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儿,你昨晚背猪去了?”好不容易捱到第二节课间,姜禾嚼着泡泡糖转过来,“今早怎么迟到了?”
“唉,一言难尽啊。”谢寻说,“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没睡好。”
“你没事吧?”周林澈也转了过来,警惕道,“你今早怎么跟陈弋一块迟到了?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谢寻冲周林澈笑了笑:“当然没有啊,我本本分分勤勤恳恳谁找我麻烦啊。”
周林澈:“不是——”
姜禾:“不是个屁啊不是,周林狗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怎么成天想着有人要找小熊儿麻烦?”
“姜大禾我跟你说话了吗!你闭嘴!”
“哇靠周林狗你别欺人太甚啊——”
眼瞅着两人又要对骂,谢寻赶忙把姜禾拉起来:“禾子你陪我去个厕所吧!”
姜禾瞪了周林澈一眼:“暂时休战!回来再骂!”
去厕所的路上,姜禾忽然拍了拍手:“对了熊儿,昨晚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谢寻:“什么?”
“你自己看,”姜禾掏出手机,点开一篇名为《小弋哥哥的下午茶》的帖子,“我昨晚逛贴吧偶然发现的,里面全是陈弋的八卦!听说咱级花江梓辛是陈弋女朋友,两个人青梅竹马呢!”
谢寻看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想起陈弋的冰块脸和级花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只觉得非常不搭:“级花眼睛不好吗?”
姜禾:“……不是,熊儿,难道你不觉得陈弋很帅吗?”
谢寻:“不觉得,我觉得他就是个面瘫,跟周林澈比差一万个徐扬。”
姜禾:“熊儿,你如果觉得一条狗帅的话,那我们可能没法做朋友了。”
姜禾话音刚落,就感到脸上落了一道很冷的视线。
她回头,只看到一道清冷的背影,瑟瑟发抖地抓住谢寻的肩膀:“熊儿,那是不是……陈弋啊?他刚才该不会听到我们对话了吧?”
那背影陌生又熟悉,却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谢寻也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故作淡定地拍了拍姜禾的手:“没,没事,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听到了我也,不,不怕。”
姜禾:“那你结巴什么?”
谢寻:“……”
**
谢寻的紧张持续了一整个上午,一直到中午放学陈弋离开座位,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林思楚上班的超市离家很远,中午一般不回去,谢寻的午饭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偶尔也会去姜禾家蹭蹭饭。
每天中午这时候都是谢寻觉得最舒服和惬意的,教室没什么人,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既不用为晚上的作业发愁,也不用担心起晚下午迟到。
这也是她很喜欢一中的原因,小地方的学校虽然一本升学率不高,但过得轻松自在,起码没人会抓着中午那短短的一会儿休息时间奋笔疾书。
所有人都会为了紧张的高考奋斗,但也会为了易逝的青春放慢脚步。
中午吃过饭,谢寻去图书馆借了几本小说,又买了个甜筒回教室。
教室灯黑着,她以为没人,大摇大摆地推开了后门。
结果,刚进去就愣住了。
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趴了个人——校霸陈弋。
今天撞邪了?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床边的蓝窗帘被风扇吹起,在半空中晃着,几缕光透过窗帘斜斜洒进来,悉数照在那张俊削的脸上。
陈弋只穿了一件校服T恤,后背湿了大半,侧脸对着门外,偏头枕着左胳膊,另一只胳膊伸长吊在桌外,露在胳膊外的那张脸忽明忽暗,一头褐发在阳光下显得更深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惊艳年少时光的少年。
谢寻脑海里忽然蹦出这几个字,回过神来,赶忙呸呸呸了几声。
那位是什么人?
在梦里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校霸!
谢寻暗自腹诽了一阵,移开视线,啃了口甜筒,准备回座位。
心里一遍遍暗示“别看别看,那位不是什么好人”,经过陈弋座位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朝他看了几眼。
离得近了,她也发现了些以前从没发现的小细节。
陈弋的睫毛很长,又细又密的,右眼的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痣的颜色很淡,在那双凌厉的凤眼边上,莫名生出几分俏皮和可爱。
也许是因为太热,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惬意,眉心拧着,挺立的鼻梁上凝着一层细汗。
谢寻抬起头,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但隐约还能分辨得出三片扇叶,回头看了眼开关,旋钮停在最小档位。
她犹豫了几秒,决定过去把风扇开大些。
当然,她只是为了自己。
谁知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吧嗒”一声,谢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面前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经落了一滴抹茶绿。
她猛地瞪大了眼,低头一看,差点叫出声。
自己手里的甜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了,手上黏糊糊的,竟然还滴了一滴到陈弋的脸上!
她手忙脚乱地把甜筒丢进垃圾筐,然后在校服口袋里翻面巾纸。可她再怎么加快手上的动作,还是晚了。
在冰淇淋掉在脸上的一瞬间,陈弋的眉心就缩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和烦躁。
就在谢寻弯腰把纸巾凑到他脸上的时候,陈弋也彻底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和那双带着朦胧起床气的眼睛对视,风扇转动也掩饰不了尴尬。
“我……”谢寻结结巴巴道,“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陈弋看着她,眼里从最开始的戒备,慢慢转变为冷漠。
谢寻战战兢兢地站在过道里,没等来陈弋的回答,只看到他下颌线收紧,不耐地坐直身子,抽过她手里的纸,擦掉脸上的冰淇淋,冷道:“解释什么?”
他的声线原本就低,又是刚睡醒,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解释一下……”谢寻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直视那双眼睛,“我为什么会把冰淇淋掉在你脸上。”
“是因为偷看面瘫睡觉?”陈弋反手一个抛物线,纸团准确无误地进了垃圾筐,“还是想干点别的?”
“……”谢寻愣了几秒,他果然听到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我没有……”
陈弋没回答,依旧拧着眉,唇瓣有些泛白。
“谢寻。”就在谢寻暗自腹诽的时候,陈弋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啊?”谢寻下意识抬头。
“装不知道,”陈弋抬头看她,满眼冷漠,“累么?”
谢寻一愣:“不知道什么?”
陈弋敛眸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紧了紧后牙槽,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谢寻以为他要打人,赶忙伸手挡在脑袋上:“啊陈弋同学对不起我早上不是故意说你面瘫的!我就是觉得你太冷漠了!而且你昨天跟我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刺啦”一声,椅子忽然朝旁边滑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谢寻吃了一惊,她一抬头就看到陈弋弯腰捂着小腹,整个身子失去支柱般往下倒。
“陈弋同学!”她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扶住了陈弋的胳膊,她这会儿才发现他脸色惨白,头发也被汗水染湿了几绺,嘴唇泛着青白色。
“你怎么了?”陈弋比谢寻高出太多,于是本能地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绕了过去,踮起脚,用自己的身躯支撑着他,紧张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时间去想他俩现在的动作有多亲密。
陈弋这会儿腹部绞痛,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可他意识还算清醒,他原本想推开谢寻,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痛苦地弯着腰挂在谢寻身上。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更沉了,谢寻更急了,扭头问:“你还好吧?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陈弋捂着小腹的手微微发颤,紧紧咬着颤抖的牙:“不用。”
“哎呀不行,现在是午休时间,医务室肯定也下班了!”谢寻自言自语,急出了一头汗,又接着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带你去校外的医院吧!”
陈弋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远离谢寻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多事,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在自己面前装善良卖可怜。
陈弋费尽全身力气推开谢寻的胳膊,狠道:“我说了不用。”
“没关系的陈弋,你别怕麻烦我,”谢寻一急就容易乱方寸,她的手被推开,又重新把陈弋撑起来,“你是不是很难受啊?你别怕,你放心靠上来,我不会把你摔了的!不然你先坐下休息会儿吧,我现在就去药店给你买——”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股蛮力推开,一屁股坐进了板凳里,空旷的教室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空气沉默了一瞬,陈弋看向眼里还残余着惊讶的谢寻,单手捂着腹部,紧紧咬着牙道:“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
谢寻坐在椅子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冲冲地站起来:“看来我说你面瘫都是抬举你了,你不光冰块脸,面瘫,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最好难受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今天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你!”
她一口气说完,转身跑出了教室。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耳边一下子清静了,只能听到风扇转动的声音。
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飘动,陈弋望着谢寻跑开的方向,艰难地捂着小腹。
**
陈弋踉踉跄跄走进奶茶店的时候,大胡子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机过去:“我天,小弋哥哥你怎么了?大早上也跟人打架?”
陈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紧紧捂着小腹,喘着粗气没说话。
大胡子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吧?你先坐着休息下,我去给你拿药啊!”
喝完止疼药,陈弋又在大胡子的逼迫下喝了几杯热水,胃里的绞痛这才缓解了几分。
大胡子担忧地坐在他对面,开始唠叨:“让你早上别喝凉茶你不听,天天折腾自己的胃!止疼药那玩意儿是什么好东西吗?能天天当饭吃吗?你都十八成人了,怎么还不懂照顾自己?”
陈弋抬眸:“我没事,谢了,哥。”
“我呸!要真谢我,以后大清早别来光顾我生意了,我每天不缺你这一杯凉茶的钱。”大胡子转过脸去。
陈弋扯了下嘴角,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从校服口袋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时,眸色黯淡了下去。
大胡子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问:“疗养院?”
“嗯。”陈弋应了一声,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
“请问是陈弋陈先生吗?您好,这里是西城疗养院,您的母亲宋女士情况突然有点不太好,请问您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陈弋小腹又抽疼了一下,他紧着牙:“我妈……怎么了?”
“早上刚起来还好好的,刚才看护人员来给她送饭,她突然就闹了起来,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的,谁的话也不听,一直说要回家,要见您。”
陈弋紧紧握住了手机:“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宋女士接了个电话后就开始大吵大闹的,说什么他竟然降级了,和谁去了同一个班,还说他和他爸一样,被狐狸精蒙蔽了双眼,抱歉陈先生,宋女士情况很不稳定,说话也总是颠三倒四的,我们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陈弋闭着眼,很淡地吁了口气,沉着声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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