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泽说完那些后, 似是觉得与这些村外人说有些无趣,滑着轮椅就准备走。
却在动了几步后, 又回了头。
他略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你们能走的话还是早点走吧,这个村子、不像是你们看到的那么友好。”
这句话说完, 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背影在长长的马路上,显得有些颓废与寂寥。
丁承绪看着他的背影, 没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就突然跳跃了:“所以他们到底是用什么祭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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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去参加祭拜了, 这会村中格外安静,没什么好逛的, 秦恣三人索性直接回了王汕家。
秦恣在村长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用头发幻化出了一条阴蛇。
因着村长身上庞大的血气, 秦恣有些好奇。那股血气破坏了他脸上的那份憨厚与友好, 把他的面具揭得一干二净。
但这个村子格外的干净, 阴气时有时无,就导致秦恣的阴蛇传回来的画面极其不稳定,像是电视上蒙上了一层雪花, 偶尔有信号,偶尔没信号。
画面中,她看见了村民们把香炉、贡香都摆在了长桌上。
那香袅袅升腾, 升起的那刻,一缕缕烟气溢散出来,熏得周围围着的村民们昏昏欲睡。
但那烟气不过只是在村民们周围绕了一圈, 就朝着大海的方向飘去。
烟气本该轻轻渺渺,但在触及海面时,如同缀了千斤之物,直直的朝着大海深处沉去,尽数没入海面之下。
村长满意的看着这一切。
但他周围除了少数几个人还清醒着之外,所有的村民目光都有些呆滞,他们傻愣愣的看着海面,不置一词。
烟气还不断的朝着海底沉去,很快,平静的海面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水泡,密密麻麻,不断地朝周围扩散,覆盖了整片近海的区域,轻轻翻腾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李兰也是那清醒的几人之一,见到那些小水泡,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狂热,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舔了舔唇。
然而画面到此就停止了。
再出现时,就是村长一行人往村里走。而他们身后,长桌依旧立在海岸前,那不断溢出袅袅烟气的贡香,似乎才燃了一小截,现在还接连不断的朝海中输送烟气。
画面再一跳,又成了一片白花花的雪花。
即使画面没看完整,秦恣也在沙发上坐着怔愣了一会。
这会丁承绪也不知道去哪了,许闻燃从后面钻出来,他好像是去洗了把脸,额前的头发被打湿了,几缕湿发凌乱的搭在脸上,看着十分不羁。
看见秦恣呆坐在那,他挑了挑眉,问:“小孩儿,你看见什么了?”
秦恣似乎也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而是皱眉思考了下,道:“哥哥,我刚刚看到……”
说着,秦恣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好描述,所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海神可能不止一个,而是一整片。”
许闻燃从她身后绕到沙发旁,直接坐了下来,也没问为什么,而是直接道:“然后呢?”
然后呢?想去解决,但解决起来很棘手吗?许闻燃以为她会这么说。
秦恣感受到旁边的沙发突然陷了下去,下意识的看了看许闻燃,就看见一滴水从他的眉心滑了下来,顺着他的鼻尖滑至嫣红的唇角,让唇色浮起些许水汽,最后滴在了他的手上。
秦恣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移开目光,虚虚落在空中某一点。
整座房子格外的空旷和安静,半晌,秦恣才慢吞吞的回道:“啊?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见了。
许闻燃一愣,然后失笑:“嗯,行吧,没有然后了。”
“然后发现哥哥太好看了这件事,哥哥自己心里知道就成,说出来就没劲儿了。”说着没劲儿,许闻燃却是毫不羞涩的说了出来,唇角都忍不住向上挑了挑。
闻言,秦恣点了点头,认真说道:“那好吧,哥哥就放心里吧。”
意思听着像是以后都别说了似的。
许闻燃:“……”
两人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声。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两人转头看去,就看见李兰推开了客厅门。
看见两人坐在沙发上,她还朝两人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许闻燃眼神顿了顿,轻轻瞥了一眼她的身后。
她身后空荡荡一片,明明是两个人出去,回来时却只剩了一个人。
见此,他皱了皱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王汕呢?”
李兰推门的手顿了顿,垂下眼眸,轻轻将门合上,然后才站在门前,看着两人,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她轻轻蹙了眉,轻声道:“王汕他死了。”
不知道一般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但李兰看起来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连些许疯狂的神色也没有。
下午跟她一起出去的儿子死了,她就这么平静的回到家中,甚至还能露出和善的笑容。
蹙的那下眉,仿佛只是遇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短暂的难过了一下。
随着丝丝缕缕的烟气,慢慢没入她的身体,她的表情也愈发平静。
丁承绪恰好急匆匆的进门,听到这句话,他愣了一瞬,一时间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什么?王汕死了?”
李兰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拍了拍胸,仿佛丁承绪的突然出现,比儿子的死,还来得让她害怕。
等她顺了那口气,才点了点头。
丁承绪有些不敢相信,他错愕的看向李兰:“你们不是去祭拜海神了吗?他怎么就死了?”
说着,丁承绪突然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现在也容不得他细想,他更想知道的还是王汕怎么死的。
李兰皱着眉,努力的回想了下,她脑中的画面有些不完整,好一会儿,她才犹豫地说道:“好像……是被淹死了。”
“淹死?!”丁承绪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怎么会淹死呢,他是落海了吗?你们那么多人,就没人会水吗?”
要是说王汕是一个人去海边被淹死了,丁承绪还能理解,可那么一大群人,怎么就被淹死了呢?
“就是被淹死了啊,”李兰扶着脑袋,努力回想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反而让脑袋越来越疼,“我也不记得了,我就知道他是被淹死了。”
闻言,丁承绪同情的看向李兰,他没看见李兰之前的平静,这会儿还以为李兰是因为想起儿子死了,才会这么痛苦。
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选择性忘了儿子死去的画面。
“好好好,阿姨,你别想了,我不问了。”
丁承绪刚想安慰安慰李兰,就见李兰突然抬起手中的塑料袋,问:“晚上你们想吃鱼吗?”
透明的塑料袋中,装着没有鱼头,只剩下鱼身的两条鱼。淡粉色的血凝结在塑料袋的壁上,肉粉色的鱼身体不时的抽搐一下,散发出怪异难闻的味道。
但李兰却是满脸兴致,直勾勾的盯着那两条鱼,咽了咽口水。
这个跳跃让丁承绪有些猝不及防,但他终究还是不忍说什么,只得轻声道:“阿姨,你要是想吃的话就吃吧。”
听到他的话,李兰高兴的走进厨房,动作神情都极为不正常。
丁承绪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唉,怎么就死了啊,本来以为他顶多也就是被鬼索命,没想到最后却是被淹死了。”
这两种反差对比让丁承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几人来这就是想帮王汕解决那个无面鬼的问题,结果这个问题还没完全解决,王汕就淹死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丁承绪落寞地问道,问完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对,我们的车胎全爆了,车子开不了了!”
他刚刚出去就是想去车上拿点东西,结果一去就发现自己车胎全爆了,完全动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闻燃一点也不奇怪,他靠在沙发上,老神神在在的,一点也不着急:“开不了那就再等等吧。”
丁承绪有些错愕:“等什么?”
许闻燃瞥他一眼,有点不想回答,半晌,才回道:“等王汕的‘葬礼’。”
“哦,也是,”丁承绪恍然的点点头,既然都来了,还是送王汕最后一程吧。
等安葬、殡仪、举哀完再走,正好也可以叫个拖车来把他车拖走。
安葬、殡仪、举哀……
祭拜海神,祭品……
安葬……
丁承绪这才发觉他似乎忽略了些什么,这村子里根本就没殡仪馆,那王汕的尸体呢?没尸体怎么停灵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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