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忍着辣眼睛看完全篇的人，业澜当然知道商墨的身份。
《独占白月光》这本书虽然剧情很狗血，但卖点就在人设，因此主角攻的身份都差不到哪里去。
商墨最开始的介绍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夹杂在一堆商业霸总、血族首领和天才咒术师中间，这个身份就显得格外黯淡了。
不过后期倒是来了个反转，原来商墨竟然是隐匿在人群之中的血族猎人，白天救人，晚上杀血族，早出晚归，实属本书劳模。
系统之前就提醒过商墨的方位，因此业澜对他的突然插入倒是不惊讶。
毕竟是血猎嘛，看到血族惹事，肯定不会在袖手旁观。
在这场以戚征为主导的戏份争夺中，遇上血猎，就像是遇上自己的克星，再加上一个黑暗骑士，角逐局势立马转为劣势。
“现在这剧情也太刺激了，我都快认不出这是本恋爱小说了。”业澜忍不住吐槽。
系统不为所动，只提醒道：“不要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洛知弦的安危。”
“他都已经跑远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你倒是看看夹在中间的我啊，系统你有没有心。”
系统默了下，似乎觉得的确自己理亏，但又死活不肯承认：“现在商墨入场了，宿主自然也没有危险了。”
业澜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不会期待系统会可怜自己这个工具人。
不过他现在倒也不慌，毕竟这场对战在那颗子弹射过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结局。
被击中的戚征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脖颈上的血管一突一突地呈出青紫色——这是银中毒的表现。
众所周知，血族对银最为忌惮，商墨这次袭击恰恰就击中了敌方软肋。
戚征恼怒地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哪怕他心里清楚狙击手绝不会留在原地，也依旧怒喝：“躲在角落偷袭，你们血猎就是这种形式作风么！”
可惜激将法对长期蛰伏隐匿的商墨没用，他的责问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敌在暗，我在明。大事不妙。
戚征权衡利弊后，转而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业澜：“算你走运！下次再让我遇见，绝对扒了你的铠甲，把你丢在阳光下！”
业澜：我好怕哦。
他保持着黑暗骑士的人设没说话，只问系统：“就这么放他走吗？其实现在在这里杀了戚征，不就彻底消除他对剧情的影响了么？”
系统不认可道：“但这也同样改变了原剧情，主要角色的缺失对剧情的影响是不可预估的，因此我不建议宿主这样做。”
“这样啊……”业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中扣住戚征的力道隐约一松。
戚征立马察觉到他的疏漏，抽出手腕疾退几步。
不过与此同时，商墨那边也不愿就这样放他逃走，子弹雨点一般朝着戚征射来，在戚征跃过的地面上留下荧荧发亮的弹孔。
但毕竟戚征现在实力增强，就算被银子弹击中，躲过之后的攻击也绰绰有余。
可显然想要刺杀他的不止一个，等到戚征跃至废墟附近时，地面上蓦然显现出一个圆形法印，黑色触手从中刺出，将他束缚缠紧，不得动弹。
已经开始场外看戏的业澜瞬间反应过来:“贺兰玦出手了。”
业澜又想吐槽这个故事的世界观了，什么职业种族都有，一旦凑成一堆了，就跟关公战秦琼，西楚霸王大战外星人似的，简直混乱得一批。
不过现在他又看出了点门道。
就像人族的克星是血族，血族的克星又是身为人族的血猎，咒术师也是专门克制鬼族，且能利用鬼族增强实力的人。
在明显身体机能比不上血族鬼族时，人类通过自己的方法和两股势力形成了互相忌惮的局面，如此才保全全族存活至今。
贺兰玦作为咒术师，因为不擅长近战，刚才就一直隐匿气息躲在附近，如今作为同族的血猎出手了，他自然乐意前来帮个忙。
高楼顶上的商墨显然也明白过来，□□的红外线立即对准了戚征的胸膛。
光点在戚征胸前的蓝宝石吊坠上留下猩红斑点，随后，下一秒，高楼上的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
扳机扣动。
银色的子弹如流星朝着戚征的心脏而去，在所有人的虹膜中都留下一个光点。
业澜几近屏住呼吸，下意识抬手挥剑，银子弹撞击在漆黑剑身上绽出星星火光，最后颓然掉落地面。
整个战局都静止了。
业澜不用猜都知道，在场打得你死我活的三个人肯定都在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这哪里来的战场搅屎棍”。
“你……”戚征眼神奇异地重新打量他，银毒已经蔓延到他脸上了，显得那张精致脆弱的脸诡异又狰狞。
“快走。”业澜的声音从铁盔中闷闷传来，与此同时，他果决挥剑斩断了地上的触手。
戚征也不多说，现在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多停留只会命丧于此，于是干脆地转头往黑暗夜色中略去。
他在路过废墟拐角时意识到了什么，横臂往身侧一抓，果真听到一声闷哼，潜藏在角落的黑色雾气骤然散去了。
咒术师能够控制鬼族，自然能够轻易控制黑暗骑士。刚才业澜救了他，他必须还了这个人情。
而这头的业澜还浑然不觉，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暗中观察的两人直把矛头对准他。
系统适时出现打消了他的顾虑:“戚征，商墨，贺兰玦已离开现场。”
业澜这才松了口气，彻底瘫软到地上。
“我能问下宿主，为什么要擅作主张救下戚征吗？”
业澜一愣，满脸无辜:“不是你说的？主要角色的缺失会对剧情造成严重影响。”
系统沉默了。
业澜爽快地摆摆手:“既然我都必须要做任务了，还是尽快完成比较好吧。所以我会尽全力配合你的。”
系统:“……感谢宿主积极配合。”
切，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感激的意思啊。业澜暗嗤，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突然下起了骤雨，周围的火焰渐渐熄灭下去。
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中，业澜勉强起身，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不同于打得活蹦乱跳的其他三人，作为普通人的段连衡已经重伤昏迷很久了，他身上的伤口源源不断淌出血，融入雨水之中洇染成血河。
别的主要角色都是使用超能力，就段连衡一个人是用的钞能力，可在生死关头，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他。
不同于原作，在戚征搅乱剧情之后，他被洛知弦放弃了。
“怎么办？”业澜问系统。
“不能让段连衡死掉，他的剧情很多，空缺这么大一部分，位面就更崩溃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能死。业澜简直想翻白眼，这不是在问怎么救吗？这系统感觉也不怎么靠得住。
他走上前去，在段连衡面前蹲下来，忍不住扬眉吹了声口哨:“长得不错嘛。上帝为他关上了超能力的窗，但给他开了颜值巅峰的窗户。”
“不过……”
业澜探手在段连衡颈侧试了试:“脉搏几乎不跳了，体温也在变冷，就算现在送到医院也救不了了。”
系统没有回答，业澜从它的沉默中察觉出了一丝无措。
业澜嘴角翘了翘，又迅速压了下来。
“系统，你应该知道……我是可以救他的吧。”
业澜张开手，缭缭鬼气悬浮在铠甲上方。
“我是还没有认主的黑暗骑士，因此可以和他结成契约，与他共享寿命。”
系统依旧没有回答。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业澜自己也非常清楚这点。
一旦他救了段连衡，那么这场专属于主角受洛知弦的“美救英雄”剧情，就被他抢去了。
他的戏份会增加，并且会在未来引起连锁反应。系统给他安排炮灰角色本就是为了便于控制，可要是炮灰变成了配角，更有甚者……变成了主角呢？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业澜谨慎地不让自己意图听起来太过明显，循循善诱道:“当然，为了完成任务，我会进行补救的，等段连衡醒了，我会告诉他是洛知弦叫我这么做的，只要把功劳都给洛知弦，他的戏份就还是不受影响的吧？”
业澜眼神冰冷，但语气却温和:“洛知弦该吃的苦我来吃，洛知弦该有的功劳我帮他拿到手，这交易不亏啊系统。”
系统终于被他说动，下定决心:“允许宿主绑定主角攻段连衡。”
它想了想，又威胁道:“但必须按照你说的方案来进行，如果宿主抢夺了戏份，我是能够监测到的。”
“好好好。”业澜拖长了声音回答。
于是他用食指轻轻在昏迷中的男人额头上一点，鬼族的力量让男人短暂地恢复了意识。
段连衡似乎已经在一条黑暗的隧道里走很久了，这里又冷又暗，一脚踏下去宛如踩在虚空迷雾中，找不到任何着落点。
他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突如其来的爆炸，车祸，随后体温被一丝一缕从身体中抽离，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流潺潺的声音，似乎耳边还传来过其他声响，可最后都跟隔了一层水般，渐渐含糊消失了。
寂静，黑暗。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这一辈子茕茕而来，又茕茕而去，就算拥有再多的钱，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爱他，连死亡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
可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点萤火般的微光，在隧道中飘忽而来，最后如一个轻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段连衡猛地睁开眼睛，在大雨中剧烈喘息。他全身的知觉都恢复了，只意识到一个字——痛。
痛啊。段连衡眉头紧锁，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低吼。
而这时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想活下去吗？”
这算什么问题，当然想，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草草死去。
段连衡勉力转头，看到了半跪在自己身边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个着装极为古怪的人——虽然现在的混乱社会上，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人和非人就是了。面前的人穿着严严实实的黑色铠甲，还不断有黑雾从铠甲头盔的缝隙中溢出，他拿着一把长剑，剑身上满是血红的不祥图纹。
他看上去像是从地狱中前来索命的恶鬼。
但“恶鬼”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想活下去吗？只要你和我结成契约，你就能活下去。”
段连衡保持着仅剩的清明：“那……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恶鬼”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抬手揭开自己的面罩。
段连衡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人的真容竟然只是个眼神澄澈的青年，一张干净白皙的脸还显露着涉世未深的无害青涩。
“不需要代价，只要你点头，那么你不仅会拥有漫长的生命，还能收获一个忠诚的保镖，这交易不亏。”
世上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段连衡不信。
可看着那双清晰倒映出自己面容的眼睛，他竟然就真的被说动了。
“所以，你愿意和我结成契约吗？”青年歪着头着问。
或许是源于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或许是被眼前人的笑容所蛊惑，段连衡坚定地点了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伸出，搭在了对方被铠甲包裹的掌心中。
业澜微微垂眼，小心地握住了那只属于普通人类的，脆弱的手。
“那么，契约达成。我将会是专属于您的黑暗骑士，长夜同度，炎凉同尝，我的生命将与您共享，我的灵魂将伴您左右，百千万年，岁岁皆然。”
淡蓝色的光芒出现在两人交覆的手中，一阵凛风凭空出现，将周遭的雨滴都吹散开来，像是形成一个半球形的守护结界。
业澜微笑起来，最后在那只手上落下忠诚的轻吻：“从今以后，我专属于您，主人。”
话音刚落，段连衡身上的狰狞伤口飞速愈合，温暖又沉重的能量从血脉流转进心脏，带出酸涩微涨的奇妙感觉。
他望着半跪在身边的骑士，下意识收紧指节，将对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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