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捂着屁股在地上嗷嗷叫个不停,显然已经没了战斗力。
胖子看到陈弋的刀抵在齐束脖子上,不敢直接过去救他,他知道陈弋仅凭一己之力放倒他们三个简直易如反掌。但一想到齐束要是有点什么事,吴野肯定饶不了自己,心里又开始发怵。
他捂着肚子向远处一瞟,就看到了紧紧抱着书包的谢寻,视线落在静静躺在手边的篮球,忽然心生一计。
调虎离山——如果陈弋真的在乎谢寻,肯定会放开齐束冲过去救她,那他们就可以趁机跑了。
他心里计划一番,忽然大吼一声:“陈弋!看这儿!”
陈弋一回头,就看到胖子抱着他的篮球站了起来,脸上是得意的笑。
陈弋还没来得及猜想他到底要干什么,就看到他向前大步跑了几步,忽然抡铅球一样把手里的篮球扔了出去。
陈弋眸色猛地一暗,篮球飞出去的方向,正是谢寻。
电光火石间,陈弋忽然将刀移开齐束的脖子,狠狠咬了咬牙,将拿刀的那只手猛地向外一甩,小刀便势如破竹追着篮球冲了出去。
看到篮球朝自己飞来的时候,谢寻整个人都是懵的,那速度太快,等她看清楚的时候,整个人的视线都被挡住了,可她的双脚仿佛被定住一般,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激反应,便听到“唰”的一声,面前的篮球骤然停了下来。
就在一瞬间,原本圆鼓鼓的篮球忽然瘪了,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脚边。
谢寻低头一看,一把刀正直直地插在已经没气的篮球中间。
她看了一眼陈弋,他的一双眸子浓墨翻滚,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颤。
胖子为眼前的一幕吃了一惊,计划失败,不被吴野揍就是被陈弋揍,两个都不怎么样,他顾不了以后了,转身就要跑。
谁知刚一转身,齐束被一脚踹到了他们中间。
胖子当即双腿发软,对着陈弋忙道歉:“弋哥弋哥,误会误会,我不知道谢寻是你马子,求求你饶我们这次!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找谢寻麻烦!”
齐束捂着肚子,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操!”
瘦子见大势已去,也跟着胖子连连求饶。
陈弋把玩着从齐束脖子上拽下来的骷髅项链,睥视一眼卧在地上起不来的人,冷道:“他道歉,你们走。”
胖子和瘦子把齐束架起来,左边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右边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齐束咬咬牙,忍辱负重地看向陈弋:“他妈的对不起!”
陈弋敛着眸看他:“重来。”
齐束偏头骂了一声“操”,不情不愿道:“对不起!”
陈弋:“怎么?修饰语去不掉?”
齐束:“对不起!”
陈弋依旧冷着眼看他:“重来。”
齐束紧了紧后牙槽,深吸一口气:“弋哥,我错了,对不起。”
“不是跟我,”陈弋语气很淡,眼神却很冷,食指指向谢寻所在的方向,“跟她。”
**
一想到齐束他们最开始的流氓样和最后孙子般向自己道歉的情景,谢寻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得益于身边的人。
她偏了偏脑袋,余光悄悄打量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的人。
陈弋背着斜跨包,单手扶着白色死飞,缓缓地走着。
夕阳洒在他泛黄的头发上,他冷峻的脸上勾勒出金灿灿的茸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谢寻觉得今天的陈弋褪去了以往的冷漠,整个人都温柔了几分。
谢寻攥了攥书包带,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刚才谢谢你。”
陈弋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校霸果然是校霸,接受感谢都这么冷酷。
谢寻:“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要么被齐束掐死,要么被篮球砸晕过去。”
沉默几秒,陈弋冷冰冰道:“知道后果,下次就不要口不择言。”
谢寻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陈弋指的是自己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回答。
“我不答应你们就要杀了我吗?”
“你这么对我,我答应你就是脑子有屎!有种你就掐死我。”
被齐束掐着脖子抵在墙上的时候,谢寻都没有这么害怕,这会儿回想起那把明晃晃的刀,她才感到一阵后怕:“我刚才没想那么多。”
陈弋回头,只见谢寻低着头,眼里泛着光,他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刚才真是太险了,那个篮球差0.01秒就要砸在我脸上了!我当时都快吓死了!”想起刚才的事,谢寻还是心有余悸,“陈弋,你是不是学过飞镖啊?”
陈弋:“没有。”
谢寻:“……”
空气再次安静,谢寻抬起头:“对了,你下午怎么没来上课啊?”
陈弋语气淡淡:“有事。”
多年社交经验告诉谢寻,如果一个人回答“有事”而不说具体什么事的时候,那多半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很识相地没再追问,只“哦”了一声。
谢寻:“下周一就要月考了,老师今天发了自测卷,有时候能压中很多题的,你要复印一下我的吗?”
陈弋:“不用。”
谢寻问完就后悔了,校霸课都不上,考前怎么可能复习呢?
谢寻:“对了,你的英语真的很好吗?”
陈弋沉默几秒,就在谢寻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不咸不淡道:“还好。”
谢寻腹诽校霸就是校霸,装逼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的。
谢寻找不出新的话题,只好闭了嘴,七区的小巷狭长幽深,整个过程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夕阳洒在两人一高一低的肩头,蓝白相间的校服泛着金光,在身后的梧桐小道上拉出长长的两道影子。
走出七区,毗邻人来人往的街道,谢寻这才舒了口气。
谢寻扭头:“陈弋,你现在要去哪儿啊?”
陈弋没回答,但谢寻已经从他淡漠的眼神里得到了回答:校霸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需要向你汇报?
谢寻尴尬地指了指右边:“我要去车行,早上我的车胎莫名其妙爆了,就推去修了。”
陈弋没说话,表情也淡淡。
谢寻忽然想起那个扎破的篮球:“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那个篮球,我过后赔你一个新的。”
陈弋长腿跨上死飞:“不用。”
不等谢寻反应过来,他便骑着死飞向左拐走,融入了人流。
路两旁载满了梧桐,青翠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谢寻盯着陈弋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背影格外孤单。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谢寻想他刚才会不会因为不放心她,担心她再遇上什么危险,所以才一直陪她走出七区的?
可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呸,怎么可能。
**
骑车回家的路上,陈弋满脑子都是齐束掐着谢寻的脖子,她涨红着脸,眼角明明有泪光,却不屈不挠的模样。
她与自己想象中的她,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再次为她出手,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外柔内刚的女生。
林思楚是破坏他家庭的原罪,而当小三的女人,是不会养出什么好女儿的。
宋婉南的哭诉和眼泪让陈弋本能地相信,谢寻表现出的那些单纯和善良全是假的,她只是善于伪装而已。
可随着离她越来越近,他发现她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这让他心底隐隐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午饭时候陈弋接到护工打来的电话,说宋婉南情绪又不稳定了,他饭也没吃,急匆匆赶到疗养院。
宋婉南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状态,她穿着漂亮的旗袍,化着精致的妆容,正坐在床边剥橘子,看到陈弋,她笑着招手:“小弋快过来,妈妈给你剥了好多橘子。”
陈弋攥着拳,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一整个下午,宋婉南用尽拙略的理由不肯让陈弋离开,陈弋甚至都不知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
护工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宋女士,您的儿子还在读书,他们下午还要上课的啊。”
陈弋握着宋婉南的手:“妈,下午第三节课后我就过来陪你。”
话音落,宋婉南脸色突变,抽离陈弋的手,一把将放着橘子的盘子打翻:“小弋,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和林思楚的女儿在一起了?你最近来看妈妈的频率越来越少,还总要去学校上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弋不想与无理取闹的母亲争吵,可面对他的沉默,宋婉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陈弋的脾气彻底被消耗殆尽,他禁锢住宋婉南的胳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妈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已经错过一次高考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人要往前看,你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也不能因为你们上一辈的恩怨蹉跎一辈子!”
宋婉南一听这话瞬间泪如雨下,她颤抖着抓紧陈弋的手:“小弋,你爸是不是让你出国了,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
宋婉南打完镇定剂睡下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陈弋从疗养院出来,一连抽了两根烟。
他觉得自己深陷围城,却无力挣扎。
陆崇和孙宽约他打球,他觉得很累便拒绝了,他坐在七区的楼顶俯瞰风景,原本只是想放松,却正好目睹了齐束欺辱谢寻。
他想起昨天下午去车棚取车的时候,齐束几人鬼鬼祟祟凑在一个女式自行车旁边,他觉得那车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几次交手,他知道齐束绝不是讲江湖义气的混混,他不想多事,就如同下午他沉默地看着小巷里的闹剧时,也并不想多事。
更何况那人还是谢寻。
直到谢寻梗着脖子,说出那样硬气的话。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次胃疼,谢寻着急地要带他去医务室,被他推开后,她愣了几秒,对着他一通谩骂。
她的善良似乎是真的,她的傻似乎也是真的。
看到齐束掐着谢寻的脖子,陈弋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将刚点上的烟捻灭,迎着满天霞光站了起来。
他并不想和谢寻有除过上一辈恩怨之外的过多牵扯,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命运弄人,他们的牵扯为什么越来越多。
比起被她感谢,他更情愿被她厌恶,似乎这样才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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