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晋江首发

    那晚功败回来,容月辉恨得牙根痒痒,在房里砸坏了不少摆设器皿,惊动了爹爹,爹爹察觉出不对,当即就质问她林家小姐落水与她可有干系,她一想到林秋芙还活着,咬牙放话:“这次算她命大,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话未完,挨了爹爹一巴掌,她仍不肯改口,林秋芙不死,不足以平息她心头恨意,这恨意啃噬她的皮肉、吸食她的骨髓,折磨得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今日太子造访,她偷偷在屏风后听着,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察觉了是她动的手,还向太子告了状,吓得她冷汗汗湿了里衣。

    幸好爹爹巧舌如簧,不过,听到太子愿意信任自己,比起对林秋芙的恨意,她心中泛涌的更多还是欣慰,看来虽然那狐媚子美色惑人,太子心中还是有她这小青梅的一席之地的。

    容霈看了眼满面娇羞的小女儿,无奈地摇摇头:“如今几位皇子中就数太子颇得圣心,想必这东宫之主的位子不会再有变动了,你若实在有意,当个侧妃也不难,将来成了贵妃,于容家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谁知容月辉一听,跺起脚来:“凭什么让我比那个林秋芙低一头!她家祖上不过是岭南地方的小蛮子,到了她爹这一代才碰巧当上丞相了而已。我们容家才是京城三代有名的书香世家,太子被美色冲昏了头,皇上皇后竟也不管!”

    “你闭嘴!”

    容霈震怒,一拍案指着她大骂:“皇上皇后已降旨允准了太子的婚事,怎么?你倒胆大,还敢质疑圣意不成?唉,你这丫头,从小行事莽撞冲动,不懂百忍成金的道理,又不及人家半分智谋,即便是当了太子妃,也迟早被旁人拉下来!”

    容月辉自知爹爹教训得对,她若有那狐媚子三分手段,何至于这么多年都没俘获太子的心……

    见这女儿垂头耷脑地不说话,容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要知道,忍一时委屈无关紧要,将来孰高孰低,可要看造化。林丞相是个老狐狸,他女儿不会是个省油的灯,你放心,若你进了东宫,爹爹会在外助你站稳脚跟,不说越过她去,起码不会让她欺负了你。”

    容月辉知道爹爹从小疼她如掌上明珠,感激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女儿就知道爹爹最好了!不过,太子方才说要我去向林秋芙道歉?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岂不是把脸伸过去任她羞辱么?!”

    容霈一听她这不懂事的话,气得险些又拍桌子,只好站起身来背着手打转,掰开揉碎解释给她听:

    “你这蠢丫头,怎么还计较这些?你要想,分明是你故意推了她,可太子却偏偏信任你是无意,若林小姐计较,那便是她小肚鸡肠,她只能硬着头皮装大度。”

    他走到女儿身后,压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悉心教导:“你想想,她被你害得九死一生,却奈何不了你,岂不是怒火中烧却不敢言?那滋味可比你装个无辜道声歉难受得多了。”

    容月辉似懂非懂,只好点点头:“爹爹,女儿听你的就是了,只要能让林秋芙难受,我乐意为之。”

    ·

    烟州城门大开,到底是山脚边的小城,离巍峨皇城越远,越显得秀气寒酸。

    正是日头西斜,再晚就要天黑了,傅魁眼看着家乡近在眼前,挥了鞭子加快马儿的速度。

    南方湿气大,烟州的大街上比北方少了尘土飞扬,街道虽不算宽敞,两边的紫薇树却是枝繁叶茂,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来往行人或商贩说着带有婉转口音的家乡话,虽不如京城热闹繁华,却有着宁静祥和的小城意境。

    傅棉棉一进城门,看着满目的熟悉景象,听着亲切的乡音,便觉得一颗心落回胸膛里,整个人放松下来,一把扯下脸上的帕子。

    “还是咱们烟州好,以后再也不离家了。”

    廉蔚看了眼这个伸懒腰的小姑娘,又望向透着青绿山色的远方,想了想,开口要告辞:“既然两位已经快安全到家,我就不跟着去了,在这儿分开就好。”

    傅魁还没反应过来,傅棉棉立马不依:“那可不行啊!廉公子,咱们说好的,回家后要好好招待你,答谢你这一路护送!若不是你,我们兄妹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这份恩情若是不报,我们睡觉都睡不安生!”

    她说着,生怕恩人带着他们未还的人情跑了,还上手揪住了人家的袖子。

    傅魁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就看到自家妹妹这么一副热情挽留之势,心道:这丫头还是知道自己长得俏的,不论哪个男人被她这般殷切地看着,都说不出拒绝两个字。

    果然,廉蔚被她这么一连串诚挚之词说得没法开口,静默了半晌,袖子也没拽回来,只能怔怔地点点头。

    罢了,来都来了,这地方十分清净,合他喜好,留下吃一餐饭再走也无妨。

    他这么说服了自己,任她揪着袖子,看着马车一路从城东门驶到城西门,出了小城往西又是近十里,进了山间小路,途径数个人烟稀少的村庄田地。

    这一路愈发安静,路边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五彩斑斓的肆意生长。

    廉蔚阖上眸,深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水腥气和青草香,天色渐晚,他聆听着远近响起的虫鸣,头顶偶尔有归巢雀儿的振翅,和远方阵阵耕牛的绵长叫声,时不时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犬吠。

    安宁得不像人世间的重重合奏,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卧在母亲怀里听她说故事的时光,甚至耳边还响起了母亲哄他唱的歌谣:

    “朵儿红,朵儿黄,朵儿花花香又香,蜂儿蜂儿采蜜忙,采来花蜜酿蜜糖……”

    听着听着,廉蔚眉头一皱,睁开眼看向身旁那个唱得正摇头晃脑的小姑娘。

    “你也会唱这首歌?”

    傅棉棉方才心情不错,忍不住哼唱起来,听他这么问有些惊讶:“这是我阿娘教我的,应该是她家乡汊州那边的童谣吧,公子也听过?”

    廉蔚沉默了,他知道汊州,却从不知道他母亲的家乡是那里。

    他只听旁人说过,母亲出身低微,曾是宫女,父皇宠爱她,不愿她因出身受到奚落,封她为妃后,便让朝中重臣收她为义女,从那时起,宫中便再无人敢拿她的身世说事,母亲更没有主动跟他提起过。

    然而每每提到“家”这个字眼时,母亲的神色会出现片刻的怅然,他年幼时,以为皇宫是她的家,长大些才发现不是,后来他以为京城郊外的云家是她的家,可她与她的父母也不亲近,当她病重时,父皇曾想让她的父母进宫陪伴,却被她激动地严辞拒绝了。

    汊州,他从没有听母亲提过这个地方。

    “大魁!棉棉!真是你们呐?!”

    一声洋溢着兴奋的洪亮嗓音从远处传来,廉蔚被打断了沉思,循声一看,一个扎着秋香色头巾的圆脸胖大婶儿撒开脚步朝他们奔过来。

    “阿娘——”

    傅棉棉也跟着扯起嗓子,朝来人挥手,没等傅魁拉紧缰绳停稳马车,她便忙不迭地跳了下去,险些摔一跟头。

    廉蔚看着那一胖一瘦的两人拥在一起,彻底打消了先前的疑虑——同样穿破山谷的嗓音,同样大笑露出一嘴大白牙的表情,同样张扬阔步毫不内敛的举止,还有一听儿女说起五百两银子时发直的双眼。

    简直是亲得不能再亲的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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