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雄虫蛋

    第八十二章

    宋启明奔跑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但在体力上他还是和S级雄虫有着天壤之别。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他就被阿道夫追了上来。黑色的影子缠绕在宋启明的周围，像是花瓣层层包围住花蕊一样，宋启明紧紧地抱着手中的雌虫蛋, 抿紧嘴唇, 一言不发。

    “放下那颗蛋。”阿道夫的语气变得不善，枪头一抖，掺和了特殊矿物的武器直接抽打在黑影上。黑影发出滋滋的惨叫声，蜷缩回去，依旧将宋启明保护严严实实，不透风半分。

    宋启明看着怀中的雌虫蛋, 心头一横, 说道：“阿道夫, 这不过就是一颗雌虫蛋。”不是什么珍贵的雄虫蛋, 完全不至于追的这么紧。

    阿道夫双眼冒火，枪头上还带着斑驳血迹。他再一次举起枪冲了过来，挺腰手腕一抖, 一拨，刺开了黑影的包围圈杀了进来，呵斥道：“滚开！”

    宋启明作势要将虫蛋摔在地上，他双臂一收，弯腰朝着后侧放一滚，整只虫都被黑影包裹起来，埋没在黑影的波涛之中。而那些层层叠叠的花瓣中, 一双双漆黑的眼睛缓缓张开，一个接着一

    个，本应该离开战场的同伴们走了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脸上带着烧伤的痕迹，眼中无光朝着阿道夫扑过来。

    一时间，阿道夫连呼唤他们的名字都来不及。他匆忙地躲过几道枪击和突刺，用枪挑开短刀的贴身战，朝着地上狠狠地唾一口。

    宋启明，已经不是当年的宋启明了。

    阿道夫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只雄虫的样子。在玻璃温室中，和娇弱的花儿一样的雄虫耐心地绘制每一株植物的样子，并且和管理温室的雌虫询问这些植物的属性和习性。

    宋启明是只少见的温柔雄虫，和休伯特那种装腔作势的温柔不一样，他对待所有虫都一视同仁，从不说什么重话，也不会说什么恶心虫的言论。不争不抢的宋启明哪怕基因不算是顶尖，靠着这种性格，也成为了联盟最受欢迎的雄虫之一。

    “宋启明！”阿道夫一枪捅破旧友的胸膛，双眼泛红，“啊啊啊！”

    那趟飞船中，有他的床伴、有他还没有出世的虫崽，但更多的是曾经和他并肩作战，本该荣归故里的雌虫部下们。

    他们有的虫已经定下了婚约，打算退出军部，和自己的心上虫过上好日子；有的虫则是服役期满，打算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闯出一片天地；但更多的虫是已经不能为联盟继续效力了，带着一身伤痕疼痛离开战场，荣享余生。

    噗嗤——阿道夫一枪捅破雌虫的胸膛，喘着气。

    他站在一片自己熟悉的军服中间，毫不停歇，朝着黑影的深处继续前进。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将……将军。”

    阿道夫猛地回头，在一片尸山血海中，他寻找不出声音是来自哪一只虫。

    一只手抬起来。

    副官咳血，胸口被染上大片的红色。眼泪从他的眼角淌下来，他喊着“将军……阿、阿道夫咳咳……将军。”

    阿道夫停在原地半秒，拔出了尸体上的枪，快步走到副官面前。

    他闭上眼高高举起枪。

    噗嗤——

    鲜血飞溅在阿道夫的脸上。

    “将、将军？”副官捂着肚子，气管里咕噜咕噜地冒血。他脸上全部都是鲜血，“蛋……”他哭着说。

    “蛋……”

    这是回光返照。

    副官的蛋已经被阿道夫彻底捣碎了，里面的虫崽已经有了心跳，已经长出了手脚。

    可惜，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只虫崽甜甜地喊“雌父”，他这辈子也再也无法拥有第二颗蛋了。

    副官张张嘴巴还想要说什么。但他已经说不出来了。这只雌虫是单纯地举起手，用最后一点力气，攥住了阿道夫的衣角。

    阿道夫看着副官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角，随后慢慢地滑落，落在尘土中。

    这回，真的死透了。

    黑影从副官的身体中慢慢渗透出来，阿道夫一点一点地将黑影碾碎。他将外套脱下来，轻轻地盖住这只和自己有露水烟缘的雌虫，拔出了枪。

    宋启明已经追不上了。

    他能做的只是断绝后患。

    阿道夫的目光缓慢地扫过现场，最后定在琼的身上。他提着枪缓慢地朝着还在昏迷的琼走过去。S级体质让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雌虫不正常的呼吸声，同时也能看见琼后腰上显露出来的黑色纹路。

    还活着。

    阿道夫擦一把脸上的鲜血，目光中充满杀机。他的步伐变得小心起来，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他在心里对千里之外的赛诺斯说了一声“抱歉。”

    雌虫发出忍耐的鼻音，背后的双翅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忽然迸射出来。宽大的残缺双翅卷起了一层沙雾。他双手抓着地面，双眼骤然瞪大，脚蹬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在一片死黑当中，琼的下腹开始涌出鲜血。新鲜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阿道夫亲眼看见琼的骨刺弹射出来，利落地刺入地面。

    他快步走上去，琼忽然蜷缩起身子，抬头发出尖叫。

    “琼？”阿道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还有意识吗？我是谁？”被黑影占据意识后，虫将不会再是虫，而是变成另外一种生物，高等级的黑影可以占据被宿主的记忆，成功代替宿主存在世间。低等级的黑影曾经出现原主意识占据上方的情况，但是□□经常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

    最终，都是死局。

    阿道夫现在并不能确定琼是属于哪一种情况。但他知道保持警惕总是没有错的。他快步上前，枪头对准琼，轻轻地戳了一下盖在琼肚子上的外衣。地面发出跳跃的声音，一只个头极大的椭圆物体轱辘轱辘转了出来。

    “啪叽。”它对准地面猛地敲了一下，咕噜咕噜地摇晃身子。浑白的蛋壳上还有他雌父的血块和污秽。

    一只晚出生几小时的雄虫蛋以活泼乱跳的姿势出现在阿道夫的面前。

    他的蛋壳表面没有花纹，在地上活跃过后，沾满了鲜血和尘土。虫蛋脏兮兮，像是个没有虫要的小可怜蜷缩在自己的雌父腰间，亲昵地蹭了蹭，安静下来了。

    “阿道夫将军。”迟迟赶到的军雌们才处理好爆炸引发的山火，中间也制裁了一部分昔日的战友。

    阿道夫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脱下背心将这枚雄虫蛋包裹起来。军雌们极为有眼色，三五下找出了担架，将雌虫琼放置在担架上，快速送去医院治疗。

    雄虫蛋失去了雌父的气息，瞬间变得不安起来，他几次想要挣脱掉阿道夫的控制，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阿道夫一手将雄虫蛋压下去，吩咐道：“给否决星盗团打通讯。”这只小虫崽需要他的雄父。

    他的雌父也需要他的雄父。

    否决星盗团的飞船上谈话还在继续，宋荣域握紧了双拳。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赛诺斯，心中可怜他，又更加坚定了将真相告诉他的想法。

    “阿道夫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赛诺斯回忆起了阿道夫那个要求，心有不甘，“我相信你和他有关系，不，应该说你们是什么关系？”高等级的雄虫和所有的雄性生物一样，本能地存在“同性相斥“的这一自然法则。宋荣域甘于位于虫下……赛诺斯低下头将这两只虫身上划了一条线。

    “宋荣域，我还是不太明白阿道夫的意思。他应该和你说过我。”赛诺斯道：“你的星盗团团长位置做的都挺好的。”除了手底下有几个比较会搞事情的虫外，否决星盗团在整个星际上都有着不错的口碑。

    毕竟他们团做事情是除了有名的有原则。

    “赛诺斯，你觉得阿道夫还可以支撑多久呢？”宋荣域反问道：“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阿道夫正处于雄虫年龄的巅峰期，也是他事业的巅峰期。

    站在一个不知情虫的角度，阿道夫起码还能再奋斗一百年。但听宋荣域的这个问题，他显然是不看好阿道夫的存活时长的。

    “五十年？”

    宋荣域笑的狠勉强，他拿起花茶喝了一杯，道：“五十年，说长长，说短也是短。”他现在用轻松的语气说话，内容却沉重无比，“任何一只普通的黑影在不战斗的前提下可以活到两百五十年。”

    “他们可以不断的更换宿主，以旧换新，再开始度过下一个两百五十年。”宋荣域说道：“这种黑影只要找到机会接触你的口鼻，就会钻入到你的脑海中，开始吞噬掉意识和回忆。一旦宿主遭到意外死亡，黑影也会化成液体状，重新寻找下一个宿主。”

    “联盟可以克制黑影的矿物质非常少，目前为止只有一颗星球可以生产少量的特殊武器。”宋荣域口中的矿物质星球，毫无疑问就是赛诺斯当时执行任务的星球。

    “听上去很厉害。”赛诺斯不理解，“难道只有这一颗星球拥有这种矿物质吗？”

    宋荣域摇摇头，从暑假上抽出一本星际地图，他指了几个标点，说道：“这里是帝国的边界。”他又点了一下几个点，“这里是联盟的边界。”

    他点了一下中间的空白地段：“这就是否决星盗团存在的价值。”那片空白的星域因为是无主之物，谁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

    宋荣域正准备继续介绍下去，他的终端响了。阿道夫作为紧急联系人，直接远程打开了可视屏。“宋荣域。”阿道夫手中抱着一个洁白的虫蛋。

    他道：“让赛诺斯接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