府去西岐山,你去给我寻马车来吧!”

    护卫却迟疑了,“西岐山乃是贼匪纵横之地,郡主金枝玉叶,怎能去那等危险的地方?王爷和王妃若是知晓了,恐怕饶不了属下……”

    薛醒玉机灵一动,“这府上庶务不都是郡王和管家在打理吗,你去郡王的院子通报一声,如果他亦不同意,我便不出去了。”

    “如果他首肯,你便速速去给我找马车来。”

    薛醒玉其实料定萧樾想讨好她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妹妹,而且她是嫡出,他是庶出,为了当世子做继承人,他很拼的,会满足她许多要求。

    果然那护卫去萧樾的院子通报之后,便给她备了马车和十个护卫随行。

    如若王爷王妃问起?

    萧樾道:“父王母妃那边,自有我当待着。”

    薛醒玉谢过他之后,便趁着天还未明,出了府门奔西岐山去。

    西岐山距离京城不算太远,不到百里路,王府的马都是健壮的良马,跑起来贼快,抵达西岐山的时候,天已大亮,正是巳时末刻。(10点半)

    树林繁密高耸,山陡险峻的西岐山下,黄土路分五条。

    该怎么走?薛醒玉却犯了难,只得求助护卫。

    护卫是练家子,耳力聪敏,他凝神细听,隐约听到厮杀的声响,又循着凌乱的荒草小路和些许血迹以及遗落的兵器,往南岔口去。

    越来越接近了,空气中的尘土散了些,呼吸清快了些,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清新感,当然也伴随着浓烈的冲鼻的血腥味。

    这得死了多少人,才有这样浓重的血气?

    驾马车的护卫却刹住了,不肯再前行,“您想救薛大公子,交给属下就是,您安心在车内等着,切莫下车!”

    薛醒玉蹙着眉说:“我(在梦中)熟悉这里,也知道一些人,我得亲自去前线看一看!”

    护卫拗不过她,只好与另外七个护卫一起,严密地把她护在中间,保持着高度警惕,护送她前往战场中心。

    地面上横尸遍野,血腥味愈发浓烈了,薛醒玉拿手帕捂着口鼻,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

    终于听见江水奔腾的声音,听到兵器剧烈碰撞的声响,她稳住心神,加快脚步。

    当她终于看到薛离昭的时候,他一身青色衣袍已经染了半边浓红。

    他的发髻有些乱,几绺发丝垂落下来,粘在鬓间,血汗交融,明明狼狈到极点,他俊脸上又冷又静,打杀的动作从容不迫不见慌张。

    薛醒玉看到他还好好地,心放下了一半,扭头搜寻他身边的人,依凭着梦境中的记忆找寻那个背叛他的同伴。

    此时,王府的三个护卫加入战场帮薛离昭灭敌,薛离昭的同伴看到空降的救兵,险些喜极而泣,顿时生出了更多动力和拼劲,眼看这第五波恶匪灭了大半,有人坐不住乱了阵脚,忽然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把后背露给友军的薛离昭。

    薛醒玉这下看到他拉弓的动作了,大惊失色地喊道:“兄长小心背后——”

    她的身体比脑子还要迅速地做出反应,话一出口时,她的人已经飞奔过去了。

    “郡主!!”身边护卫惊慌,忙飞掠过去。

    而这时,薛离昭听到熟悉的娇软嗓音,登时分神转头看向这边。

    看到她燕子似的轻盈飞来,他顾不得迎面砍来的大刀,一挥手便被恶匪砍伤了手臂,衣帛破裂,皮肉割破,血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他仿佛没感觉到剧痛一样,俊朗的眉宇皱起,绷着脸抿着唇焦急地朝她赶来。

    不必她亲自飞奔过来,他亦会不管不顾地往她奔去。

    只怕慢了一瞬,惹来无眼的刀剑会将她柔嫩的皮肤划伤。

    那叛徒的箭矢已经发射,幸得身边护卫敏捷反应,掷剑将那飞速射来的箭身打偏。

    但还是慢了一些,只让那姿态决然的箭头偏移一点的方向,从她的手腕穿过,深深扎入娇嫩的柔肤。

    薛醒玉短促地痛叫一声。抬起手,雪一样皓白的手腕鲜红血色蜿蜒。

    薛离昭怒极,一张脸黑气滚滚,身上的杀气更浓烈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对她板起了冷厉的脸,低吼她。

    “我……”薛醒玉刚张口,来不及说话,身体就腾空被横抱起来。

    薛醒玉仰头就看到他坚毅的侧脸,优雅清瘦的下颌是一道紧绷冰冷的弧线。

    她注意到他刚才被人在手臂上砍了一刀,可是此刻又拿他那强劲有力的手臂抱着她,会不会被压得很疼?

    看到一路走过来,血淋落在草地上,她于心不忍,低声叫他:“兄长……”

    薛离昭心里又怒又躁,是想凶她的,但听她软软地叫喊他,他一腔怒意便化作憋闷的无奈,对她发不起脾气,“不要说话!”

    薛醒玉本意是想让他放自己下来的,毕竟她伤到的只是手腕,不是腿脚……

    但他却这样紧张,不惜丢下兵器,抱着她速度离开战场。

    乌水水质清澈,可见里面的泥沙,只是水流湍急,将岸边岩石冲刷得光滑透亮。

    薛离昭把她放在江边草地上坐着,掬了水过来给她清洗手腕上的血。

    而后拿着自己的手臂放到她嘴边,“痛就咬一咬。”

    薛醒玉紧张地蜷缩起来,她知道,他要给她拔箭了。

    虽然扎的不深,但□□也是相当痛苦的。薛醒玉下意识地闭上眼,心想,可惜没有麻药……

    薛离昭看着她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抖,握着箭身的力道都变轻了。

    他缓了缓,控制了心神,用稳而轻的力道把扎在手腕的利箭拉了出来。

    薛醒玉额头冷汗密布,眼睛紧闭着,唇瓣咬得血红。

    虽然很疼,她却没吭一声,这让薛离昭很是意外。

    他呼吸一口气,低低说:“你莫怕,为兄会把那个朝你射箭的人的双手砍断,将他的头颅割下来给你当皮球踢,让你泄泄气。”

    薛醒玉恶寒,“兄长你还是别说了。”

    箭矢□□,血滴滴答答地耳边响起,薛醒玉没眼看,便把头转到一边去。

    “我身后的布袋里面,有自制的纱布和伤药,你帮我拿出来。”她小声说。

    薛离昭依言照做,给她清洗手腕上的血迹时,忽然看见她的血点点滴落在木瓢里的清水里,与自己手臂上流淌下来的水一起汇入水中,而后分开各自扩散。

    一浅一深的两种血红。

    薛离昭整个人都怔住了,直直地盯着木瓢里的互不相融的血水看。

    依稀记得书上说——

    亲者,血浓于水,相互交融,不分彼此。

    而现下,血不交融,泾渭分明,反过来,又是何意?

    薛离昭蓦地抬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薛醒玉的侧脸看。

    妹妹,原来并非亲者。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憋出这个妹妹不是亲妹妹的情节我太拼了!!o(╥﹏╥)o大家晚安

    ①楼兰国: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楼兰。本文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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