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野集团，总部大厦顶楼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苍原市璀璨绚烂的夜景，哪怕刚发生过一场爆炸，城市也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似乎已经把事故当成了日常。
段连衡坐在老板椅中，撑着下巴注视办公桌对面的人，已经十分钟没说话了。
业澜不慌不忙，朝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只可惜他搭在椅边的长剑还在闪烁赫赫凶光，昭然提醒着段连衡之前发生的一切。
“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段连衡终于开口。
业澜歪歪头，装作不解:“什么目的？”
段连衡将手肘撑在桌边，微微探身向前:“你救我的目的。”
“众所周知，我是纵野集团的总裁，整个苍原市的经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救我，是为了要钱，还是要人情？”
这他妈说话就很欠揍了。
业澜那点叛逆心思又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开口呛声回去。
“别忘了你之前承诺过什么。”系统突然提醒道。
“知道了——”业澜翻了个白眼。
段连衡的问题就是这场剧情的关键。
如果业澜回答的是自己，那么《独占白月光》开篇第一场戏就被他抢去了，他的戏份会大放异彩，而洛知弦作为主角受则失去了先机。
之前系统松口让业澜救下段连衡，就是因为业澜承诺了会把这场剧情的主导还给洛知弦。
业澜想了想，开口道:“我救你是为了报恩。”
“报恩？”段连衡皱起眉，“我不认为我对你有过恩情。”
业澜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想要救你，于是我想完成他的心愿。”
“你的救命恩人是谁？又为什么会想要救我？”
“因为他善良呗。”业澜耸了耸肩，“他愿意对我出手相助，自然也愿意对其他人出手相助，我只是协助他而已。”
段连衡冷冷地看着他:“听你这么说，你的救命恩人是个大慈大悲的现世活菩萨。”
“没错。”业澜面上坦然地回答。
但显然段连衡是个无神论者，满脸都写着不相信。可他又实在摸不透业澜的来头，沉吟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你的救命恩人是谁，我……要请他来当面对质。”
“剧情回来了！”系统突然语速加快，一股子兴奋被暴露得彻底。
原著中正是洛知弦救下段连衡后不告而别，而这位霸总又把他抓了回来当面对质，这才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就算如今开篇第一场戏崩得作者亲妈都不认，但业澜还是在对话中三两拨千斤，把剧情给圆了回来。
“这下总该信任我了吧？”业澜冲系统揶揄。
系统这次丝毫都没犹豫:“宿主做得很好，希望以后继续保持。”
还继续保持？业澜快被气笑了。
这系统强制性把他拉进来做任务，态度倒是一直高高在上。就吃定了他不敢反抗，必须在系统的压迫下乖乖服从？
“你给我等着。”业澜咬牙切齿地想。
他抬起头，清晰地回答了段连衡的问题:“救你的人，名字叫洛知弦。是他把我送到你身边来的，主人。”
·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里多了个人。
业澜打了个呵欠。
业澜又做了个鬼脸。
坐在老板椅里埋头工作的段连衡突然转向他，冷冷道:“别以为你把铁盔戴上，我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业澜:“……”
靠，忘了他俩已经结成契约了。
黑暗骑士和人类结成主仆后，在距离10米的范围内，作为主人的人类都能感应到黑暗骑士的任何动作。
而不论距离多远，一旦主人受到伤害，同样的痛感都会被黑暗骑士感知到，以便骑士迅速赶到主人身边进行保护。
——不过按照惯例来说，作为主人的人类都不会允许自己的黑暗骑士离开自己身边就是了。
业澜的小动作被毫不留情地戳穿，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双膝并拢坐好，等着主角们开启剧情。
洛知弦已经被保镖带过来了，在三人对峙期间，他一直在不安地打量着段连衡。
“请问……段先生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呢？”
段连衡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来，语气和缓些许:“听他说，是你救了我。”
洛知弦一愣，业澜看着他的神情，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这主角受是有前科的，之前面对戚征，他就能不过脑门地说实话，要是这次也一口否认，那后续就更麻烦了。
可下一秒，洛知弦就微笑起来:“能帮到别人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系统突然开口:“剧情扭转成功！监测到主角受万人迷光环启动！宿主做得很好，请再接再厉！”
大概是系统在业澜的视野上开了什么监测模式，业澜清晰地看到洛知弦胸前有什么东西莹莹发亮起来，柔和暖白的光芒衬托得他宛如神祇，圣洁无暇，一尘不染。
万人迷啊。业澜翘翘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段连衡刚才还说话毒舌头脑清晰，虽然欠揍了点，但好歹保持着正常思维，现在洛知弦光环一出，他的眼神顿时迷茫了一瞬，随后就彻底像变了个人。
只见段连衡邪魅狂狷地一挑眉，抱臂靠进椅子里:“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
洛知弦微微红了脸，害羞地抿嘴笑了下。
段连衡似乎非常欣赏他的反应，又加了句：“但是我喜欢。”
“……”业澜瞠目结舌。
这时的段连衡已经根本看不见身边的业澜了，他干脆直接站起来，整了整西装——他身上的西装还是出车祸时穿的那件，已经破破烂烂惨不忍睹，结果被他这番一动作，手肘处的口子裂得更开了。
他就这么穿着一身破烂西装，阔步走到洛知弦面前，随后用手指挑起洛知弦的下巴：“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业澜已经不知道要对这剧情说什么才好了。
“我要报答你，你需要什么东西，我都会不惜代价给你找来。”段连衡还在忠诚地巩固自己邪魅霸总的人设，朗声说道。
而洛知弦果真秉持着白月光的清冷高贵，只弯弯眉眼，柔声说：“段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如果您非要报答的话，那么就请多做点善事，对身边的人好点吧。”
“！！！”段连衡十分动容，手指微微颤抖着收了回来，像是不愿玷污眼前这高洁的人儿。
业澜面无表情地对系统道：“我他妈要瞎了。”
系统冷漠地不理他。
“求你了，看在我救了主角攻，还扭转回剧情的份上，先把我的视觉和听觉屏蔽了吧。”
这次系统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于是业澜安心地把自己沉淀在黑暗中，再也不想去看眼前这场辣眼睛的戏。
·
不知过了多久，业澜都快在一片寂静中睡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人推了推他。
他精神一震，连忙叫系统解除了屏蔽，再一抬眼，就看到段连衡正站在他面前，神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了。
“洛知弦呢？”业澜条件反射地问。
段连衡皱起眉来，似乎对他有所不满：“他早就走了。”
“哦，好的。”业澜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段连衡比他竟然高出大半个头，仰视着说话实在有点累，就默不作声地挪开视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可段连衡不乐意了，语调立马冷了几个度：“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怎么都不跟他叙叙旧？”
你看他像是想和我叙旧的样子吗？业澜又忍不住想翻白眼。
不过为了圆谎，他还是故作诚挚地回答：“我不想给他带来太多压力，如今偿还了恩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为了报答他，甚至牺牲了自己的自由。”段连衡突然说道，“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业澜已经被审问得不耐烦，半真半假地编台词：“黑暗骑士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和人类结成契约的，自由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
“你……”段连衡似乎急切地想说什么，又戛然而止，最后拉远了和业澜的距离。
他走到落地窗边，神色晦暗地看着窗外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都跟着我了，我以后也不会亏待你，毕竟知弦说过，要我对身边的人……好……点？”
他下意识说到最后，神情莫名变得有点疑惑，似乎是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太认可。
系统冒出来解释：“现在洛知弦离开了，万人迷光环的影响会渐渐变弱。随着两人分离的时间越长，段连衡会越来越怀疑自己对洛知弦的感情，因此宿主需要增进两人见面的机会。”
这工具人真的是做到极致了。业澜轻笑着摇头自嘲。
结果段连衡敏锐地转回头来，审视着他：“你为什么要摇头？”
“啊？”业澜一怔，才意识到段连衡又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靠，他总是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做什么！”
业澜连忙转移话题，狗腿子似的谄媚上前：“主人，您要是对洛知弦感兴趣，我可以替您去跟踪保护他，并搜集他所有的资料。”
一提到洛知弦，段连衡刚才的怀疑神色就又消失了，表情再度变得邪魅又智障：“那个男人，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以后就跟在他身边，随时向我报告他的行踪，住在哪里，家庭背景，爱好如何，每天做了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业澜夸张地一鞠躬，心想总算可以摆脱这智障霸总了，跟在洛知弦身边好歹还行事自由，不会被监测小动作，总比跟着段连衡毫无隐私，被差遣来差遣去好。
他正打算逃似的离开这间办公室，却突然又被段连衡叫住。
业澜回头，就见段连衡跟精分似的，眼神变幻无数次，最后又恢复了冷漠神情，朝他走过来。
只见段连衡抬手，轻轻在业澜的骑士铁盔上拍了拍，像是在摸摸头。
“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你对我没有亏欠，因此我不能限制你的自由，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要是遇到了难题，你来找我就是。”
业澜表情空白了一瞬，还不等他回话，段连衡就直接略过他出门了。
业澜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对系统说：“他有病？刚才不是在严令我去监视洛知弦？那还不叫限制我自由？”
系统：“……”
业澜：“这怕不是个精分霸总？”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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