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 X大的食堂是整个校园里最热闹的地方。
第一食堂二楼的小炒部, 则相对安静些。
和楼下的大锅饭菜、平价饭菜有所不同的，这里一顿饭动辄小一百的价位，不是普通学生日常消费得起的。
因为贵，所以来这儿吃饭的学生很少, 只零零散散地坐着几桌在用餐，其中还有一半以上是小情侣。
“这俩人肯定刚在一起。”任欢瞄了瞄距离她们最近的一桌的那对小情侣, 压低声音对上官说。
上官回她一个“你又懂？”的眼神。
“我当然懂啊！”要不是手里的筷子正夹着一块炸小排，任欢真要拍胸脯保证了。
“你知道吗师姐，只有刚在一起的才舍得来这儿。真在一起了，俩人就算计着花钱了, 才舍不得顿顿一百几的, ”任欢小小声, “来这儿的都是装面子的。”
上官眉峰微动。
任欢眨巴眨巴眼睛,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放下筷子，朝她师姐做告饶状：“师姐，我可不是说你啊！”
我又没说你在说我。
上官把那铁板牛肉往任欢的眼前推了推，那意思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任欢嘻嘻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一筷子下去……
上官眼看着铁盘里的牛肉消失了一半。
这顿饭是上官主动请任欢的, 谢她帮自己弄到了课表。
上官是这么跟任欢说的, 她绝不会告诉任欢，其实是谢她帮忙发现了周则的真实身份。
“师姐你真不用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一张课表而已！”任欢一边说着, 难为她嘴里没停下嚼肉。
桌上四个菜，都是肉菜，小炒部大师傅的手艺真的太好了！肉太好吃了！
任欢觉得这一天都会过得无比的美好。
上官小口小口地嚼着米饭，偶尔吃一口菜。
她依旧是没什么胃口，哪怕对着一桌子的肉。
“师姐你怎么不吃啊？”任欢总算意识到就自己一个人在大吞大嚼。
“因为都让你吃了！”身后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伴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
任欢扒拉饭的动作突然停住，机械地扭脸：“周、周老师？”
上官看着走到面前的周则，抿了抿唇，没作声——
她已经对周则随时随地可能在她的身边出现，麻木了。
周则把一个挺漂亮的多层保温饭盒墩在桌上。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又居高临下地看任欢。
任欢被她看得浑身发紧，虽然从听过她的课开始就觉得周老师真漂亮真厉害，可被周老师这么瞅着，任欢还是有一种被支配的恐慌。
“老师好！”任欢站了起来，卑微。
周则挑着眉看她，又看了看坐在对面一动没动的上官。
“你还没吃饱？”周则话中的意味明显。
任欢福至心灵地竟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马上！马上！”
她说完，抱着碗抓着筷子，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了碗里的饭和肉。
“浪费粮食可耻。”任欢填饱肚子，还没忘了向周则解释。
周则没言语。
“那……师姐，我先走了哈？”任欢对上官说。
得到的，是她师姐轻声的“嗯”。
任欢忍不住又左看看右看看眼前这两个人，气氛怪怪的……
哎呀！光顾着吃了，忘了问周老师怎么就成了师姐的室友。
以及，这俩人到底啥关系啊？
任欢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却也不敢忤逆她的周老师，赶紧蹽了。
周则原想坐在上官对面，之前任欢坐过的位置的。
可低头一看，桌子上一堆残羹冷炙，还有任欢用过的餐具——
她都不知道收拾自己的碗筷吗？等着贝贝伺候她吗？
周则特别替上官抱不平，更嫌弃眼前这个座位了。
她重新拎起饭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回身去拉上官的胳膊。
上官看到周则一举一动，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被周则拉着胳膊的时候，上官蹙眉抬头，正对上周则的眼睛。
上官其实有很多话要诘问周则的，可是现在，和周则对上目光，那些话就突然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周则垂眸看她的眼神太温柔，说出口的话也太让她无法拒绝：“看你瘦的……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饭菜。”
上官于是没出息地心软了，顺着周则的力道，坐去了旁边的桌子。
周则打开多层的保温饭盒，献宝似的把里面的食物一样一样摆在上官的面前。
荤的，素的，主食，甜点，还有汤……都是热气腾腾的，品相也很是好看。
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比小炒部大师傅的手艺还要强不知多少倍，让上官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响。
周则显然听到了，她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上官被那个笑所感染，愣了愣神，忙又低下头去，专注于眼前的饭菜。
“吃吧！趁热吃！”周则把一副筷子递给上官，自己留了一副。
这是要共进午餐的意思？
上官也确实饿了，便接过筷子，不声不响地吃饭。
周则坐在她对面，心不在焉地也陪着她吃，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
足足过去了十分钟，上官只是埋头吃饭，不说话。
周则开始慌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主动问上官。
上官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撂下筷子。
“有。”她说。
“你问。”周则正襟危坐。
上官见她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抿了抿唇：“我问你就会如实回答吗？”
回答，并且是如实回答。
如实，才是重点。
周则的脸上有刹那的不自然，她更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问，我就说。”
这回换成上官的表情不自然了。
她的脸微微转开，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张桌子，那里有一对小情侣，正亲昵地用餐。
“你是谁？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上官轻声问。
周则的眉毛动了动，继而展颜笑了：“你原来是想要我的简历。”
上官蹙眉，强忍着没有去看那张好看的笑脸。
“稍等啊！”上官听到周则说。
然后听到窸窣的声音——
周则摸出手机，操作了一会儿。
约莫三分钟，又听到周则说：“好了！”
上官眉头未展。
周则的手机则举到了她的面前：“加个微信好友，我把我的简历传给你。”
上官见鬼一样看着她：谁要你的简历？！我又不招聘你！
可是上官到底还是鬼使神差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任由周则加了自己的微信好友。
她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加了周则的微信好友。
简历嘛……
周则的微信名也是真名，上官却忍不住看着周则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手绘的人像，却被画者故意打上了阴影，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古代装扮的女子，根本看不清脸。
“这是谁？”上官问。
“我画的。”周则回答。
她没有回答那是谁，上官不信她没听懂自己的问题。
这种感觉，更像是周则在逃避那个问题的答案。
上官不由得点开大图，紧紧地盯着画上那个古装女人。
怎奈，无论她如何死命地盯着看，都不可能看得清楚。
除非，她能看到这幅画的原画。
有新消息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上官沉迷的思绪。
她惊觉自己看那张画看得入了神，慌忙退出，发现刚刚周则发给她一个pdf文件。
“看到了吗？”周则在对面问。
刚才两个人之间关于那幅画的对话，好像已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看到了。”上官只能暂时关注眼前事。
那份pdf文件真的就是一份简历，周则的简历。
姓名、性别没问题，照片也是周则的，上官在周则的照片上流连了两秒，便继续往下看。
只看了两页，上官就坐不住了——
Sevenoaks初中部、高中部毕业，LSE经济学和历史学双学士，Yale历史学博士，Wharton的MBA……
上官被这一串的学历吓着了。
周则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她才……二十九岁。
上官特意追到简历第一页，重新看了周则的出生年月，确定周则真的是二十九岁。
就算周则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让她能进入Sevenoaks这所全世界著名的私立贵族学校，那么余下的呢？
LSE，Yale，Wharton……无论哪一所名校，单独拎出来，都够普通人炫耀一辈子的了。
上官发誓，她再也不觉得姓周的不学无术了。
周则似乎早就料到了上官看了自己简历之后会如何反应。
“我真的是人类。”她好心情地朝上官露齿一笑。
上官回了她一个复杂的表情。
在上官的印象之中，周则对别人从来都是高冷的，绝不会对别人笑得这么走心。
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周则才这么走心……
曾经，上官还觉得自己能取得博士学位是很了不得的事，可是现在她看到周则的简历——
人家是Yale的历史学博士……耶鲁啊！全世界知名的名校，谁听到谁都会感慨一句厉害的名校。
上官很有一种自己在坐井观天的感觉。
还隐隐的有一种，配不上周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谁要和她配啊掀桌！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周则比上官大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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