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其他三人只看见太子不置一词,低眉苦思,猜到他有为难之处,林丞相也是个人精,一想便知,顺势道:
“芙儿,你再想想,当真看清楚了是容家小姐?容大学士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你可莫要令太子为难。”
缪氏会意,也跟着肃起脸道:“芙儿,那日桥上人多,兴许容家小姐也不是有意,你可别让人家背上谋杀的罪名,容大学士教女有方,你想清楚些再说。”
林秋芙心知父母玩的是什么戏码,便十分配合地望着他们,无辜落泪,饱含了百般委屈:
“爹娘既然不肯相信,女儿只好自认是弄错了吧,太子殿下,还请忘了秋芙方才所说,莫要因此责问容家妹妹……”
李珣见她泣不成声,晶莹的泪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雪腮,此情此状,他的心都快碎了,哪忍再问什么,当下直接道:“秋芙,你别哭,此事定不会草率了之,我自当与容大学士说个明白!”
林秋芙弱不胜风地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朝他深深行了一礼,带着哭腔柔声道:“殿下莫要因秋芙伤了与老师的和气,想必只是容家妹妹一时魔怔,切莫太过苛责,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秋芙愿与她当面和解。”
见她这样懂事,李珣很是欣慰:“秋芙,你真是识得大体、单纯良善,放心,若真是她所为,我定叫她亲自向你致歉。”
李珣知道,这事是因他而起,他与容氏自小认识,先前恩师有意无意撮合他们俩,他对其虽是无意,却也没有过多推拒,直到他对林秋芙一见钟情,才明白“此情胜却人间无数”的道理。
他从小在深宫长大,知道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不比男子沙场厮杀简单,如果现在这点小纠纷都处理不好,往后后宫三千佳丽,有得他头疼呢。
太子离开相府之后,林秋芙的脸色不算好看,林丞相见状,冷笑一声:“他才犹豫了片刻,你就不高兴了?记住,他是男人,更是太子,岂是能够感情用事的?愿意为你出头,就知足吧。”
林秋芙胸口憋着一股气,掩口咳了咳,便推说身子不适要回房了。
夫人缪氏为老爷添上茶水,愁眉苦脸:“看太子方才的反应,这事会就这么算了吗?”
林丞相呷了口茶:“太子只要去问上一句,此事传开,朝中人心里都会有数的,太子为了秋芙,连恩师都敢得罪,谁人还敢不长眼,惹我们林家?”
缪氏缓和了神色,点头附和,林丞相又握住她的手道:“这些年是我薄待你了,多亏你养出这样好的女儿,真是令为夫事半功倍啊。”
缪氏一听,高兴得险些红了眼眶,一时万分动容,将先前对他的怨尤全抛至了天外,激动得语无伦次:“老爷……为你分忧,是我这为妻的该做的……”
她所求不多,就是指望这个男人能尊重她、敬爱她,事实证明她这些年筹谋得不错,用女儿攀上高枝这步棋,走对了。
·
前往烟州的路上,马车仍飞奔着,扬起一阵尘土,驶入一处穿山的捷径小道。
因先前遭遇的冷脸,傅魁也不再将这廉公子当未来妹夫看了。
他是暗想,等回去之后,对妹妹能劝就劝,万一实在劝不动,她硬要当人家的妾,他也没办法,只能同这廉公子放话,若是他敢欺负棉棉,他这当哥的定要找上门讨说法的!
就连说这话时,该用几分怒气和几分不舍,他都想好了。
他脑子里如是想象,情绪都酝酿出来了,一边策马挥鞭一边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泛红的眼圈。
后头的傅棉棉纳起闷来:她方才踢得有那么重吗?把她哥一个铁血大汉给踢哭了?
正在此时,前头树林里窜出几个身影,将傅魁吓了一跳,勒紧缰绳控制住受惊的马儿。
傅棉棉没留神,一个惯性没坐稳,差点被甩到车外边去,她慌乱之下,只觉得手腕上一紧,又被一股力道给拽了回来,定睛一看,是那廉公子正稳如泰山地看着前方。
她这颗心才安定下来,是哦,有廉公子在,管前面是打劫的还是害命的,她都不用怕,再也不用像昨日那般狼狈了!
在这扬眉吐气的爽快之下,她仗着旁边有廉公子坐着,开始狐假虎威,清了清喉咙大喝一声:“前方何人拦路?让开!”
她这一嗓子,不仅将那跳出来的贼人给唬住了,廉蔚与傅魁也齐齐望着她,傅魁的眼神还有几分责怪,而那廉蔚却是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笑意,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好戏。
那三个贼人拿黑布蒙了脸,见状被这丫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给震住了,交头接耳起来:
“大哥,消息来源可不可靠啊?他们怎么像是有备而来?”
“听说就是穷酸抠门、关系靡乱的两男一女,能有什么备?梗着脖子装胆大吧?”
“马的,敢小看咱们,待会儿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喏,你看他们后面的那个麻布遮住的箱子,据说沉得很,里头定有不少宝贝。”
“好,上!”
他们叽里咕噜一顿,便举着棍子往这边冲过来,傅棉棉见状,忙上手对着旁边的廉公子一顿推搡:“公子公子,他们过来啦!”
廉蔚看了眼攥在自己胳膊上的那两只小爪子,憋住笑意,揶揄她:“你方才那么胸有成竹,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傅棉棉弯了眼睛冲他笑:“当然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怕啊!廉公子快上,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廉蔚将自己的目光从她那双眼睛上移开,脸上虽无笑意,眉梢却不经意地扬了扬。
不得不说,她那闪闪发光的小眼神儿,使得这话也分外顺耳起来,倒也奇怪,他自小没少听身边人吹捧逢迎,听得他耳朵都生茧子了,偏偏这小姑娘的三言两语,令他很是舒心。
于是他起身脚尖一发力,身法轻盈地自车上跳下,挡在他们面前使上一记扫堂腿,精准又迅猛,几个大汉来不及看清,便已齐刷刷倒地,回过神正欲爬起身,肩胛处却是一沉,是被廉蔚夺过他们手中的棍子压制在原地了。
“饶命!好汉饶命!”
“都是误会,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此地!”
“对对对,路过!”
他们这是发觉有厉害角色在,立马一转气势寻借口扮无辜。
傅魁往地上呸了一口:“你们举着棍子面目狰狞地往我这儿冲过来,你管这叫路过?!”
那带头贼人干笑道:“大哥误会了,咱们在山林里打野味儿呢!刚刚在追一只野兔罢了!”
其他人附和:“对对对!打野味呢!”
傅棉棉撇撇嘴:“理由真蹩脚,这是野味吃多了脑子不灵光了吧……廉公子,咱们别跟他们费时间了,继续赶路吧,再耽搁下去,要明天才能到了。”
廉蔚手上的力道未减,没有作罢,仍是打量着这几个人,垂目想了想,没头没尾地发话:
“你们的同伙说他不想跟你们继续同流合污,又恐骑虎难下,雇我来引你们出来,一网打尽,省得纠缠他。”
这下,那几个贼人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人又惊又怒:“什么?!难道……来福那小子给了假情报?他、他想杀我们?”
傅魁与傅棉棉对视了一眼,来福不是刚才那个客栈里小二的名字么,瞧着挺老实憨厚的,没想到竟与贼寇狼狈为奸?可廉公子又是何时被他雇佣的,他们怎么没瞧见?
两人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问那廉公子来龙去脉,被他一个凌冽眼神挡了回来,只好双双缄口。
廉蔚又朝那些贼人冷声道:“不错,我收了他的钱,自然要取你们性命的,到了地府莫要怪我,找他就是。”
说着他眸中杀气一现,眉头未动,棍下那人便哀嚎起来,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肩膀被那棍子杵脱臼了。
为首的见状,知道这一下若捣在他们命门上,得当场一命呜呼,于是当机立断:“他给你多少钱?我们给双倍!这个狼心狗肺的臭小子,量他掏不出几个钱!”
廉蔚将棍子往他们颈后抵了抵,回头看了傅棉棉一眼,傅棉棉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对上他的眼神,才了然醒悟,搬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呵,他为了摆脱你们可是将身家都交出来了,你们还在这儿一倍两倍的讨价还价,可见你们是要钱不要命。”
她此时一手倚在栏杆上,一边将眉梢吊着,脸上蒙着布,也挡不住这模仿恶人时浮夸的语气和神态,廉蔚觉得看不下去,只好替她催促道:“我怕麻烦,要不还是除了你们完事,省得多费口舌,耽误我们下一桩生意。”
“别别别!”
那三个人争先恐后地将随身钱袋子扔出来,又是叩头作揖:“所有的全在这儿了!必定比那小子拿出来的多得多!”
廉蔚拿棍子将那几个钱袋子挑上车,这才坐回去:“我们这一行拿钱办事,本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我既然放了你们,你们便帮我想想,如何让我那雇主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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