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三人抱头鼠窜地离开,傅家兄妹才一脸惊异地望着廉蔚,傅棉棉一想就明白了:“公子方才是说谎吧?这是离间计啊,公子兵不血刃,让他们自相残杀去了!”
廉蔚将棍子扔在路边,取出帕子擦了擦手:“诈一诈他们,也很有意思。”
傅魁也不禁跟着赞叹:“真是厉害!看那架势,那个小二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一旦离了心窝里斗,起码近段时间他们不会再作恶了。”
他嘴上虽是这么夸,心里却开始坚信不疑,这位廉公子不仅身手了得,连心机都这般深沉,打劫的贼人都能被他反劫一笔,棉棉这个丫头虽然懂事讲理,却不大会玩弄手段,万一真的跟随了他,还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他越这么想,眉头拧得越深,只顾勒紧缰绳赶路,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让自家妹妹回心转意。
前往烟州的路上,马车后尘土飞扬。
傅棉棉一边数着方才那些钱袋子里的铜板子,一边时不时抬头端详身旁这位廉公子,数完钱才掂量着开口:“廉公子,你方才那般娴熟……难不成真干过那行的?”
廉蔚扫了她一眼:“很像吗?”
傅棉棉打量着他,咧嘴笑了笑:“人不像,杀手不都是贼眉鼠眼、凶神恶煞的么?”
廉蔚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角:“也不尽然。”
“啊?”
傅棉棉傻眼了,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她心有戚戚然,将数好的钱放回钱袋子里,双手奉上:“总共三百二十八文,公子清点清点?”
廉蔚没接:“我不要,给你了。”
傅棉棉想想也是,人家出手阔绰,这么些钱放在身上还嫌搁占地方呢,于是她建议:“那今儿吃顿好的吧,余下的留着,给你当返程盘缠。”
廉蔚没应话,只是转了话题:“待会儿你们张罗两个厚实包袱,越不起眼越好,将这箱子里的银子分开背在身上。”
傅棉棉看了眼身后那箱子:“也好,那样显得不露富些,我们粗布麻衣,带着这么个红木镶鎏金边的大箱子,反而奇怪。”
她伸手摸了摸那箱子,上头的漆面工艺做得极好,转念一想:“这箱子怕也能卖不少钱呢,哥,咱待会儿找个木匠卖了。”
傅魁一边应着,一边心中赞许,自家这妹妹这般精打细算,真是持家的料儿,若是跟着那廉公子当以色侍人的小妾,岂不是屈才?
廉蔚却不这么想,他原本只想让他们把这箱子扔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自小吃穿不愁,从来没见着这等钻着缝隙就抠钱的人,此时见这姑娘满眼不舍地抚摸着那箱子,嘴里念念有词:
“红木价高啊,这雕花又精细,没有一两也有大几百文吧,这漆定也是用的上品,色泽鲜亮,时间长了也不失色,少说也得再加点价钱……”
一路上她将这箱子浑身上下的卖点都念叨完了,廉蔚只觉得旁边坐了只蜂窝似的,嗡嗡嗡响个不停。
结果事实证明她这般搜肠刮肚的想词确实有用,途径南方的一处城镇时,她成功将那箱子卖了出去,廉蔚本以为一两银子顶天了,竟被她卖出了二两三百文钱。
吃饭时见她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的模样,廉蔚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很喜欢钱?”
傅棉棉忙不迭地咽下一口菜,弯了眼睛笑意更甚:“廉公子你这说的……谁不爱钱呀,自然是喜欢极了!”
廉蔚见她这乐不可支的模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冒着喜气,不知道的还当她发了大财,其实也不过几两银子罢了。
此时傅魁坐在侧,将身上装着银子的大包袱放下,听着他这二人的交谈,心里直嘀咕:这廉公子该不会将棉棉当成那攀附权贵的贪财女子了吧?
他自己的妹妹他还是知道脾性的,既然说了要对廉公子以身相许,要么是诚心报恩,要么是看上人家这张脸了,绝对不是因为钱。
若是因为钱,她当日早去给曾员外当妾了,怎会哭肿了眼睛?
于是他咳了一声,开始暗里给妹妹洗白:“棉棉虽抠门了些,却从不贪图他人钱财的。”
傅棉棉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却没听出弦外之音:“那是自然,哥,你快吃啊,待会儿继续赶路,今儿太阳下山前就要到家啦!”
傅魁没什么胃口,满脑子在为妹妹的终身大事担心,吃了两口,话题一转:“我家棉棉要嫁就要嫁给情投意合的良人,虽说比咱们家再穷的也不多见了,只是也绝不为了钱财而高攀富贵豪门。”
傅棉棉一听,险些噎着,她不知这个哥哥从今早开始为何就怪怪的,总说一些有的没的,还是在廉公子这外人面前,挺尴尬的。
于是她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哥,桌上又没酒,你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我几时说要嫁人了?你少操心!”
傅魁只当她是害羞,没好气地闷声道:“哥提醒你一句,千万记着不可一时冲动,仔细被勾了魂去。”
傅棉棉没耐心地白了他一眼:“我的魂好端端的在呢,没影子的事,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廉蔚低头吃饭,对桌子底下的动静自然是有所察觉,他拿眼角余光瞥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傅魁,只见他面色不善,也朝自己望着,犹有提防。
该不会……
结合他早上的种种异常,廉蔚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昨晚上自己扶屏风的事也被他瞧见了,他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欲行不轨的孟浪登徒子吧?
他轻叹一口气,放下饭碗,没心情吃了。
傅棉棉两颊鼓鼓,见状不忘将菜盘往他跟前推了推:“廉公子,怎么不吃了?”
廉蔚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他真想现在就走,然而当初答应了送他们返乡,眼看着就剩几个时辰了,干脆忍一忍,只当是长了记性,下回再也不随口承诺,给自己找麻烦不说,好心好意,还被人怀疑另有所图。
朝堂的浑水淌不得,闲杂人等的事也不好掺和,要不是看在……
他想到这儿,愣了一愣,看了眼对面这眉飞色舞、埋头苦吃的小姑娘,忙移开目光,让险些发昏的脑袋被迫清醒了些。
是了,定是因为这女子太过不寻常,他看个新奇罢了,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好人做到底,也对得起她那亮晶晶的眼神与满嘴的奉承。
等到了烟州,他趁夜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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