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
岑家别墅附近一圈被警车环绕。警笛的声音响彻云霄。附近的路灯纷纷亮起, 两侧的豪宅灯火通明。
岑父站在窗前, 撩起一侧窗帘，看向楼下的警车，脸色阴沉沉的：“曾律师，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苏若埋下的猜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岑父和曾舜也之间早无信任可言。
岑父今日约曾舜也在家见面。巧合的是, 就在他们约定的时间，警方大张旗鼓地上门来了。
这会是曾舜也和警方密谋好的吗？
曾舜也神情慌张：“岑总, 我虽然曾在丽城警局任职过, 但我从未和警方私下联络。”
门铃一直在响，往日里悠扬的铃声, 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岑父拉好窗帘, 从桌上的信封里抽出一沓照片，甩到曾舜也的面前，冷笑一声：“那这些照片也是巧合？”
每张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日期都不同。照片的主人公大多是曾舜也和几位面嫩的年轻警官。小警官们面对曾舜也之时, 神态恭敬。曾舜也脸上也毫无不满之色。
“这……这是警方让我配合调查, 向我询问一些事情。我身为律师, 总不能拒绝吧？”曾舜也面色又青又白。
警方派人来找他的时候, 他就明白这是离间计。可是身处律师所, 身为律师,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所以他和岑父见面，都特意约在岑父的家里，就怕岑父和警方撞上。
但他万没有料到岑父会派人跟踪他。
他心里暗恨警方，又担心岑父失了理智——虎毒尚且不食子, 岑父对亲生女儿都毫无怜悯，又如何会对他留情？
“哦？”岑父面色冷冷，“你觉得我会信你么？”岑父又抽出一张账单，“这又是什么？”
曾舜也接过账单，而后一愣。账面上凭白多了二十万元。
他不明所以：“这……”
“这是不久前苏若转给你的二十万。”岑父道。
曾舜也后退两步，辩解道：“岑总，我不知道这钱为何到了我的账上。但我是什么人，您最是清楚的。我和警方那些人根本不是一路的。您才是我的老板，您付我酬劳……”
曾舜也突地一顿。
他发现自己绕到圈子里去了。他这么说，不正是坐实了苏若的栽赃嘛。
这苏若……他咬牙，明明相识不久，苏若却已经拿捏住他的个性，握住了他的命脉，知道他认钱不认人，方才使出这一计来。
“是呀，对方给了你更高的价码，所以你就随机换了个老板。”岑父冷冷道，“二十万是定金吧？全款是多少？”
“您误会了，我真没有和警方勾结。”曾舜也心里暗骂苏若。若没有苏若，警方哪里会使出这些手段，陷他于如此境地。
他却不反省自己从前给警方下了多少绊子。如今警方不过是在苏若的指导下稍使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倒委屈上了。
曾舜也信誓旦旦，岑父面色稍霁。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得交一个投名状。”岑父道。
“您说。”
岑父：“杀了苏若。”
曾舜也心神俱震，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岑父当真是不把人命放在心眼。他心里暗暗后悔搭上岑父这条船。所谓与虎谋皮，不过如是。
曾舜也：“您在说笑吧。”
楼下的警笛声还在响着，悠扬的门铃声也没停过。但是这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岑父。
他的长相柔和，慈眉善目，光看他的外表，没人相信他会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岑父微笑：“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曾舜也干笑两声。
他也心中暗生埋怨，埋怨警方为何不直接破门而入。这么想着，他忽而又回忆起自己前不久给岑父申请的住宅保护令。
等等！
警方不是不想进来，而是进不来。他们必须申请到特殊逮捕令，才能进入岑家别墅，逮捕岑父。此刻警方围着岑家别墅，是为了确保岑父不外逃，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曾舜也心中苦涩。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曾舜也身子微颤：“岑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曾是丽城警局的警官，枪法精妙，现在是帝国承认的律师，熟知法律。曾律师，你太自谦了。”
岑父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黑色□□，对准曾舜也：“曾律师，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给你的是选择题吧。我只想从你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曾舜也双腿微颤，双手高举：“岑总，帝国不准持枪……不，我是说，您冷静，警方就在楼下呢。”
岑父：“警方会来抓我，必定做了万全准备。我已经无路可逃。”
曾舜也颤声劝道：“我会尽我所能……不，我一定会帮您脱罪的。”
岑父走近两步，摇了摇头：“曾律师，你在我这里已经毫无信用可言。”
“曾律师，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岑父暗示道，“你知道正确答案。决定权在你。”
岑父轻声道：“是你死，还是她死。请选一个吧。”
曾舜也闭上双眼：“我答应您。”
岑父：“嗯？”
曾舜也：“我会杀了苏若。”
岑父上前两步，将枪顶在曾舜也头上，而后轻扣扳机。
曾舜也早已失了往日的冷静，心中的计谋更是一个也想不出来。听到扳机扣响的声音，他两腿打颤，裆部湿透。
□□里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里面没有子弹。
曾舜也软倒在地上。
岑父轻笑一声：“曾律师，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他回到桌边，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子弹，而后连着枪一起扔到曾舜也身边。
“希望我能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岑父叹了一声，而后有些可惜，“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在牢里了。”
他转头看向曾舜也，太阳穴却接到金属的冰凉。曾舜也拿着□□，指向岑父。
曾舜也的神情仍有些慌张，他竭力镇定下来：“岑总，我给枪里上了子弹。”
岑父微微眯眼。
曾舜也神色一紧：“若拼近战，您也是比不过我的，我曾是警察。”
岑父神色平静：“哦。”
曾舜也咽了咽口水：“我不会按您说的做的。我若杀了苏若，我也活不了。”
岑父老神在在：“你杀了我，你就能活得了吗？”他无视枪的存在，上前一步，眼里迸射出精光，“楼下都是警察，你敢开枪吗？”
曾舜也拿着枪的手微微一颤。
岑父轻轻一笑，而后握住曾舜也按着枪的手，轻而易举地把枪从他的手里夺了回来。
曾舜也神色颓废：“我确实不敢。可即便我此刻答应下来，到时候您在监狱，又如何保证我按您说的做呢？”他完全可以假意答应。
岑父卸了子弹，漫不经心道：“曾律师，有个人你或许知道。”
“谁？”
岑父：“齐诺。”
曾舜也面色大变。
岑父笑：“你只能按我说的做。否则即便是在监狱，我也有法子让你死。”
叛徒或是敌人，两者必有一死。
*
次日，丽城警局。
小尊跑到梅警官的办公室，凑到苏若身边：“苏若，有一则特大好消息。”
苏若正对着电脑，浏览着信息：“什么好消息？”
小尊：“岑父和岑母昨晚被抓了。受审时，还没轮到和方莉莉对质，岑父就亲口承认谋害亲女。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话说回来，岑父那么快招认，也得感谢我们特检院帮忙申请的特殊逮捕令……”
苏若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岑父招认了？”
小尊点头：“对，梅警官都没料到呢。上回岑父跟着锯嘴葫芦似的，什么关键信息都不透露。这回被抓，或许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所以一股脑承认了所有罪行。我估摸着他是想要宽大处理吧。不是还有曾舜也么，律师使力，说不定还能判个死缓……”
苏若猛地起身，神情不能再严肃：“岑父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小尊一愣：“你不是和梅警官说了要研究WSA的事情，让别人不要打扰你吗？”
苏若微微皱眉：“情况有变。”
当时她以为岑父和岑母会和之前一般咬死不松口，才选择WSA作为突破口。
“不对劲。”苏若起身往外走去，“岑父绝对不是会主动招认的人。这其中定然有诈。”
小尊忙跟上苏若的脚步：“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们对岑家的调查也进入了尾声，再加上这次攻破岑家别墅，里面肯定有不少证据。岑父肯定是心里发慌……”
苏若停住脚步，正色道：“小尊，岑父不是曾舜也。岑父老奸巨猾，不见黄河不死心，绝不会被这点事情吓住。”
小尊委屈道：“我又不是凶手，你对我这么凶干什么？”
苏若缓了脸色：“抱歉，我心急了。”
小尊：“唉，你一直都笑眯眯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严肃。岑父的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会不会是你近来太过专注办案，神经过于紧张了呀？”
说到这，小尊小声道：“你上回还说小赵中毒，结果人家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提到小赵，苏若突地停下脚步：“小尊，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去办公室，把电脑上的东西打印出来，”苏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尊，“然后带着小赵去找这个人。”
小尊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是中央区非常知名的一位医学专家。
不是，苏若还觉得小赵是中毒啊？
他正要劝，抬头却见苏若步伐匆匆，早已走远，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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