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X大校园里, 飘着丁香花淡淡的香味, 甬路两旁绿意葱葱，因为天气渐热，柳树荚爆开，开始飞柳絮了。
柳刀刀和韩昕并肩从阳光讲坛的建筑里走了出来, 步下台阶的时候，一团柳絮随着微风刚好扑打在韩昕的脸上。
“啊嚏！啊嚏！”韩昕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因为打了喷嚏, 她的眼角泛红。
“不好意思。”刚打完喷嚏的韩昕连忙抱歉地说。
毕竟当着别人的面打喷嚏这种事，还是挺失礼的，虽然她及时地掩住了口鼻。
回答她的，却是眼前的一张洁白纸巾。
韩昕怔了怔。
“你是花粉过敏吗？”柳刀刀关切地问。
一边说着, 一边把手里的纸巾朝韩昕递了递。
“谢谢。”韩昕忙接过, 表示了感谢。
她迅速用纸巾抹了抹口鼻, 其实她的喷嚏打得很秀气, 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我确实是过敏。”韩昕说着，寻摸到不远处就是一个垃圾桶，就紧走进步，把用过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柳刀刀自然也跟了过去。
“过敏是挺遭罪的，尤其是换季的时候。”柳刀刀说。
韩昕应和了一声，她的眼前还浮着柳刀刀刚才递给她纸巾时候的画面。
准确地说, 是柳刀刀因为递纸巾而袖口耷下, 露出手腕的画面：那只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墨绿色的手镯……
“我听说有一种理疗对过敏还是挺有效果的。”柳刀刀说。
“我知道那种。”韩昕说了一串英文字母。
“对，对, 就是这个。”柳刀刀弯着眉眼。
韩昕看着那副带着些媚气，更有些孩子气的眉眼，怔了怔神。
“那是从国外引进的技术，但是据说只是治疗之后一个星期之内见效，长久预后效果并不好。”韩昕说。
因为职业习惯，医学名词自然而然地从她的口中说出。
“那就不大靠谱了，”柳刀刀若有所思，“韩小姐也是医生吗？”
这个“也”字，已经把一些东西说明白了，韩昕笑了笑：“柳小姐也是医生吧？”
“啊，我就是个在不入流的私人诊所里混事儿的。”柳刀刀打着哈哈。
“柳小姐谦虚了，其实我也是在私人诊所里讨生活的。”韩昕说。
“这么巧？”柳刀刀微张双眸。
“是啊，这么巧。”韩昕觉得她的样子有点儿可爱。
接着又说：“既然都这么巧了，不如我们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这个巧遇吧？”
“好啊！”柳刀刀欣然，“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就是怕耽误韩小姐的时间。”
“已经下班了，剩下的都是我的私人时间。”韩昕眨眨眼。
柳刀刀也朝她挤挤眼：“我也下班了，我老板管不到我！”
两个人相视而笑。
“我的车停在那边，”韩昕又说，“柳小姐是怎么来的？”
“我啊，打车来的，”柳刀刀嘻嘻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让韩小姐当司机。”
“柳小姐不用客气。”韩昕被她的笑容感染。
“嗐！叫我刀刀吧，总柳小姐柳小姐的，听着怪生分的。”柳刀刀建议道。
两个人说着，已经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刀刀？这是柳小……你的小名吗？”韩昕觉得有趣。
“算是吧。”
“是嘛。”韩昕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说，到底还是觉得和柳刀刀不熟，不适合开那样的玩笑。
两个人坐进韩昕的车里。
韩昕体贴地提醒柳刀刀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
“刀刀想吃什么？”韩昕问。
“客随主便咯！”
“客随主便？”韩昕挑眉。
“小姐姐不是打算请我吃饭吗？”柳刀刀弯着唇角。
韩昕的脸上现出一个“你又知道我请你？”的表情。
“当然啊！小姐姐是有车一族，我是个打车的，当然是小姐姐请我咯。”柳刀刀的理由特别充分。
韩昕不以为意，相反，她觉得柳刀刀是个挺有趣的姑娘。
“你刚才叫我什么？”等红绿灯的时候，韩昕问。
“小姐姐啊，有问题吗？”柳刀刀说。
“小姐姐……”韩昕咂摸着这个挺有意思的称呼。
“没听相声说吗，管漂亮的姑娘才叫小姐姐，不漂亮的一律张姐、赵姐、王姐……”
“那你应该叫我韩姐。”
“当然不能，因为你长得漂亮。”柳刀刀又弯起了眉眼。
韩昕再次被那副眉眼晃了一下神。
刚好此时前方变成了绿灯，韩昕忙收敛心神，踩油门。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女人、年轻女人，她都见过太多。
柳刀刀只是她偶遇的，和她还算有缘的女人，年轻女人，漂亮的年轻女人，还不至于让她一眼万年。
而且，就算一眼万年，难道就能如何吗？
韩昕眼神黯了黯，想到了那个已经许久没和自己联系，自己也没有勇气联系她的，复姓上官的女人。
“长得漂亮的女人，你都会叫她小姐姐吗？”韩昕突然说。
柳刀刀被问得一愣，但马上就笑了：“漂亮分很多种，但是让我觉得漂亮的，只有一种。”
她这样说的时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韩昕。
韩昕微微一笑，和听到了普通的恭维话之后的反应，没有什么区别。
柳刀刀敏锐如电的眼神，却捕捉到了韩昕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
柳刀刀得逞地勾了勾嘴角。
接下来两个人一路无话。
韩昕带着柳刀刀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两个人选择了一间单间，和式拉门掩上，隔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店里没多少顾客，菜很快就上齐了。
“他们家的口味我很喜欢，”韩昕向柳刀刀介绍，“能喝酒吗？”
柳刀刀早就注意到了桌上有一瓶清酒：“我能喝，但是小姐姐不用开车的吗？”
“你能喝，我就能陪你喝，”韩昕浅笑，“大不了找代驾。”
柳刀刀点点头：“听起来挺不错的。”
韩昕于是撑起身，把清酒给柳刀刀斟上。
因为那个抬腕的动作，她手腕上的一截墨绿色露了出来。
柳刀刀只看了一眼倾泻的酒液，目光就被那截墨绿色所吸引：“小姐姐戴的是……镯子？”
韩昕倒完酒，大方地撩起袖口，把那只墨绿色的镯子展示给柳刀刀看。
柳刀刀诧异得微张了嘴，也撩起自己的手腕，给韩昕看——
那里，也有一只墨绿色的镯子。
韩昕盯着那只镯子，目光幽深。
柳刀刀的反应比她的要大多了：“小姐姐，咱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吧？”
韩昕：“……”
上官这一觉睡得很沉，睡得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奇奇怪怪的梦，没有梦里那些奇奇怪怪的、醒来之后就会忘记、却让她觉得心累的人。
这一觉睡得，用两个字足以形容：空白。
是的，上官什么都没梦到，就是纯纯粹粹地睡了一觉，一大觉。
中间她醒过来一次，迷迷瞪瞪地觉得室内的光线太暗了。
是因为挡着窗帘的缘故吗？
上官懵懂地想。
她的关注点，很快就被转移走了——
她发现她正窝在某个人的怀里，而且这个怀抱，既不会让她觉得紧迫，又不会让她觉得松懈，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恰到好处地给予她温柔和踏实。
这种感觉，特别的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无数次那样的熟悉。
上官蹙了蹙眉，因为这种特别的熟悉感。
半梦半醒着，她看着眼前周则的睡颜。
昏暗的光线，在周则的脸上扑打上了一种更加神秘的观感，上官只能看清周则脸部的轮廓，却奇异地觉得：周则的睡颜很恬静，很安逸，好像也被自己心底的那种踏实感所感染了。
是不是这样抱着自己，于周则而言，就是最踏实的。
上官这样想着，心里有隐隐的疼。
这种隐隐的疼，多少驱走了一些她的睡意。
她于是就在昏暗之中，静静地看着周则模糊的脸，听着耳边周则平缓的呼吸，竟然觉得心底无比的平静。
外面，无论外面是什么样的，黑天或白天，什么时间……都不重要了。
就这么看着看着，上官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她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解开。但是困意让她无力思考那个疑问究竟是什么，以及如何解开。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又睡了过去，在周则的怀里。
上官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上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察觉到外面很昏暗，并不是她的错觉。
那是真的黑了天。
她们是睡午觉来着，然后黑了天，然后又天光大亮——
她们这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竟然这么能睡？
上官都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连着三宿难以合眼，被周则抱着就能一觉从中午睡到第二天白天。
这也太……太那什么了吧？
上官盯着似乎要醒过来的周则，表情复杂。
她这会儿脑子格外清醒，记起来自己想要探究的疑问是什么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儿不好……上官的脸，不争气地先红了。
她到底还是耐不住想要探究的欲.望，小心地测了测脑袋，眼神刚好能落在周则敞开的领口下面的锁骨上。
再往下一些，或许就能看到了吧？
上官想。
这时，周则却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她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怀中的上官。
周则不知道上官正打算做什么，这样相拥而眠、相拥而醒的画面，于她而言曾经经历过无数次。
曾经，没到这种时候，周则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现在，她半梦半醒状态下的第一反应——
她搂了搂上官，鼻腔里哼哼着：“陪朕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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