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灰一白两小只被带晏璟尘带走的第五天, 苏染就已经按捺不住去过四趟苍竹斋了。可每次去了除了能看到正在教狗的辛勉, 完全见不到晏璟尘的身影了。
她询问晏璟尘的去向，得到的竟然是他去北镇府司，给言世子当副手去，当锦衣卫去了。
言世子是锦衣卫指挥使, 去了他的手下，估计今后就得满世界抓人缉凶, 在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了。
但平心而论，以晏璟尘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去做锦衣卫，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黑着一张脸，就能把坏人吓到, 不愁抓不到人。
不过, 他去当差了, 谁来管她的狗啊。
苏染伏在桌上, 嘟着嘴，一副无聊的表情。那双无处安放的小手，一会儿捏捏猫耳朵，一会儿拽拽猫尾巴。
“喵呜～”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小梨都发现苏染的心不在焉，使劲儿地用爪子勾她的衣裳。
“小梨别闹。”苏染随手抓了一个牛筋棒塞到它嘴里, “自己去磨牙。”小家伙这几天碰着什么咬什么, 问了老夫人那院的老妈妈才知道，小猫也是要长牙磨牙的，这根牛筋棒就是那位老妈妈亲自给熬的。
“喵呜～”被塞住嘴的猫儿习惯性地咬住小棒, 扭过头，小屁股对着苏染。
苏染没兴致搭理它，却也不乐意让它屁股对着自己，干脆用手指戳它。
“喵呜~”小梨正啃得尽兴，牛筋棒已经啃出了一层水时，突然被人戳了屁-股，顿时不乐意了，突然调转方向，丢下牛筋棒，钻到苏染手掌又是一顿啃舔。
“别闹。”苏染掌心湿-漉-漉的，开心又嫌弃地蹭着它的毛，“你脏死了啊。”
“喵呜~”
“很快你就不寂寞，不用天天待在屋子里咬小棒子了。”苏染请捋着猫毛，“那两只来了，你们可以一起玩。”
苏染拄着下巴幻想着，到时候一只猫两只狗生活在一起，是鸡飞狗跳还是和谐生活呢。
晏璟尘倒是没让苏染等得望眼欲穿，两只小家伙被调-教了半个月，基本已经适应了人群中的生活。除了月圆之夜外，夜里已经能控制不对着月亮嚎叫，不会吓到人。
当然晏璟尘送来的时候，对苏染是有背书的。每逢初一十五，就要把这两小只送到他的院子，交给辛勉看管。其余时候，苏染是可以随时养在自己院子里。
一旁陪着的辛夷看着一灰一白的两小只，不禁的翻着白眼，心里说着骗子。
用“狗”骗人！
她不屑的表情尽数进了辛勉的眼里，后者完全被她吸引，忘记要交代饲养禁忌。而辛夷的洞察力极强，察觉那人的目光后，撇撇嘴，走到苏染面前。
“姑娘，咱们毕竟是后宅，公子的人不方便出入，不如这两只就交给我吧。”辛夷有些不甘心自家天真可爱的姑娘就这么被忽悠了，低声说：“它们还小，即便有一些野性也是能去除的，咱们留下自己调-教。”
“可以呀，正巧我也不想太麻烦哥哥呢。”苏染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会一点没察觉这其中的猫腻呢。费尽心思往她这塞狗，还不是她别人养的那种长不大的品种。她觉得这两小只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长得半人高，到时候才愁人呢。
虽然说养狗能护主，可这两只一看就不是能轻易带出门的。难道晏家的宅子不安全？
苏染不懂，也猜不到晏璟尘的目的，只能接受，走一步看一步。总之。她知道他不会伤自己，这样便够了。
“辛夷，你们安慰都姓辛吗？”苏染突然冒出一句。
“……”辛夷愣住，“我们都是孤儿，只是被收养的时间差不多，便给取了相同姓氏，”
“那个辛勉也是暗卫吧。”苏染对辛勉的身份很肯定，因为晏璟尘不会轻易弄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院子，除非那个人他很信任。
试问，能让慎之又慎的他如此放心的人，身份背景如何简单？
苏染那天只是被吓到，没有精力观察，但不代表她傻。
今日再见辛勉，此人个子比晏录高，虽穿着下人衣裳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坚毅。尤其是他对晏璟尘的态度，尊敬却不卑微，说话流利，办事有度，一看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养狗人。
“回姑娘，他确实是。”辛夷并没有说明辛勉的暗卫统领这一身份，毕竟他是公子的人，身份又不能轻易谋面现身的人。若是说多了，对苏染并不好。
“你们很熟吧。”
“嗯，算是吧。”
辛夷不太情愿的回答，引起了苏染的好奇。
此刻她已经换上寝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辛夷在她身后，慢慢得解下头上的绑带。
“辛夷，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苏染发现，这个辛勉看辛夷的眼神很不一样，两人又是同姓，明明相识却一句话也不说。
而辛夷好像并不想看见辛勉，一直回避着辛勉的视线，似乎是有意回避。
所以她断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事。而这件事，刚好戳中她的好奇心。
辛夷捋头发的手顿住，低声问：“姑娘怎么会问这个？”
“我觉得你很不喜欢那个辛勉啊。”其实苏染并不是真的这样认为。毕竟一个眼神浓烈，一个可以闪躲，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
“没有不喜欢，就是觉得他不该来。”辛夷虽不能说实话，但也不想骗她，只模棱两可解释着。辛勉出现在晏家，说明公子即将要去办那件大事了。公子用人之际，他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不该来？”苏染扭头看她，“为什么？”
“各司其职，他本该留在公子身边护卫公子，如今却来当个训狗的。”
“哥哥是不是常常遇到危险啊。”苏染知道世家大族私下里养护卫，却没想过晏璟尘竟然养暗卫。这种连很多皇族都不敢养的人，晏璟尘竟半点不担心。而且上次他遇袭重伤，也是全靠暗卫护着才得以脱险。
“公子在北地上过战场，伤过北魏三皇子，所以不少北魏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辛夷放下苏染的头发，站在床边，“战功和仇恨，往往是相互的。将军和公子立了多少战功，就背负了多少仇恨。”
“保家卫国，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苏染拉着她，“所以你觉得那个辛勉留下来训狗，是……嗯，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倒不是，只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辛勉的剑术在暗卫中是第一，不跟在公子身边，确实浪费了。
但辛夷也知道，晏家是公子的根，即便他有再重要的事，再不得不为之的事，也不会让晏家人受到半分伤害。
在外人眼中，晏璟尘不苟言笑，办事冷硬，不讲情面，实则他最在意晏家的这份亲情。
“辛夷，你留在我这里，会不会觉得遗憾？”苏染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辛夷想了想后摇头，她并不遗憾。一来，晏璟尘身边不留女暗卫，二来暗卫天生就要服从，当公子下令让她守护七姑娘时，她便只能说七姑娘的人。“我是女子，所学所长还是在姑娘这里最合适。”
夜里，苏染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不是两只小狗跳来跳去，就是小梨伸着爪子去挠狗，她安静清幽的院子彻底成了两狗一猫的竞技场。
苏染干脆坐起身，摸着半夜溜进被窝的小梨，闭着眼回想。
最近发生的事，都不是她曾经遇到的。可以说是从她重生那刻起，两世的命运就不一致。
她的上辈子是孤独凄苦的，六岁那年被接到林家，从此母女分离，寄人篱下，尝尽同龄人未知的心酸苦楚，忍辱求生，最后还是被逼自尽。
然而这次完全不一样了，上辈子她在菩提寺被林四爷发现身份，但晏璟尘给她准备的帷帽帮她躲了过去。之后小梨失踪，晏璟尘帮她找到后，林家人的院子就出现了狼嚎。紧接着便是让辛夷来试探口风，暗示她养狗护院。
苏染发现，她这辈子的顺利避难，全归功于晏璟尘。而且晏璟尘似乎比自己更讨厌林家。
她不禁胡思乱想，晏璟尘是因为她那天的反应，还是本身对林家没有好感。
若是因为她，苏染觉得大可不必。即便那天她的情绪虽有些失控，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加上晏璟尘的老成，也不至于大半夜帮她出气就弄只狼吓唬人吧。
难道他和林家有什么不可说的仇？
苏染左思右想，始终无解。她对晏璟尘的了解太少，她只知道他是晏劲收养的孩子，小小年纪上过战场抓过俘虏，面无表情冷脸待人，实际上却外冷内热。她掰着手指算来算去，除了这些人人都知晓的事外，她好像根本不了解这位平日里对她很照顾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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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正准备出门的晏璟尘看到坐在院子里“逗狗”的苏染，顿时有些诧异。
今天不是请安的日子，这丫头怎么没睡到日上三竿，反而坐在她这守门了。
“哥哥总是早出晚归，整日整日见不到人，我只能早些过来送东西了。”苏染拍拍身旁放着那个鼓鼓包袱。
晏璟尘坐在她身边，垂目看着，单是看着白色包袱皮里裹着的像是冬天穿的棉衣。
苏染亲手抱着举给晏璟尘，“这是谢礼。”
“谢我？”晏璟尘挑眉，“因为找猫还是养狗？”最近值得谢他的事，也就这两件了。
苏染羞赧，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亲自送礼，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无处安放的小手捏着裙摆，“是，也不是。”
“哥哥一直很照顾我，但我有的哥哥也有，都不知道要拿什么谢哥哥。”苏染指着白色包袱，“这是我过世的爹爹给我的狐皮，我用不到，便让白薇做了件大氅。”
晏璟尘伸手打开了包袱，摸到里面光滑的狐毛，黑亮的毛色，说了句“是块好皮子。”
然而晏璟尘没有收下，一只手反推了回去，道：“你身子弱，冬日里穿着不会受凉。”
“不行，送人的谢礼哪有退回的道理。”苏染人小手小力气小，用了两只手才把大氅推到晏璟尘那边，“人家说物尽其用。哥哥常年奔波北地，那里冬日严寒，冰天雪地，披上它才好避寒。”
晏璟尘嘴角微微上扬，小姑娘不仅懂得物尽其用，还知道礼尚往来。看来这礼是非收不可了。
不过……晏璟尘眉角微蹙，他不喜欢毛触碰皮肤的感觉，非常不喜。若是留下不穿，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上门询问。
苏染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是铁了心要送出去，还暗自埋怨晏璟尘不够果决，收件衣服还推来推去，好像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来打他主意似的。虽然她的心里确实有些小算盘，但她的本意也只不过是让兄妹关系更进一步。
苏染嘟着粉嫩的小嘴，抱怨的表情不言而喻。
晏璟尘的脸上向来见不到什么表情，此刻除了眼神中带着一抹悦色外，仍是平时那副不爱搭理人的冷脸。
一个明着抱怨，一个暗着喜悦，终于还是苏染没绷住，气吼吼地跳下石凳，张开双臂抱起大氅，直接举到晏璟尘腿上。
“礼物既出，绝不退货。”说完还胆大得抬头瞪着晏璟尘，觉得眼神对视不过，竟伸手使劲压了压大氅，像是把被拒绝的尴尬和郁闷，全压在晏璟尘身上似的。
然而，她人长得小，动作幅度又大，一时间身体找不到平衡，竟在晏璟尘身前滑了一脚。小小的身体突然向前倾，一双小手胡乱地直接勾住晏璟尘的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今天感觉自己粗-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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