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何父一顿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何妍除了无奈也有些茫然。

    不过她也不怪父亲的唠叨,这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是为了孩子好。再加上沈知节那厮又是装模作样派的佼佼者,他本就样貌出色,抛开在她面前不正经的不谈,日常生活中也算沉稳冷静,无论哪一方都面面俱到,也难怪二老都这样看重他。

    只是这下沈知节的气焰便越是嚣张了。

    何妍无声的叹了口气,直接给他拨去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里头的男人笑意盈盈,“阿妍,这么快就想我了?”

    何妍开门见山,“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沈知节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她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不过声音却十分认真,“沈知节,你别得意忘形。你这人行为恶劣,前科累累,还有待考察,不适合这么快转正。虽然你狡猾的过了我父母那关,但想过我这关,还早着呢。”

    他不急不恼,气定神闲的问,“阿妍,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过你这关?”

    何妍嗤道,“我说了,有待观察。没有规则提示也没有捷径可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又补充道,“还有,沈知节,近段时间别在我父母身上下功夫。你就算把他们哄得要认你做干儿子也是瞎的,我的婚姻大事没人能干涉,除非我自己点头。”

    沈知节蹙眉,刚想要嗤她两句,电话里面就传来一阵忙音……

    她竟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

    这性格真是越来越野了!他没好气的把手机扔在桌上,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好笑。

    她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还不是他惯出来的。被自己养的野猫挠了两下,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知节笑着仰在办公椅上,这时忽然响起一阵轻缓有力的敲门声。

    “进来。”他敛去了笑容,好整以暇的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来人是阿江。他虽是他的贴身保镖,可却很少进他的办公室。更多的时候只是在休息室等他。这次阿江在并未传唤的情况下贸然前来,肯定是有急事。

    似乎已猜到他的来意,沈知节并无意外之色,他扔下手中的钢笔,从容的问道,“查到了?”

    阿江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他是警方的人?”沈知节又问。

    “的确与警方有牵扯,不过并不是警察。”阿江回答。

    对于这个答案,沈知节有些意外,“那他是什么身份?”

    “傅先生,他的底细和手底下那群兄弟没什么两样,都是前科累累劣迹斑斑。早年间因坑蒙拐骗进了好几次看守所,最长的一次还被关了长达两年。”

    闻言,沈知节饶有兴趣的笑出了声,“这惊喜倒真是层出不穷。”

    “难怪他可以潜伏这么久不被发现,换作是我查了他的底细,也断然不会怀疑他这样的人会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阿江小心翼翼的问道,“傅先生,要不要做掉他?”

    “不不不,”他闭眼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开口,“千万别动他,他不但得好好的活着,还得让他时不时的出现在我身边。”

    按理说这小泥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直接弄死就行,沈知节在这种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莫非在筹谋着什么计划?

    想到这,阿江眼神一亮,颇为敬重的问道,“傅先生,敢问您有何高招?”

    沈知节嗤笑不答。

    “难道您是想引蛇出洞?又或者是釜底抽薪?”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阿江不由得越来越好奇。

    “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他凉凉的瞥了阿江一眼,“还有,祖父年事已高,不宜再染血腥,所以内部出现卧底的事,千万别惊动他老人家。”

    阿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沈知节仍然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阿江,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杀了一个小五,还会有小六小七小八出现。问题根本不在于卧底,而在于傅氏背后的黑色产业。只要那抹黑暗存在,就永远会有层出不穷的潜伏者。”

    阿江看着一脸正色的沈知节,忽然有些晃神,难得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傅先生,您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像极了已故的傅先生……傅先生他生前也一直想将那些黑色产业合法化,可无奈这项任务实在艰险,稍有不慎傅氏在黑白两道都难立足,两边都不讨好啊。”

    听出了阿江的言外的提醒之意,沈知节讥诮的翘起唇角,“阿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至于小五,晚上带他过来见我。”

    阿江欲张嘴说些什么,却又听他说道,“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还有……”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沈知节眼神骤然一冷,“一个已然露出马脚的卧底是构不成任何威胁,暗中观察即可,他必须活着。”

    是啊,必须活着。只有小五活着,只有一切别太偏离原始的方向,何妍才永远不会对他起疑心。

    面对他的再三警告,阿江自是不敢不从,正欲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傅先生,您昨晚吩咐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照片大概正在往您公寓里运。”

    “运?”沈知节琢磨着这个字眼,挑眉问,“你是给我装裱了多少?”

    阿江嘿嘿一笑,“不是傅先生您说挑几张好看的裱起来……我实在是觉得每张都好看,所以全部都叫人用相框给装裱起来了。”

    全部???沈知节竟一时不知该夸他还是该斥他。

    看在他那句‘我实在是觉得每张都好看’的份上,沈知节只得好笑的摆摆手,“出去吧。”

    一下班,沈知节便心情愉悦的回到公寓。偌大的客厅已被各种照片相册相框给堆满,乍一看还以为自己是走进了一家影楼。

    沈知节本想着挑一幅最好看的给何妍送过去,可挑来挑去却深切体会到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滋味。

    他终于理解阿江今天的心情。这些照片每一张都好看的跟拍杂志封面似的,实在是叫人难以抉择。

    几近艰难的选择后,沈知节终于挑好了一幅。

    照片上的何妍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沈知节冷淡的眼角眉梢皆是足以融化冰雪的宠溺。两人虽并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可那股朦胧隐约的亲昵却是不露自溢。

    他满意的打量了片刻后,这才让阿江包起来给何妍送了过去。

    当何妍接到那沉重的相框,刚撕开了外面的包装纸目睹其内容后,沈知节的电话便接踵而至。

    他声音含笑,“阿妍,喜欢吗?”

    何妍噙着丝笑,“拍得真不错,没想到阿江还有这手艺。”

    这幅照片的确不错,不管是构图、选景还是采光都很符合人的视觉审美,再加上他们真实而生动的表情,更是让其锦上添花。

    沈知节唇角微微的弧度,“还也是让我逼出来的。”

    想起那天阿江丧着一张脸被沈知节反复指导挑剔的模样,何妍忍不住笑出了声,“该给阿江涨工资。”

    “也不全是阿江的功劳。归根究底还是我们长得好,才怎么拍都好看。”他扬眉道。

    她嗤之以鼻,“自大狂。”

    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愉悦,沈知节趁机要求道,“阿妍,把这幅照片挂你卧室里。”

    闻言,何妍这才猜到他特地让阿江赶来送这幅照片的意图。他昨晚在她房间留宿,八成是又看见了她与梁选泽的合照,才有了这个举动。

    到底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他吃味也正常。将心比心,若换作是她看见沈知节的卧室里还毫不避讳的摆放与别的女人的合照,她也会不高兴的。

    何妍心头微哂,“知道了,我待会就挂上去。”

    见目的达到,沈知节笑逐颜开。

    其实他还想说让她把梁远泽的照片压箱沉底,可到底还是见好就收,没有再开口。

    就算何妍真听了他的话又如何。照片可以尘封收起,但那个男人始终还在她心里留在一席之地,总不是一个治标不治本。

    何况现在梁远泽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他沈知节。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占据她的心,让她心里处处留下他的影子,再也容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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