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三十三章

    七夕节, 陈王妃和儿媳妇二人办了场赏花宴。与其说是赏花宴, 倒不如直白地说是陈王妃为帮助儿媳妇站稳脚跟的一种联络手段。

    世子之妻本应成为世子妃, 但众人成为世子夫人的这位是以妾室之礼进门的。世子夫人姓墨, 是言世子在江南办案时, 带回府中的。之所以只能做妾室, 原因无他, 只因为身份不够高贵，是商贾之女。士农工商，在皇室眼中上不得台面便是商贾, 所以无法给以正室之位。

    然而陈王府的人并没有这种观念, 起码据苏染所知, 不管是陈王还是王妃，对这位出身不高的儿媳还是很看好的。

    这位夫人苏染有幸见过两面，第一眼见时, 苏染脑中只有两句诗：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难怪掌控北镇抚司, 比晏璟尘冷漠更甚的言世子会喜欢上，此等相貌，简直惊为天人。当时苏染有那么一瞬间曾想过, 要是同龄的晏璟尘还在, 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位妻子。

    “染姐姐, 你怎么愣神了？”

    陈王府是京城皇族中最大最奢华的府邸，后花园堪比一个小型的御花园。苏染躲在凉亭里吹风，闻着百花的花香, 听着小桥下的流水，倒是挺恣意的。

    “那边人太多，不太想过去。”苏染拉着穆晓晓同坐，突然看到一条黑鱼游过，惊叹道：“你看那锦鲤，竟然还有黑色的。”

    “这便是言哥哥从江南寻来的那两尾鱼吧。”穆晓晓俯身看去，指着那一红一黑两尾锦鲤道：“前些日子听我父王说是在小嫂嫂家乡寻到的，属世间难得的，据说象征红红火火。”

    “倒是很有寓意。”苏染没有拿起桌面的鱼食投喂，想着这样的珍品她还是被随便喂了，别再有个万一什么的，不好交代。

    不过安静的时光很短暂，苏染不乐意去掺和姑娘们你来我往的交际，但不代表有人想让她躲清静。

    “苏染，来都来了，怎么独自待在这里，不喝姐妹们一道呢。”

    天！转头瞬间的苏染暗暗翻了个白眼后，视线和穆晓晓相对。两人眼中都带着反感和厌恶，但此刻在外面苏染她又不能随便表露情绪，两人相互眨眨眼后，同时转身看过去。

    “原来是你啊。”穆晓晓到底是皇帝亲封的郡主，面对不喜欢的人时，表现出不喜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倒是苏染，碍于世俗礼教，即便再讨厌林倩玉，也只能当着外人面回以一礼，问候一声。

    “原来是晓晓来了，怎么不先到婶娘这边呢。”陈王妃携世子夫人墨氏从假山后面走来，直接打断了这场即将开始的口舌之争。

    “陈王妃安，世子夫人安。”众家姑娘见了陈王妃都自觉地请安，连带着一旁的世子夫人没落下。

    “邀请你们是来赏花的，来放松的，无须太多礼数，开开心心玩好便是。若有哪个觉得不开心了，那便是我陈王府照顾不周。”

    陈王妃是个有威严的女子，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嫁给陈王后更是把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常年掌握府中中馈的她，虽有着清秀的面容，却不怒自威。姑娘们那点子唯恐不乱的小心思，在陈王妃这一眼后，早早地收了回去。

    “晓晓，还不把你的小姐妹一起带过来给婶娘瞧瞧。”

    这不是苏染第一次见到陈王府，确是第一次亲自向王妃行礼。陈王妃比徐氏年长，两人没有交集，但京城众家就这么点事，她早年也没少听说苏染母女的难处。虽然徐氏改嫁到晏家后，见过几次，但也仅限于点头对视而已。倒是苏染，这些年陈王妃已经见过听过多次。

    苏染不是头一回见到陈王妃，而陈王妃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过苏染了。

    苏染除了身份尴尬些，在京城那些儿子该娶媳妇的人家里，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当然，这也是她观察到的结论。

    “都别拘着了，花园里备着不少吃食和游乐，径自散去吧。”陈王妃散了众人，却带走了穆晓晓和苏染，这让一众姑娘心里酸了起来。

    倒是苏染有些忐忑，偌大的陈王府规矩必定比晏家多，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给家里丢人。

    一行人来到水榭，这里比花园更清幽，周围种满了竹子，犹如竹林深处一般。

    “你们也坐吧，这里清静。”世子夫人扶着王妃坐下后，便招呼苏染和穆晓晓就坐，四个人以陈王妃坐上首，她们围绕而坐。

    陈王妃看到有些局促的苏染，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和晓晓是好姐妹，那便也是我的侄女，在我这里不用紧张，也不用客气。”

    “……”苏染想起身道谢，却被王妃拦下，“晓晓，还不好好招呼，让你的染姐姐放松下来。”

    “婶婶，您今天怎么亲自出来了。”自从言世子娶了墨氏，陈王妃便很少出席，今日虽是她亲自下帖，却没想到能亲自出席。

    “是我身子不争气，让母妃操心，才不得不出席的。”

    “嫂嫂怎么了？”穆晓晓不愧是自小学医，医者的本心立刻出现，右手直接搭到墨氏的手腕，表情从担忧很快变成了惊喜，“嫂嫂有喜了，真的是喜脉呢。”

    “嫂嫂应该静养啊，怎么还办这种吵人的宴会啊。”穆晓晓来陈王府跟回家也没什么区别，陈王和平南郡王的母亲是表姐妹，两人又是堂兄弟，两家的关系确实比一般要亲近。

    “下帖子时，还不知道呢。”墨氏有些羞赧，笑了笑便没再说话，倒是苏染听完立刻起身道喜。

    “妹妹快坐，别当自己是客人，都是自己人。”墨氏拍拍苏染的手，“以后常和晓晓过来玩，要是不方便就差人来说一声，我让人去接你。”

    苏染有些懵，她来做个客，怎么一下子成了自己人。但她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了，除了最初的眼神带着些许惊讶外，之后就很自然了。

    她想来想去，应该是借了当年言世子和晏璟尘好兄弟的关系，所以王妃和世子夫人才对她另眼相待。

    想到晏璟尘，苏染的心微微沉了些。

    此时陈王妃的婢女走来，在王妃耳边低语，随即王妃让世子夫人好好招呼苏染和穆晓晓，便先行离开了。

    不久，言世子带着朋友出现在水榭外。

    苏染没想到会在陈王府遇到外男，照理说王府管理森严，世子即便知道世子夫人和妹妹在此，碍于还有她这个外人，应该不会带着朋友过来。可这位做事严谨不苟的世子大人，竟忘却礼教，让苏染很是意外。

    “多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言世子只看了苏染一眼，便认出来她。

    “给世子请安。”苏染并未上前，只在原地施了一礼。

    “这位是？”穆晓晓一直盯着站在言世子身后的那个朋友，不觉间便问出了声，“言哥哥我觉得他很眼熟啊。”幸而她离得近，声音不大，那人并未听到。

    “这位是路禹洲，我多年的朋友，从兖州来京城的。”言世子对众人介绍着自己朋友，而世子夫人便向路禹洲介绍了苏染和穆晓晓。

    现下也算认识，又是在清静广阔之地，上有主人陪同，下有丫鬟仆役跟着，五个人便同坐一桌，打算边用膳，边欣赏着水榭的美景。

    苏染有些尴尬，她第一次同陌生人同桌而坐，虽然桌子大，每个人离得不近，但她仍有些紧张。若不是碍于主人的盛情邀请，穆晓晓陪着自己，这才打消了提前离开的想法，硬着头皮坐下去。

    她印象中的言世子不苟言笑，堪比冰块一般的晏璟尘。如今再见，苏染只想说再冷的人遇上喜欢的女子，也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在她抬头喝茶时，竟然发现那个路禹洲竟在看自己。苏染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这个人，似乎不太懂礼数。

    刚刚还安静的穆晓晓突然开口，“这位公子，您以前住过京城吗？”

    路禹洲握着折扇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微笑回答：“去年来过两次，刚好结识了世子这位益友。”

    “郡主有事？”

    穆晓晓摇头，“我只是觉得您有些眼熟，刚刚失言了，请您别见怪。”

    回程的时候，苏染拉着穆晓晓同乘一辆马车，问她在水榭时，为何愣神。穆晓晓把头靠在苏染肩上，撒娇道：“我就是觉得他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你老偷跑出去玩，路上有过一面之缘？”苏染不觉得长相眼熟，只觉得那人喝茶的动作有些似曾相识。但她余光看到言世子的动作也相似时，又打消了眼熟的想法，觉得大概男子饮茶动作差不多，便没有多心。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熟悉，可他那张脸，我又想不出在哪见过。”穆晓晓撅着嘴，“好烦哦。”

    “我第一眼看到他时，也觉得有些熟悉。”苏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可能是礼仪如此，我记得家中哥哥们，动作也差不多这样。”

    ·

    陈王府，世子书房。路禹洲和言世子分别坐在桌案两侧。

    “别说，你现在这张脸，这一身扮相和动作，还真是瞒得过所有人啊。”

    言世子坐在桌案前，从一摞子书里抽出一封信，扔给对面的路禹洲，“诺，晏将军给你的。”

    路禹洲接住信便拆开来看，边看边哼：“什么所有人，你不就看出来了。”

    “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言世子嘲讽地瞥了他一眼，“今天大大方方地见人，你怎么连话都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哦。

    确认了，今天是个勤奋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